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咬緊下唇,握緊拳頭,突然覺得好生氣。
她真的好討厭自己的理性,真的好討厭!
「子吟,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擔心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她想,他大概是看到她握拳了,她先將握緊的拳頭鬆開,然後才若無其事的回答,「沒有呀。」
「你別騙我了。」他說,「今天就別去夜店了好不好?我送你回飯店──」
「不!」她倏然大聲叫道。
「子吟?」她激動的反應讓他有些受到驚嚇。
「我說了沒有就沒有,如果你不想陪我去的話,那你就在路邊把車停下來,我自己搭計程車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堅定的看著他。
「你不要生氣,我陪你去,我陪你去。」他立刻以驚惶的語氣答應。
官小凝抿緊嘴巴,再度轉頭看向窗外。
任允翼偷瞄了逕自生著悶氣的她一眼,緩緩地皺起眉頭,想不透她今晚到底是怎麼了。
他給了她三天的時間去瞭解自己對他的感情,他猜想結果大致會有兩種,一是她會裝迷糊,繼續與他維持普通朋友的現狀;二是直截了當的把感覺攤開來講,然後與他討論出分或合的結果。
以她的個性,他猜後者的可能性會高一點,但是目前的情況卻讓他有種如墜五里霧的感覺,因為從他到飯店接她至今,他們倆都已經相處了超過三個小時了,她既沒選擇一,也沒選擇二,只是變得有點喜怒無常,心事重重,而且異常的沉默。
她沉默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呢?和從未主動開口要求他帶她去哪兒,今天卻突然說想去夜店的事有關嗎?她是不是在計劃什麼?
總覺得不安,總覺得待會兒到夜店之後,好像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然而,那又如何呢?他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被打敗或是退縮的人,不管她在計劃些什麼,他都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等著瞧吧!
***
為了防止遇到熟人,任允翼特別帶官小凝到一間他從未去過,而且離他常光顧地區有些遠的夜店。
這間隱匿在巷弄中的夜店有著後現代風格的裝潢,店裡沒有華麗的厭覺,只有慵懶、舒適與隨興的氛圍,很適合上班族在下班後到這裡來小酌一杯,放鬆一整天的工作壓力。
不過只要是有音樂、有酒、有男人、女人的地方,大概就擺脫不了曖昧、誘惑的畫面,這間一望無際,沒有分隔出任何包廂空間的PUB也一樣。
男人、女人坐在長型吧檯邊喝酒邊聊天,男人像是說了什麼笑話,惹得女人笑靨如花,女人伸手輕放在男人的大腿上,男人伸手輕撫過女人的秀髮、香肩,然後緩緩地滑到下顎,抬起女人的下巴,傾身吻──
一個突如其來的巨大拉力,瞬間將男人扯離座位,讓他以拋物線軌跡向後飛離,瞬間墜落。
「砰!」
一聲巨響響起,伴隨的是店內其他女客人們的驚叫聲。
「啊∼」
「夠了!」任允翼沉聲說道,一把將坐在高腳椅上的官小凝從座位上拉了下來,手臂圈住她的腰。「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沒有喝醉。」她將他推開,腳步有點不穩。
「好,你沒有喝醉,但是時間已經很晚了,你該回家了。」他語氣嚴肅,動作強悍的再度將她圈進臂彎裡。
「我不要,放開我。」她再度伸手推他。
他置若未聞的圈抱著她,將她帶往出口的同時,身後卻突然爆出一句憤怒的吼叫聲。
「站住!」
任允翼停下腳步,緩緩地轉動身體回頭看去。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目光卻冷冽到每一個不小心與他四目相對的人都遏制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他的視線停在那剛才被他丟到地上,現在正拳頭緊握,雙眼冒火,與三個同仇敵愾,臉上都充滿了敵意與憤怒的同伴並肩站在一起瞪他的傢伙。
「什麼事?」他問。
「放開我,你放開我。」官小凝還在他懷裡掙扎著。
「美女叫你放開她,你沒聽到嗎?還有,你想打了人就走嗎?」對方仗著人多勢眾,講話不由得大聲了起來。
「我只有把你從領子提起來丟出去而已,並沒有打你。」任允翼面無表情的道。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因為有好戲看而變得異常安靜的PUB內,頓時響起一片遏制不住的低笑聲。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對方人馬怒不可遏的轉頭朝四周大聲咆哮。
「希望一會兒之後,你還有力氣要嘴皮子。」對方咬牙切齒的迸聲道,話一說完,四個人立刻一擁而上的將他們團團圍住。
官小凝雖然的確有些醉意,但是看到這情形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嘿,有話好說,大家都是來這裡放鬆心情的朋友嘛。今天你們在店裡的一切開銷都算我的,我請客,給我個面子,別這樣好嗎?」原本待在吧檯後方辦公室裡的老闆,在員工的通知下立刻出面調停。
但就是有人不知道見好就收,對方用力的將老闆推開。「走開!」
「喂!」有些血氣方剛的員工受不了的想衝出來,卻被老闆用手擋住。
「你是這裡的老闆嗎?」任允翼看向老闆問道。
老闆對他點了點頭。
「那麼可以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我的朋友嗎?」他低頭看了一眼臂彎中的官小凝,將她推向老闆站立的方向。
老闆有些無奈,在見另一方的四人似乎對這件事沒有意見後,也只能走上前將今晚的「禍水」接到安全範圍去。
「放心,今晚你店裡所有的損失,我會負責賠償的。」任允翼在老闆走近接人時對他說。
「任允翼……」官小凝不想離開他身邊,她抬頭看他,用摻雜著擔憂、慌亂與後悔的目光緊盯著他。
「聽話。」他只說了兩個字,便將她推向走上前來的老闆。
OK,女人暫時退下,現在就剩下男人的事要解決了。
任允翼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丟到一邊,然後鬆開袖口的鈕扣,一邊慢條斯理的將長袖子捲到手肘上,一邊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你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對方四人相互對看了一眼,頓時哈哈大笑了幾聲。
「這句話應該要由我們來說,如果你現在跪下來跟我道歉,我還可以原諒你。」其中一人冷笑的說,說完後,四個人再度放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嘲諷與不善。
「看樣子是不用再廢話了。」任允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你們一起上吧,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他的自大與目中無人同時惹火了四人。
「你說什麼?」
「他媽的,你竟然看扁我們!」
「現在即使你跪下來舔我們的鞋子乞求原諒,也別想我們會放過你!」
「你死定了!」
「廢話一籮筐。」任允翼深知火上加油的藝術,只是冷哼的說了一聲,便引爆了大戰。
被徹底激怒的四個人同時發出一聲怒吼,群起而攻的朝他揮出拳頭,但是讓圍觀群眾發出訝然之聲的卻是他竟然沒有被任何一拳擊中。
揮來的兩拳他用蹲低的姿態閃過,一拳用側過臉避開,另一拳則被他扣住了手腕而停在半空中動彈不動。
在仍穿著西裝外套之前,任允翼給人的印象是個彬彬有禮,笑容溫暖和煦又好相處的大帥哥。當他脫去外套、捲起袖子、面無表情的時候,除了多點淡漠的酷勁和隱約感覺得到的強悍之外,還不至於會嚇到人。
但是從他開始移動身體的那一刻,大家都瞠大雙眼,被嚇得連大氣都不喘一下。
他還是一樣面無表情,不管是快速移動身體的時候、閃過對方攻擊的時候,或出拳反擊的時候都一樣,而從他全身所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卻愈來愈濃烈,讓圍觀的人都能感覺到不寒而慄的恐懼,更別提那群圍攻他,卻始終碰不到他半根寒毛,只有在挨拳頭的時候才能碰到他的那四個人了。
「有眼不識泰山」這句話徹底的被演繹了一遍,他們有的挨了一拳就躺下,有的硬是挨了兩、三拳才倒地不起。
這場架來得快,結束得更快。
任允翼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倒在四周地板上的四人,面無表情的緩聲開口道:「還有什麼事嗎?」
四個人一致搖頭,驚恐到連呻吟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我可以走了嗎?」他再問。
四個人再度一致用力點頭。
「很好。再見。」
他們在心中同聲吶喊。不,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任允翼走了幾步,先將剛才被他丟到一旁的西裝外套拾起,然後才轉身走向與PUB老闆站在一起的官小凝,同時一邊從外套裡掏出皮夾,再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名片。
「損失金額估算出來之後,打電話給我。」他將名片遞給老闆,說完便逕自拉
起官小凝的手,頭也不回的將她帶往出口,轉眼之間便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