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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夙雲

  他祈禱許願,而後張開眼睛,轉身離開。

  廣場前熱鬧非常,有許多街頭藝人在表演,精彩的吉他演奏迷人又獨特,有時高亢瘋狂,有時會夾帶一些悲傷旋律,他坐在教堂前的石階上靜靜聽著,一段演奏完畢,群眾鼓掌叫好,他很樂意地上前仿了一些小小的捐獻。

  忽地,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街上的人開始散去,他九彎八拐地想走出老城區回飯店,但這老城區有如迷宮般讓他迷路了。

  沒辦法,他只好走回廣場、又繞回剛剛那間有噴水池的小教堂前,不經意看到彩繪玻璃窗戶裡,陰陰幽幽的教堂中有人虔誠的買支蠟燭點上祈求平安。

  封皓目光一閃,無法置信,那是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看錯了嗎?是詩涵,詩涵正在點蠟燭,然後把點好的蠟燭置放在蠟燭台上祈求平安。

  他看錯了嗎?

  「詩涵!」他正要追上去,可是前方突然來了一大群觀光客,阻擋了他的去路,當他追到教堂門口時,詩涵早不見蹤影。

  那是夢嗎?

  不!他是真的看到詩涵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沒找到真相,於是一整天就在這教堂附近繞來繞去,在老城區街道上尋尋覓覓,直到夜深了,教堂外的廣場一片安寧,觀光客早已散去,他就像個流浪漢似的坐在台階上。

  詩涵果真沒再出現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他失望又挫折地拖著疲憊的身子回旅館。

  隔天早上,司機開車來接他去機場。

  班機起飛時間是中午,機票都訂好了,司機為他把行李都搬到車上,他疲憊地上了車。

  因為身處市中心,人潮、車陣絡繹不絕,他滿懷心事地望著窗外的街景,一句話都不想說。忽地,他猛然一驚,激動地貼靠著車窗。

  是她!他又看到詩涵了!

  她正在對面的公車站牌後等公交車。

  「司機。停車!」他用西班牙文叫道。

  可是,在喧囂沸騰的大城市,所有人車都塞在路中間,司機一時也沒辦法靠邊停車,只能為難地看著老闆,用西文解釋路況,封皓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直接打開車門下車。

  他繞過一台台動彈不得的車子,衝向對面的公車站牌,此時公交車居然來了,「詩涵」跟著所有等公交車的人都上了車,當他衝到站牌,公交車已經緩緩上路。

  他跟在後面跑,跑得氣喘如牛,不停對司機猛招手,不知道是不是公交車司機從照後鏡看到了,果真在馬路上停了下來,車門再度打開。

  「Gracias!」他用西語道謝,迅速街上車,車上乘客並不多,有些東方人,一看就知道是觀光客,巴士關上門又繼續上路。

  柯尋夢興奮地坐在公交車後方靠窗的位子上,拿著相機正在拍攝沿路的明媚風光,正要前往機場的她想在離開西班牙之前盡量多拍幾張照片,留下美好回憶,沒有注意到一個陌生的東方男子正朝她走來。

  「詩涵……」陌生男子喊。

  她疑惑地抬頭看他,不知道他在叫誰。

  他是為了誰一臉驚喜又跑得汗流浹背?

  他說中文,所以應該是來自台灣或是中國的觀光客吧?

  「詩涵!想不到你真的是詩涵……」

  那英俊男子渴慕的神情,讓柯尋夢更加疑惑了。

  「先生,我不是詩涵……」

  她正要用中文解釋他認錯人了,此時司機卻在催促他付車資,封皓響應司機等一下,他現在必須和「詩涵」好好談談,也許他們應該先下車才是。

  下一站要到了,司機即將停下巴士,他眼捷手快地提起她放在旁邊的行李。

  「詩涵,我們先下車再談吧,我幫你拿行李。」

  「什麼?喂!你……」

  她措手不及,傻眼地看他走向前方投錢下車,急忙衝過去跟著下車,在路邊氣急敗壞地搶回行李。

  「你這個人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她正想開罵,司機把巴士開走,她回頭急切地揮手大喊:「我的車……」可惜巴士已一去不回頭。

  封皓無視於她的怒火,站在她的後方兀自感動地訴說著他的心情。「詩涵,能夠再見到你,我真……」

  柯尋夢臉色相當難看,咬牙切齒地,轉過身二話不說就給了他一巴掌,封皓很錯愕。

  詩涵是個溫柔的女人,不會打人的。

  「先生,你真是瘋了,在大街上隨便認人!」她氣急敗壞地罵道:「我再說一次,我不認識你。」

  「詩涵,你不記得我了嗎?」他還搞不清楚狀況。

  怪了!看他西裝筆挺、文質彬彬的,有如翩翮君子,原來是個無賴?

  「先生,我不是詩涵,我叫柯尋夢,你認錯人了,我的記性好得很,而我的記憶裡沒有你這個人……」她受不了的再度重申。

  她的巴掌和振振有辭總算讓封皓冷靜下來了。

  詩涵已經不在了,沒錯。

  她出車禍,死在他的懷裡,眼前的女人不可能是詩涵,而是另外一個人,但是……世界上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對不起,你說你叫……」他想再次確認。

  「我叫柯尋夢,從小在加拿大長大……」她自我介紹。

  「可是……你們長得一模一樣。」雖然髮型、氣質略有不同,但他還是很難相信會有長得那麼像的兩個人。

  「得了!你不信的話,我拿護照給你看好了。」她從背包裡取出護照。「你自己看……」

  他拿過護照一看,沒錯,她叫柯尋夢,不是馮詩涵,但奇怪的是,她的出生年月日竟跟詩涵是同一天?!

  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合的事,長相一樣,還同年同月同日生?

  內心的問號反而越來越多,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把護照還給她。

  她收回護照,又忍不住念了幾句,「現在你知道自己認錯人了吧!真是的,都是你,害我沒坐到公交車,我要趕去機場搭飛機轉機回台灣,現在被你一搞,真怕來不及!算了,看來我得坐出租車了……」

  她提起行李,在路邊揮手招出租車。

  此時封皓已恢復冷靜,看她急著招車,連忙叫道:「小姐,等一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去機場嗎?剛好我也要去機場,一起走吧!算是對你的賠罪。」

  「什麼意思?」她還會意不過來。

  封皓已經在撥手機,聯絡過後,沒多久一輛頂級房車駛了過來,司機下車開後車門,畢恭畢敬地請主管和主管的客人上車。

  柯尋夢從沒受過這樣的對待,不禁感到受寵若驚。

  「上車吧!」封皓微笑道,一旁的司機已經將小姐的行李放置在後車廂了。

  她防備的看著封皓,有點擔心這陌生人心懷不軌。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載你一起去機場而已。」封皓再三保證。

  「……好吧!」

  柯尋夢也想體驗一下被豪華房車接送的感覺,很快就答應了,小心翼翼地上車,車子順利往機場的方向駛去。

  第3章(2)

  車上。

  封皓依然咄咄逼人,忍不住一再跟柯尋夢確認她的身份。

  「你真的叫柯尋夢?」

  「先生……」尋夢快崩潰了,真是疲勞轟炸,看來,這位高貴的先生還不死心,「沒錯,我叫柯尋夢,現在定居在台灣。我來西班牙十五天了。」

  「一個人?」他狐疑。

  「對,我一個人自助旅行。」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令人意外的。「不行嗎?」

  封皓的確感到有點錯愕,看來柯尋夢是個很獨立的女孩,這點和詩涵有極大的不同。

  詩涵是養在溫室裡的花朵,依賴性重,雖然對旅遊充滿憧憬,但是若要獨自自由行,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眼前的女人雖然跟詩涵長得一樣,似乎又有相當大的不同。

  「一個人冒險很好玩,只要事先做足功課,有一定的危機意識,其實很安全的。」柯尋夢強調。

  看來,她很勇敢,更有冒險犯難的精神。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她,發現柯尋夢的打扮確實與總是作淑女打扮的詩涵不同。

  她的皮膚較黝黑,看來很喜歡曬太陽,大眼多了慧黠和淘氣,隨興地穿著手繪圖畫T恤、有破洞的個性牛仔褲,腳下一雙破舊的布鞋,看得出應該已跟著她南征北討過好多地方。

  「為什麼會想來西班牙?」

  「巴塞隆納本來就是個令人嚮往的城市,我好不容易存夠了錢才來玩的呢!」話匣子一開,她開朗地說,「我常常自助旅行,一年總要出國個兩、三次。」

  她燦爛的笑容很容易感染身邊的人,封皓也不禁輕笑出聲。

  「詩涵跟你不同,她很安靜、很膽小……」

  她皺眉看看他,好奇地問:「詩涵到底是你的誰?」

  封皓臉色一僵,欲言又止,她看出他臉色不對,連忙說:「這是你的隱私,對不起,我問太多了,你不用理我。」

  他沒再說什麼,嘴角僵硬地牽動一笑表示感謝。

  接下來車裡一陣沉默,柯尋夢看向車窗外,發現機場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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