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她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你今天的打扮很美,讓我看了就想使壞,為了不弄壞你的妝,我還是眼觀鼻、鼻觀心為妙。」
「你……這人真壞!」臉上浮現飛紅,襯得她更為嬌艷,讓儲孟孫心更癢了。
「你說,你祖母會喜歡我這身裝扮嗎?」她心裡總是存著擔憂。
「你穿這樣,原來不是為了取悅我,而是為了取悅她?」他故意逗著她。
「唉,今天是你祖母的壽宴,打扮莊重一點,也是想給她留點好印象啊!」她微嗔著。這男人總是很霸道地以為她做什麼都是為了他……討好他祖母也算是吧,但他卻拿這取笑她,有夠可惡的。「儲老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在商行裡「威風凜凜」的凶樣早已深植她腦海,讓她不由得猜測起儲老夫人應該也很嚴肅,才會教出這樣的孫子吧?
「我和奶奶不太親,不過她從守寡後就一肩擔起儲家內外事務,算是有手腕的人吧!」提起祖母,他頓時皺起眉頭。「也不知是否因為從年輕苦過來,她對權勢利益看得極重,我雖是儲家長子,卻是庶出,如果不是我有經商的頭腦,或許現在窩在西市的小鋪子裡,像只喪家之犬的就是我了。」
「那我小戶人家出身,沒權勢又沒錢財的,豈不是……」秋聲有些臉色發青,開始感到前途多舛。
儲孟孫沉默了半晌,突然肅了臉色,輕握著她的肩,直視她的眼。「秋聲,我奶奶不是好相處的人,我那兩個弟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傷害。」
這幾乎是承諾了,她被他眼中的誠懇震懾,只能怔怔地點頭,然後在她凝視著她的眸底,忽然看出某種熟悉的熾熱光芒,她不禁低下頭來,不敢再看。
儲孟孫卻沒給她逃避的機會,再也顧不得會弄花她的妝,抬起她的下巴便印上一吻。自從吻她吻上了癮後,只要兩人獨處時,他都會找機會和她親熱一番。
說他是欺她青澀不解人事也好,說他血氣方剛不懂壓抑也罷,橫豎他儲孟孫看上的,到最後一定是他的人。
這一吻纏綿了許久,秋聲幾乎要喘不過氣了,只得將他推開。「別!馬車都停了!」
「到了儲府大餅會叫我們。」他還不過癮,想再偷個香。
「可是已經停下一陣子,你別過來……看看外頭到了什麼地方,我可不想被人笑。」她不依地避開他的唇。
屬下倒是指使起主子來了?儲孟孫沒轍,微微掀開車簾,發現馬車早已到了儲府側門,賀禮也卸得差不多,而大餅一直守在馬車邊,與探出頭的他大眼瞪小眼。
「到了怎麼沒叫我?」他皺眉問。
「咳,原本是想叫的。」大餅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古怪,「但當家的和秋聲姑娘……呃,正忙著呢,所以小的不敢叫。」
這下換儲孟孫語塞,咳了兩聲後,裝作若無其事。「下回你敲敲馬車,我就知道了。秋聲,下車吧!」
「咦?這麼快就能下車?秋聲姑娘不用整理一下衣裳什麼的……」大餅本能地咕噥著。看來車裡的「戰狀」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激烈嘛。
「囉唆!」為了面子問題,儲孟孫喝斥他一句,親自牽了秋聲下車。
原本兩人就要由偏門進儲府,突然大餅又像想起什麼,喚住了他們。
「噢,對了,當家的和秋聲姑娘請等一會。」他由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秋聲。「這是商行裡新聘的老嬤嬤給我。她今天看了你的打扮,又看到當家的捨駿馬不騎而和你共乘一車後,臨時要我帶著,說你可能用得上。還有這個……」他拿出一條帕子遞給了主子,「嬤嬤說,這是給當家的。」
秋聲接過一看,發現竟是一個用來補妝的胭脂盒,頓時差得從頭紅到腳,幾乎不敢見人。而儲孟孫一眼瞥見,也意會過來那小盒子裡裝的是什麼,再看看手上的帕子,分明是讓他拭去唇上秋聲留下的胭脂所用,臉上表情也顯得有些不自然,生平第一次有想逃避眾人的衝動。
想來是這陣子他們兩人同進同出,太過親密惹人側目,新來的老嬤嬤才會那麼有「先見之明」吧!
在宣陽坊這個住滿王公貴族的地方,偌大的儲府卻一點也不顯得遜色,筋便不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但掩在厚實沉重的黑色榆木大門內的古樸建築、別緻園林,反而獨樹一格。
今日因為儲老夫人的壽宴,這道大門敞開,來共襄盛舉的賓客,大都是衝著儲氏商行的面子。誰不知道儲孟孫生意做得大,甚至皇宮裡的食材也有許多都靠他供應,結識的達官貴人無數,因此受到邀請的人莫不引以為榮。
由於賓客絡繹不絕,在等待宴客之前,儲老夫人索性先待在偏廳裡見客,因此儲孟孫帶著秋聲先至那裡問安。
到了廳內,秋聲只覺所有人都對她投以好奇的眼光,而當中有些甚至是不友善的,令她益發不安。
不過為了不丟儲孟孫的臉,她努力保持著大方的儀態,隨著他盈盈一拜,天知道先前她先學這些禮數,就險些閃了腰,更別說眼下穿著這身華服任人打量有多彆扭。
第4章(2)
「奶奶,孫兒來向您賀壽了。」儲孟孫行了一個禮,臉上卻面無表情。
他和儲家的其他人始終不親近,由於他的母親只是一名侍婢,身份不高,本就不受寵,又在生他時難產過世了,因此即使是長子,庶出的他卻從未受過重視。兩個弟弟接連出生後,奶奶更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全家人的注意力全在大房的兩個男丁上,他的童年,就在眾人的冷落和白眼中成長。
父親對他十分嚴格,動輒打罵,他眼看著兩個弟弟受盡寵愛,幾次表現好想邀寵,卻總是被喝斥,之後他便深深明白,在儲家他只能靠自己。
因此他開始拚命吸收各種知識、學習武藝,甚至溜進商行裡學做生意;及至長大,父親見兩個嫡子著實不成材,而他卻異常出色,才把心思放到他身上來,回心轉意在臨終前將事業交給他,不管奶奶是多麼的反對。
奶奶一直對他心有芥蒂,即使他也姓儲,還是長孫,在她心中卻也沒有什麼份量,頂多,就是替儲家賺錢的工具而已。
但他儲孟孫是這麼好利用的嗎?他在心底冷笑。
心思回到眼前,祖孫兩人目光交會時,彼此都感受到對方的淡漠。他雖與奶奶不親,但禮數還是得做足,「給奶奶的賀禮,我已命人先搬進庫房……」
「罷了罷了。」他送的東西絕對不是俗物,根本無須過問,她在乎的,還是孫子身邊的那名女子。「你有這份心就好了。至於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賬房,名叫秋聲。」兩人在沒有名份之前,他也只能如此介紹她。但既然這回要她盛裝前來,便是有意讓家裡人知道,雖說是賬房,秋聲的地位卻不只是如此。
「她就是你那賬房?」儲老夫人彷彿不太有興趣的咂咂嘴,「家裡做什麼營生的?」
「她爹就是秋老。」儲孟孫替她回了話。
「秋老的女兒啊……」她這才正眼打量起秋聲。
長相是過得去,身段也還可以,笑起來挺怡人的,如果不是因為孟孫的關係,對這丫頭她不會有厭惡感。
然而方才見她衣著華麗,還以為有些家底,結果居然是秋老的女兒。區區賬房的女兒能有這般行頭,足見孟孫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看來這次仲孫那兩兄弟沒誇大,孟孫確實對這丫頭有幾分認真。不過在她看來,要解決這麼個沒錢沒勢的女人,也不是什麼難事。
「孟孫,她一個姑娘家,和你同進同出的,聽說連談生意都跟了去,成何體統?你該注意些!」儲老夫人意有所指嚀了他一句。
但儲孟孫不知是沒聽懂,還是裝糊塗,不以為意地答道:「她是賬房,和我一起出門談生意是自然之事,何來不成體統?」狀似閒散地回了話後,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只是奶奶,你怎麼知道秋聲和我一起出門談生意?難不成你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
他自然知道是誰告的密,這麼問,只是想警告奶奶,別妄想刺探他的事!
「我是你祖母,關心你也不行嗎?」儲老夫人有些動氣,但她知道自己的脾氣嚇得了儲仲孫兄弟倆,對長孫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便勉強按捺了下來。「好了,今兒個賓客多,你也去幫忙招待客人吧!至於秋聲這娃兒,先留在我這裡,替我做個幫手。」
秋聲早感受到他們祖孫間的斂拔弩張。她怎麼可能傻得留在這裡當箭靶,自己不被射個萬箭穿心才有鬼!求救的眼神連連投向儲孟孫。
他也知道奶奶不懷好意,便找個了借口推托,「她是賬房,不是婢女,能幫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