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雅就這樣怔怔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唇畔不由得泛上一抹甜蜜的笑意,當她轉過身子後,赫然發現她的面前出現一張成熟美艷的臉,這個女人有著一對和尚諾斯一模一樣的藍眸。
琵雅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尚諾斯的母親——凱瑟琳夫人。
「你現在有空嗎?」她冷冷地撇下一句:「你跟著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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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雅隨著凱瑟琳夫人進入休息室,整齊氣派的室內空間,並沒有驅走她的緊張,在她坐下來的那一瞬間,心底湧上了一抹恐懼。
凱瑟琳夫人是尚諾斯的生母,她的丈夫曾是這個國家的第一繼承人,無奈他還沒來得及登基,就在一場車禍意外中辭世。
丈夫去世後,凱瑟琳夫人勉強振作,打理一切丈夫遺留下來的產業,以著她的權謀和智慧,硬是替尚諾斯保留住王位的優先繼承權,不讓別人有覬覦王位的機會。
可是——
尚諾斯居然和一個東方女孩在一起,而且她看得出,自己的兒子有多麼認真!
「凱瑟琳夫人,初次見面,請您多多指教。」受不了窒人的沉寂,琵雅率先開口說道。
「你的法語說得很好,來法國很久了?」凱瑟琳夫人的眼神有抹冷冽的凝肅。
琵雅點點頭,「我是法國留學生,到法國已經五年了。」
凱瑟琳夫人點頭,平視菩她的臉龐,「我不想浪費時間和你客套,究竟要我付什麼代價給你,你才會離開這裡,離開亞伯特親王?」
琵雅臉色蒼白,喉頭像哽了一枚雞蛋,久久無法說出一個字。
雖然她知道離開尚諾斯是早晚的事,然而她卻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依依不捨。
「凱瑟琳夫人,亞伯特親王和我之間只是露水情緣,我們不會長久的。」
「你拿什麼要我相信你?」冷眸一瞇,凱瑟琳夫人的眼底淨是狐疑。
「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留學生,以後會回到自己國家去,我有自己的人生規畫。」刻意漠視掉胸臆間的疼痛,她說得淡然。
「你的人生規畫?」凱瑟琳夫人挑起濃眉。
「我希望能成為小提琴製作家,我並不貪戀和亞伯特親王在一起。」
「你真的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貪戀?」
「能夠成為這個國家的王妃,是全球女孩心目中的夢想,但絕不是我的。」琵雅清亮的雙眸回視著凱瑟琳夫人,目光堅定而沒有猶疑。
她的話讓凱瑟琳夫人皺起眉頭,她審視著琵雅,試圖在她臉上找出一絲偽裝。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尚諾斯是我唯一的兒子,也是未來的王位繼承人,從他一出生就是全球最受矚目的入之一,未來也會如此。」
「您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亞伯特親王以及皇室蒙羞的。」
「希望你能遵守今天跟我說的話。剛才你也有看到安卓莉吧?她才是皇室屬意的未來王妃人選,她的美麗、學識和血統,可以讓所有的皇室成員心服口服。」
聞言,琵雅的胸口湧起一陣苦澀,鼻端也微微酸楚起來。
「是的,凱瑟琳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
「能夠明白我的意思最好,現在歐洲媒體把你們的事炒得沸沸揚揚,我希望你能悄悄地離去。」凱瑟琳夫人的語氣雖輕柔,眼底卻透露一股不容拒絕的堅持。
琵雅垂眉斂眼,默然不語,眸底一片酸楚,但她緊咬下唇,不讓自己的苦楚輕易流露。
她該怪凱瑟琳夫人嗎?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會拖太久的。」
凱瑟琳夫人目光深沉地打量她好半晌,似乎在思索些什麼,琵雅則像尊石像般的坐在沙發上,大氣也不吭一聲。
「請問遺有別的事嗎?」琵雅深吸口氣,想要逃離她的審視。
「沒了。你快點回大廳去吧!免得尚諾斯到處找不到你。」她提醒似地補上一句:「還有,不許向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清楚嗎?」
「是的,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的。」語畢,她就像只剛掙脫陷阱的小動物般,負傷狼狽地衝出大門。
在大門緊緊掩上的那一剎那,琵雅的胸口也湧起一陣劇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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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琴坊外是冷風颼颼、伸手不見五指的茫茫黑夜。
今夜琵雅躺在床上怎麼翻身都睡不著,一抬眼,月娘從黑雲後面探出頭來,滿天的星星正在對她眨著眼,好像是在嘲笑著她的滿腹愁緒……
她霍然起身,走到琴坊裡,她捻開壁上的一盞夜燈,兀自在制琴桌上發起呆來。
四周太過安靜,她的思緒忍不住又飄回昨夜的那場餐敘,她雖然見到了其他的皇室成員,見到了尚諾斯的家人,卻也在他們的眼底看到了對她的輕蔑和不贊同。
他們的反應讓她很受傷,彷彿她是二等公民,次級人種,根本就不配出現在這種場合!
想到這裡,她的心底就更難過了,眼淚也奪眶而出。
淚水順著圓滑的臉頰潸然而落,她整顆心也揪成一團……
該死的!她怎麼哭了?她不應該哭的,是不是?這些人愛怎麼看她是他們的事,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當他們在她面前,故意將尚諾斯和安卓莉送作堆時,她的胸口像是被一鍋熱油灑在上頭般灼痛,這樣的一情緒她從未經歷,更令她覺得陌生。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愛上他了……
怎麼可以?她從不想愛上他的啊!
撇開他們的身世和階級差異不說,他們兩個連膚色種族、成長背景都完全不一樣,他是個無比尊貴的王儲,而她是個平凡卑微的留學生……
為什麼他們不能只是單純的男人和女人?如果事情能簡單一點,她就會對尚諾斯吐露自己的情意,不再遲疑。
一陣心煩,琵雅走到琴坊大廳,眼神落到了放置小提琴的水晶櫃中。
當初親手打造這把琴時,萬萬也想不到這把琴竟會衍生出這麼多事,倘若時光倒回,老天爺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又該如何抉擇呢?
是不是乾脆不要打造這把琴?還是任由她的前室友伊娃偷走它後,就不要苦苦去追尋?
琵雅頓戚心力交瘁,想打開室內小燈之際,才一轉身,一抹壓迫感十足的高大身影,佇立在她的眼前。
「啊——」她大驚失色,還來不及發出驚喊,一隻巨大厚實的手掌便覆上了她的櫻口。
「噓,是我,可別沒看清人就胡亂尖叫。」那熟悉的聲音竄入她的耳畔,藍眸像上等水鑽般,在黑暗裡灼然發光。
琵雅瞠大的雙眸收斂下來,當他的巨掌從她的唇上離開時,她歎出一口長氣。
「你嚇了我一大跳。」她略帶怒意地嗔了他一眼,語氣淨是埋怨。
「是嗎?那我真的是很抱歉。」他的身子仍緊緊貼著她的,一丁點都不想要離開。
「你進來很久了?」
「我才剛從賭場工作回來,經過琴坊,看見燈光,忍不住進來看看。」
「哦。」琵雅垂下眼瞼,咬咬下唇,臉頰上浮上兩抹嫣紅。
「你剛才哭過了,對不對?為什麼?」他想知道她到底受了什麼委屈。
「有嗎?我才沒有,你不要亂說。」
「是嗎?我看得可是一清二楚。」他繼續追問:「到底是什麼事惹得你這麼傷心?」
他炯炯有神的眼神教琵雅感到心慌意亂,她不想告訴他真正的理由,回了一句:「沒什麼,可能是我太想家了。』
『太想家』這三個字觸動了尚諾斯心底最敏感的神經,一股莫名的怒意在他的胸口燃熾起來。
她說她想家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想要離開他,回到自己的國家去?難道他對她還不夠好嗎?
「我不許你離開這裡,你哪兒也不准去!」湛藍的眸子蒙上一層陰鬱,看起來就像暴風雨來之前的天空。
「這算什麼?難道你想要一輩子軟禁我?」一陣水氣又湧上她的眸底,她顫著音調問道。
她的淚意擰疼了他的心,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如此牽動他的心緒。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將她納入懷中,在琵雅耳畔輕輕歎息。
「尚諾斯,這樣子行不通的,我們不可能有未來,你不能一直把我留在你的身邊。」
「不許你說這種話。」他的眸光一冷,聲調緊繃,「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是這個國家未來的繼承者,難道我連一個女人都留不住?」
「就是因為如此,你才不能這麼霸道獨斷,身為皇室未來的掌權者,你不能不扛起這個責任。」
「什麼樣的責任?」
「娶一個和你足以匹配的女人,為皇室開枝散葉。」
「與其那樣,我不如擁有情婦。」
「像查爾斯和卡蜜拉那樣?你知道嗎?他們對黛安娜造成多大的羞辱!!——」
「夠了!」尚諾斯陡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把話扯遠了,我不是查爾斯,你也不會是卡蜜拉,更沒有人會成為黛安娜!」
他的聲調略為激昂,在安靜的夜裡聽來格外清晰,琵雅不發一語地垂下頭,幽幽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