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覺得她這算是因禍得福吧,當時見塗雅若想殺她,她沒有多想只想護住她,沒想到會因此得到一個好姐妹。
她淺淺笑著,眼裡明亮如星,聽著秦思露叨叨絮絮的說著話。
就在秦思露和可兒商定要義結金蘭的這一天,同時也是五皇子的生辰。
淑妃失寵、塗家垮了,讓路景琛心情非常不好,無心過壽辰,但其他皇兄皇弟早在幾日前已約好要來安王府為他慶賀,不好取消。
他知道有不少兄弟此刻正在暗中幸災樂禍,塗國舅一垮,他等於失去一大臂膀,對日後爭奪儲君之位非常不利。
為了發洩怒氣,他在壽宴開始兩個時辰前,就把巧煙給叫來了。
兩人此刻正在他平日裡休憩的暖晴閣裡。
他抱住她,狠狠的吻著她,用力啃咬著她的肌膚,想將近來的悶氣全發洩在她身上。
「王爺輕點,待會兒巧煙還要跳舞呢。」巧煙嬌嗔了聲。
「免了,讓別人替你就是,先好好服侍本王再說。」他粗暴的揉撫著她的嬌軀,將臉埋在她豐腴飽滿的酥胸前,準備放縱一番。
她嘴裡逸出細碎的呻吟,扭動著嬌軀,一雙美目卻冷冷的瞇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抽出暗藏在舞靴裡的一柄短匕。
下一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插上他心臟的位置,一刺到底。
「你……」路景琛驚愕的暴瞪著雙眼,不敢置信她竟敢刺殺他。
他氣急敗壞的伸長雙臂想掐死她,但他失了先機,心口的要害被剌中,令他難以喘息,提不起勁,他試著想出聲叫喚守在門外的侍衛,但立刻被她用手摀住嘴。
對付一個已沒了半條命的人,巧煙游刃有餘,她俐落的抽出短匕,再朝他胸口狠刺幾刀,每一刀皆不留情,他身上很快被她剌出了好幾個血口來,殷紅的鮮血不停的往外湧出,瞬間便染紅了他那襲銀灰色的錦袍。
路景琛死不瞑目,驚怒的眼神彷彿是在問她,為何要殺他?
看見他終於死透了,巧煙恨恨的望著他,「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殺你,是嗎?因為你該死!你不僅害死了我最愛的簡郎,連我的清白你都要奪去!」
三年多前,她與簡郎相遇相愛,簡家是官宦人家,該娶的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不是她這種風塵女子,可他不願娶別人只要她。由於他是家中么子,上頭有四個兄長,不用扛起傳宗接代的重任,簡家也由著他。
為了替她贖身,他拚命想法子籌錢,然而當他終於籌到能夠為她贖身的銀子時,竟一夜變了天,簡家因受到三皇子的牽連,而被滿門抄斬。
她再也等不到他為她贖身,再也無法與他長相廝守、雙宿雙飛,就在她悲傷得心灰意冷之時,卻被路景琛看中了,時常召她進安王府裡跳舞。
那時她的心也跟著簡郎一起死去,每日就像行屍走肉一樣,麻木的憑著本能跳著舞。
路景琛卻瞧得有趣,用了不少手段想收買她的心,他自然不可能達成目的。
但後來她有次無意中聽見路景琛正與一名心腹提及了三皇子的事,她這才知曉,原來三皇子的事從頭到尾都是他一手設計,暗害自己的兄長,也害得那幾個大臣被滿門抄斬。
從那一天起,她就發誓要親手為簡郎報仇。
因此這一年多來她不惜犧牲自己的身子,討好他、奉承他,等的就是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親手殺了他。
處心積慮一年多,就在今日終於達成目的,她無聲大笑著,臉上卻滑落兩行悲淒的清淚。
「簡郎,我為你報仇了。」她珍愛的撫摸著手腕上那只簡郎送給她的玉鐲,低聲喃道,眼神溫柔似水,「你再等我一下,我就來找你了。」
她將藏在另一隻鞋底的一封書取了出來,扔在一旁,這是為了不牽累春曉樓,而留下的信。
信裡寫下了她之所以剌殺五皇子的理由,並大略提及了當年五皇子是如何設計暗害三皇子等人的事。
然後她將那柄短匕上沾到的血抹在路景琛的衣袍上,擦乾淨後,往粉頸用力一抹,殷紅的鮮血泉湧而出,隨著手裡的短匕掉落,她身子往旁一倒,雙眼徐徐闔上,唇瓣隱隱逸著一絲笑。
壽宴時辰到了,安王府總管見他遲遲沒有出來,派了個下人過來請他。
那名下人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小心翼翼地推門一看,驚見地板上躺了兩具屍首,登時嚇得驚呼出聲。
這一驚呼,將同來祝壽的幾位皇子也給引了過來。
王府總管率先進來,看見自家主子慘死的模樣,驚駭得張大了嘴,「怎麼會這樣?是誰如此膽大包天,剌殺了王爺?」
七皇子路景瑜走過去,撿起地上掉落的那封信,看了眼已死的巧煙,無聲的輕輕歎息一聲,對幾位兄弟們說:「四皇兄,這裡有封信,會不會是剌客留下的?」
這裡的幾位皇子裡,以四皇子的排行最長,理應由他處理。
「信?快拿來我瞧瞧。」四皇子喜愛詩書,性子溫軟,見到兄弟慘死,此刻不禁也有些慌了神,但仍是接了信,很快看完,滿臉震愕,「三皇兄的事竟是老五設計的?!」
其他幾位皇子聞言也湊過來看,個個都一臉驚訝。
「四皇兄,五皇兄的死,還有這姑娘留下的這封信,咱們得即刻稟明父皇。」七皇子很快做出決斷。
皇帝得知五皇子慘死,又從剌客留下的那封信裡,得知當年三皇子的事全是五皇子一手策劃,氣得活生生吐了幾口血,大病了一場。
他本已年邁體虛,這一病,病勢來得兇猛,大約知道自己只怕來日無多,他將國師陶堯召至龍榻前。
「國師可知朕為何找你來?」他被內侍太監扶著坐起,背後塞了只靠枕,撐住他虛弱的身子。
「皇上是想詢問儲君之事?」
他頷首,「國師認為朕的那些兒子們,哪個扛得起朕的江山?」想起什麼,他接著再說:「你就別再跟我說那些深奧難懂的禪語,這會兒我沒那個心思去想了,你就直截了當的明說吧。」
他的大皇子,二皇子皆早夭,三皇子一年多前便死了,如今五皇子也沒了,餘下的兒子只剩下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
陶堯簡單的點評了幾個皇子,「四皇子性子溫弱,六皇子衝動,八皇子不夠沉穩。」
見他沒提到七皇子,皇上追問:「那老七呢?」
陶堯靜默不語。
兩人相識也有二、三十幾年,皇上當下便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認為老七能扛得起朕的江山。」
須臾,他點頭道:「老七性子沉穩,自幼聰慧,他很懂得隱忍,不去暴露自個兒的才能。不像老三性子張揚,也不像老五那般野心勃勃。他就像埋伏在旁等待捕捉獵物的豹子,先按兵不動,待時機一到,便傾全力出擊,務求一擊便擊斃獵物。」
「皇上對七皇子倒是頗為瞭解。」陶堯有些意外。
談完儲君之事,皇上又再問向陶堯,「你說,我是一個好皇帝嗎?」
陶堯客觀公正的評論,「皇上是一位好皇帝,英明仁善,愛民如子。」
「但我那年卻在一怒之下,沒有詳查清楚,便罷黜了老三的太子之位,還下令抄斬了那些受到牽連的大臣滿門,上千人因此受到株連慘死,三皇子也在被貶到關外時不幸死去,這也算英明仁善嗎?」這一件事是他這一生中做下最大的錯事,他一直深感懊悔。
「自古以來沒有哪位帝王不曾做錯過事,再雄才大略的帝王,終其一生都做過幾次錯誤的決定,手上沾染不少無辜人的鮮血,沒有一個帝王的手不曾沾染人血。」這是事實,不是他刻意安慰。
皇帝蒼老的面容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聽你這麼說,我這心頭好過許多。」說完,他疲憊的徐徐閉上眼。
陶堯也轉身離開寢宮。
十一日後皇帝駕崩,授命大臣公佈他生前留下的遺詔,傳位給七皇子路景瑜。
聞知這個消息,辛再思與秦思露和可兒,悄然離開了萬安城,前往南方。
為了不打擾他們,可兒坐到羅尚德的那輛馬車裡,讓他們小倆口獨處。
來萬安城走這一遭,發生了這麼多事,回去時秦思露有些百感交集。她覺得最惋惜的是巧煙,得知她刺殺了五皇子,再自盡身亡的事,她很為她難過。
雖然先前巧煙對她不太友善,但她感覺得出她對她沒有敵意。之後得知她是為了替情郎報仇,才委曲求全討好五皇子,心裡更加敬佩她。
她後來才從再思哥那裡知道,巧煙其實是七皇子暗中埋伏在五皇子身邊的棋子,伺機等著在最佳的時機,一舉刺殺五皇子。
她不禁毛骨悚然,心裡覺得七皇子很可怕,竟如此利用巧煙。
但再思哥對她說: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巧煙何嘗不知道七皇子是在利用她?但她想報仇,所以甘願被他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