「夠了。」可惜「人」字還沒有說出來,方碩就沉聲地打斷了他嗓喋不休的抱怨。
「怎麼了,老方?」被打斷的陳煌,與聽得興致勃勃的唐揚,同時間開口問。
「你們不覺得在人家背後這樣說,實在沒有風度嗎?」方碩越來越覺得陳煌的話很刺耳,因為他想起了那個女孩,那個總是很怕讓人家倒霉的女孩。
從她的言行舉止裡,他很清楚,其實害人家倒霉,她的心裡是很難受的,否則她壓根就不會緊張、不會害怕、不會驚呼,所以陳煌所說的評語,方碩無法接受。
聽到方碩居然說自己沒風度,陳煌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起來,禁不住地提高聲量,「風度?老方,如果換做是你,你可以接受嗎?你知道那天我有多丟臉嗎?如果不是她那個掃……」
方碩沒有讓他把那個難以入耳的稱呼說出口,再一次地打斷了他,「我覺得將所有的錯全推到一個女人頭上,那就是沒風度。」
「你!」
唐揚左看看右看看,在感覺到兩人之間開始有了不和諧的煙硝味時,他跳了起來,「喂喂喂,大家都是兄弟,怎麼為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沒有緣成為我們嫂子的女人吵起來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怎麼知道是她故意讓你倒霉的?你怎知你倒霉後她不會覺得內疚、覺得難過?」
方碩從來都不跟人爭吵這些小問題的,但是這次他無法不爭、無法不吵,只因為他一再地想起王佑希那無辜以及愧疚的表情。
陳煌氣得要命,全把方碩的輕描淡寫當成屁話,「老方,你說得這麼輕鬆,要不我幫你牽個線,讓你去會會那個女人,好好體會一下,到底我是沒有風度,還是實話實說?」
方碩看著他,沉聲地開口:「沒問題,如果我見了她沒有出意外的話,你必須當面跟她道歉。」
「一言為定。」陳煌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因為自始至終他都不相信,方碩會在跟那個倒霉女吃過飯、看過電影後可以全身而退。
眾人看著兩人互鬥的情景,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他們的注意力全放在兩人身上,根本就沒有發現,他們之中還有道陰冷的視線落在陳煌身上,好似恨不得狠揍他一頓似的。
王佑希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想起今天一早,邵天賜難得地不用她做早飯,笑得像狼外婆一樣地牽著她的手,格外慈祥地對著她說:「佑希呀,今天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去上次相親的那家咖啡館知道嗎?這次你真的走運了,聽說相親對象可是個前途無量的有為青年,不吸煙、不喝酒,家裡雖然兄弟姊妹多了一點,但勝在身家清白,要好好把握,知道嗎?」
她看著乾爹那好像古代青樓老鴇的語氣以及笑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乾爹,我不……」
其實她也數不清自己到底相過了多少次親,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敢去細數,她到底禍害了多少個相親對象。
一想到那些無辜的男人因為她的緣故,總是走了或大或小的霉運,她就會格外的內疚,對相親一事也越來越牴觸了,一找到機會她就會抗議,即使次次都說不過邵天賜,但她依舊不嫌煩地繼續抗議。
只可惜鐵了心要把她嫁出去的邵天賜,一而再再而三地漠視她的要求,害她必須繼續出去禍害男人。
「不什麼不?你也不想想,你乾爹我是如何含辛茹苦,把你從嗷嗷待哺的小嬰兒,拉拔到現在亭亭玉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美人,而且厚著臉皮……呃,拉人情,給你找男人相親。我這麼辛苦,不就只是想給你找個好婆家,讓你嫁個好男人,就算乾爹以後走了,也有個有擔當的男人可以照顧你嗎?可你這是什麼態度,怎麼可以這樣漠視乾爹的心意以及努力。」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邵天賜當下抽出不知從哪裡來的一條小手帕,學起電視裡頭的苦情戲主角,一邊嚷一邊擦著眼角邊那一滴滴無形的傷心淚。
王佑希不只嘴角,連眼角也一併地抽搐起來。
這樣一副模樣,有誰可以想得到,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命理學家邵天賜呢?
「乾爹,我只是……」因為最近見多了,所以她很快就恢復過來,打算繼續跟乾爹講道理。
然而邵天賜徹底地「番」了,不但充耳不聞,而且見苦情戲走不通,搖身一變,成為了菜市場的潑辣大媽,「乾爹什麼乾爹,我讓你去相親,你就得去相親,我管那些男人會不會倒霉幹什麼?他們倒霉是他們的事,你要找真命天子是我們的事,怎麼可以因為那些毫無關係的男人而不找呢?我告訴你,不相親,沒門!不對,是連窗戶都沒有!」
瞪著那幾乎戳上自己額頭的長指,她困難地嚥了嚥口水,再也不敢說話了。
所以她認命地換衣服,打扮一番,而為了表現無聲的抗議,她沒有聽邵天賜的話,把自己打扮成絕代的小妖姬,她只穿著最樸素的連身裙、平底的娃娃鞋,再化了一個淡得不能再淡的妝,就被邵天賜趕出家門,無奈地來到指定的咖啡館內。
王佑希推開咖啡館的彩繪玻璃門,裡頭的位置已經七分滿了,她走到一張空桌子坐下,然後開始掙扎,該不該打電話給這次的相親對象。
因為怕她更加緊張,也怕她被人家誤導,所以邵天賜特意說不用介紹人陪著她,要她自己到達指定地點後就打電話給相親對象。
王佑希掏出小巧的手機,她瞪著平滑的屏幕,久久不動。
咖啡館的帥氣服務生很快就送上菜單,讓她選擇甜點以及飲料,她沒什麼心情吃甜點,所以只點了一杯柳橙汁。
橘黃的橙汁很快就送了上來,她狠狠地喝下一大半,定了定自己那顆好像快要跳出來的心,而後把心一橫,按下了撥打鍵。
她可以選擇不打這通電話,然後等個一兩個小時後就離開,但是她沒有打電話給相親對象,跟對方好好相處一天的話,她的下場會很恐怖很恐怖,邵天賜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電話很快就通了,在咖啡館內她聽不到有任何的鈴聲響起,所以意思是說,她的相親對像還沒有到達?那不是一個好習慣,不管見什麼人都不應該遲到的,她悶悶地想。
響了幾下,對方便接通電話了,男性低沉的嗓音響起,「喂」了一聲,聽起來有點耳熟。
「呃,你、你好,我是、是王佑希……」她急急地表明身份,示意這通電話並不是什麼惡作劇電話。
可是她等了等,卻聽不到對方的響應,她看了看電話,上頭的訊號格數是滿滿的,表示她的訊號應該是很好沒錯。
她忐忑不安地等著,可是她等不到對方的響應,卻等來了一張眼熟的臉。
「啊?」她愣愣地看著高大的男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方碩好笑地看著她驚訝不已的小臉,其實他也很驚訝,因為他沒想到,今天他相親的對象就是她。
雖然當陳煌形容的時候,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不過沒想到這個世界真的那麼小,「你好,我是方碩,就是你今天的相親對象。」
第4章(2)
好一會後,王佑希才慢慢地理解他的話。
所以眼前的男人就是方碩,就是乾爹口中那個前途無量,不吸煙、不喝酒,家裡雖然兄弟姊妹多了一點,但勝在身家清清白白的有為青年。
遇見了熟人,王佑希的心也沒有那麼慌,所以她露出一抹淺淡的笑。
方碩坐到她對面的位置,可是坐下來後他卻發現,他們似乎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聊。
基本的數據,雙方的介紹人都已經簡單地說過,雖然陳煌是抱著看好戲、幸災樂禍地等著看他倒霉的心態來跟他介紹她,但也沒有將一些重要的數據說漏了。
所以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不,應該是說女人了,叫做王佑希,今年二十四歲,家裡只有一個乾爹,是個命理學家,而她的職業是在廣播公司擔任播音員,而且還是跟希希在同一家的廣播公司。
陳煌說出她的職業以及工作地點時,完全是用一副懷疑的態度,因為他說,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人,怎麼可能會是播音員,一定是擔任助理什麼的,只不過是介紹人誇大其辭而已。
但是莫名地,方碩相信她。
雖然她說話是結結巴巴,一副不流利的樣子,而且還緊張得要命,經常一副下一秒就會落荒而逃的樣子,但是她的嗓子的確很適合當播音員。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聲音越聽越像是每個夜晚,他都必須聽到的那道嗓子。
一個曾經在他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漸漸變得更加的清晰,他無法不去猜,眼前的女人有可能是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她叫做王佑希,而他要找的那個人叫做希希;她們同樣是播音員,在同一家廣播公司工作;他去站崗,見不到其他的女人離開廣播公司大樓,卻接二連三地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遇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