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是你的學生了,你沒有理由再拒絕我,我現在告訴你,法克彌,我要追你。」她刻意喊他的名字,而不是法老師,藉此說明兩人的關係。
為什麼她能如此勇敢而執著?法克彌暗自吞了一下口水,覺得自己像中箭的標靶,渾身一陣顫抖,他不只怕她,也怕自己。「我已經說過了,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學生,都是一樣的。」
她自動忽略他的拒絕,主動提議。「你不想出門沒關係,我可以跟Night一樣,陪在你身邊嗎?我保證我會安安靜靜的,絕對不吵你。」
「你應該找你的朋友,好好去放鬆一下。」他相信只要她願意,會有大把的男人想陪她出遊。
「我不想找任何人,我只想找你。」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如此固執,莫非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每次只要看到他,就算面無表情,她也無法移開視線。
他跟她有同樣的疑問。「為什麼是我?因為我對你沒興趣,所以有挑戰性嗎?」
「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你跟我以前認識的男人不一樣,你是我碰過最難搞定的一個,但是慢慢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變成了一個傻瓜,每天都想見你,也希望你會想見我。」
她的傾訴讓他再次無法呼吸,感覺就像上次被她強吻,從頭到腳都虛弱極了,原來語言具有這種力量,難怪情侶們總愛說傻話,但他們並非情侶,永遠都不可能。
他深呼吸幾口氣,以老師的態度勸導。「做人不用太聰明,但也不能太傻,你值得更好的對象。」
「只要我的主觀認為值得,那就好啦。你不能替我做判斷,要由我自己來決定。」沒人逼她,不為賭約,不為畢業證書,她就只是想靠近他,從客觀的角度看來,現在她應該是最靠近他的女人,雖然還有很多難關,不過沒關係,她從來都沒在怕的啦。
「我跟你無法溝通,總之,希望你早日想通。」他說再多也無法打消她的念頭,他承認自己無能為力,她是他碰過最堅持的女人,比他母親還厲害。
她依然笑咪咪的。「明天我不在,要想我喔!」
她跟他果然是雞同鴨講,他只得苦笑搖頭,說了句:「你騎車小心。」
「我感受到你的關心了,好溫暖喔∼∼」她送他一個飛吻,彷彿情人之間的告別,就算現在還不是,總有一天會成真的。
看她走遠,法克彌也轉身走回家,一開門,貓咪Night跑到他腳邊摩挲,這是它表達親熱的方式,法克彌倒了飼料、換了水,Night就悠哉地吃起來,吃完以後擦擦臉、舔舔毛,又溜回它在沙發上的寶座。
平常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一人一貓,多麼平靜。但在今晚,也許是月亮格外明亮,也許是夜風太輕柔,心湖上竟泛起一陣漣漪,久久不能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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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大家都睡得晚,早、午餐合在一起吃,搭配「歌劇魅影」的音樂,輕鬆享用美食。
「今天雪瑩沒來,少了她,總覺得有點太安靜。」吳夢潔對著柳橙汁歎了口氣,她平常最愛看BL故事,但若能看內斂的小叔和過去學生譜出戀曲,也是無上的樂趣。
「沒辦法,誰叫某人不長進,我們家想要有第二個女兒,恐怕是不可能的任務。」克莉絲意有所指,大家都聽得出她在說誰,責備的視線同時投向法克彌。
法克彌不為所動,反而再次糾正母親。「是媳婦,不是女兒,請不要搞錯名詞,差很多。」
「少囉唆!反正你又沒那個本事,有差嗎?」克莉絲反問。
法克彌知道自己多說多錯,只好選擇沉默,萬一被趕出去沒得吃,那下場可不好過。
法理擎在老婆臉上親一下,溫柔地說:「好了,今天是特別的日子,別跟小孩子生氣,我會心疼的。」
「我們等一下要出門,你們千萬別當跟屁蟲喔。」克莉絲轉怒為笑,貼著丈夫的胸膛,雖然兩人的身高都是一七五,她還穿著高跟鞋,但只要有心想小鳥依人,任何女人都做得到。
吳夢潔一聽睜大眼,好奇地問:「爸、媽,你們要去哪裡約會?」
克莉絲笑而不語,讓法理擎回答。「今天是我們第一次接吻紀念日,所以要去當初接吻的地方回味一下。」
「哇嗚,好浪漫喔∼∼」吳夢潔眼中升起星星月亮太陽,夢幻得有如少女漫畫。
看老婆一臉嚮往,法克悠不甘示弱,嗆聲說:「我們今天要去宜蘭,岳父、岳母要帶我們去玩,還要去泡湯,怎麼樣?羨慕吧?」
吳夢潔懶得搭理丈夫,只顧著問:「爸、媽,你們的初吻在哪裡發生的?」
「秘密。」克莉絲笑得好滿足,「一個你們想不到的地方。」
「告訴人家嘛,真的好想知道喔∼∼」吳夢潔最愛聽愛情故事,不是BL也愛聽,凡是有愛的故事都讓人神往啊。
法克悠轉過妻子的肩膀,要求她正視他的存在。「小夢夢,你記得我們的初吻就夠了,管他們那麼多。」
「我們的初吻很遜好不好?就在你房間,而且還是強吻,誰要記得那件事啊?」吳夢潔幾句話就讓法克悠乖乖閉上嘴,男人不能做錯事,一錯就會被女人念到天荒地老。
聽到這個話題,法克彌不禁想到自己的初吻,以及當初的震撼感受,瞬時心跳快了不只一拍,連忙低頭吃飯,以免引人注意。
在家中他一向是個好觀眾,欣賞家人們的笑語歡鬧,彷彿是一個局外人,光用看的就很愉快,不需要真正參與,他根本不想演出這些戲碼。只是今天很奇怪,他竟然會有一股隱隱的遺憾,如果他身邊也有一個伴,那該是怎樣的光景?有誰能忍受他學者無趣的個性?有誰能在他沉默時仍微笑以對?仔細想想,除了那個固執的傻女孩,似乎誰也辦不到……
「彌彌在想什麼?表情怪怪的耶。」法理擎擠眉弄眼地問。
「沒事。」法克彌當然不承認,他也會有心神不寧的時候。
「是不是芳心寂寞,想找個對象啊?」克莉絲哼哼冷笑著說。
「沒有。」他一再否認,但家人們都不相信,最後他只得開始收拾碗盤,省得他們用那種懷疑又同情的眼光盯著他。
「我們出門嘍!」法理擎牽著克莉絲,兩人要重溫舊夢去。
「我們也走嘍!」法克悠摟著吳夢潔,開車出發前往宜蘭。
兩對法家夫婦,分為長青組和年輕組,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家門,屋裡終於恢復清靜,法克彌鬆了口氣,很快就洗好碗盤,回到八號二樓自己的住處,終於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十月的陽光透進屋內,溫煦而不至於炎熱,黑貓Night跪在窗台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雖然它不會想往外跑,卻也眷戀這樣美好的天氣。
法克彌坐到沙發上,拿起一本還沒看完的書,卻發現自己有點難以專心,不時望向窗外藍天,一顆心也隨之飄遠。
是寂寞嗎?或許有那麼一點,他不得不承認,體內可能有些基因、荷爾蒙、腎上腺素作祟,讓他平靜如古井的心湖蠢蠢欲動。
寂寞的時候他會想起誰?一張小臉浮現腦海,居然是那個叫蘇雪瑩的女孩,不知道她此時正在做什麼?她是年輕而漂亮的,一定會有人想陪伴她,他用不著替她擔心,但她不是說過要追他,怎麼沒有半點行動?他不懂,他怎麼會隱隱有一份期待?莫非她的傻病傳染給他了?
叮噹!
門鈐乍然響起,把他嚇了一跳,心想是他爸爸和媽媽、還是哥哥和嫂嫂?他們應該一去不回頭的,也許是快遞員送來他訂的書?
打開門,居然是蘇雪瑩,他應該覺得意外的,卻又不是那麼意外。
她一身輕便打扮,粉紅T恤搭配牛仔褲,綁著馬尾加上棒球帽,顯得青春亮麗,但更吸引人的是她的笑容,彷彿帶著陽光而來,耀眼得讓他有點眩目。
「對不起,我不請自來,會不會很討人厭?」蘇雪瑩剛從克莉絲那兒得到線報,聽說法克彌似乎出現了一絲動搖,因此她立刻飛車趕來,不管銅牆鐵壁多麼厚實,她相信水能穿石,總有攻陷的一天。
「有什麼事嗎?」法克彌問得冷淡,心底卻有一抹笑,看她出現,他並不覺得討厭,甚至有些欣喜,只是他也不懂這是怎樣的一種欣喜。
「可以說有事,也可以說沒事。」她探頭望向屋內,以她所向披靡的笑臉問:「我可以進去嗎?」
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請她離開,但在他想到拒絕的台詞前,她已經蹲下身,撫摸自動前來的黑貓,莫非Night也覺得寂寞,需要一個新朋友?瞧他們相處得那麼融洽,他若讓她吃閉門羹未免太殘忍,好吧,這一切都是為了貓,他這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