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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葉崴

  「等我。」方霄心裡也跟他一樣著急,雖然腳再怎麼酸再怎麼跑不動,還是卯起勁緊迫他的步伐。

  一聽完楊契說的那些話,原光坐在路中央的人,一個個跳起叫著:「別跑啊!等我……等等我……」

  而那些原先墊後的三、四個小孩也忙著趕了上去,再也沒人叫遠喊腿酸,更沒人願意當最後,他們都害怕陰森的小徑中,真的不知道哪時會多一個「人」出來,到時候自己怎麼不見都不知道。跟上隊伍總沒錯。

  啊!

  就在楊契快跑到後門的同時,一聲童稚嘶喊聲由圍牆內傳了出來,所有人都被這一叫聲嚇得停住腳步。

  「小姐!」

  「嵇小姒!」

  方霄跟楊契兩人同時發出驚慌的叫喊。

  出事了!

  這一聲驚叫,讓所有人驚地停下腳步,怔怔的你看看我,我看你!不必多問!大伙腦子裡同時浮現一個畫面——

  嵇小姒真的碰上「東西」了!

  楊契不等跑到後門了,心一急,直接躍身翻過圍牆,往那發出驚慌聲音的方向快速奔去。

  第二章

  鎮江,威遠鏢局。

  朗朗晴天下的江南第一鏢局,今天沒了往日的傲世雄風,而是迷漫著濃濃哀愁與悲淒,那扇壯偉威武的古門內正辦著個隆重肅穆的喪事。鏢局的創始元老總鏢頭章彪行上個月謝世,今天是他出殯入土的日子。

  家祭公祭儀式完畢,靈車與白幡隊伍由靈堂中央慢慢地移出院落出了大門,一些送行的親友也跟著家屬後頭魚貫走出大門。比起前頭嗩吶吹奏的聲音,跟家屬哭聲雷動的哀嚎,這後頭送行隊伍就顯得寂靜多了,除了腳步聲之外,只有幾處竊竊低語的交談。

  隊伍中有兩個極明顯突出的彪形大漢,他們跟其他人。一樣表情嚴肅且哀戚,不一樣的是高大魁梧的身軀立在人群中,顯得有些鶴立雞群格格不入。

  「老大,人生真是無常!想章師傅這幾年叱吒風雲,好不容易要歸隱收山享享清福,沒想到說走就走。」兩人中其中一名黝黑帶點憨氣的男子從一出鏢局大門便開始說話,主要原因是剛剛他真的悶壞了,整個靈堂除了哭聲之外,沒半個人吭氣,連帶著他也得憋一整個早上,他實在不喜歡參加喪禮。

  「人生就是這樣。」另一名一身白衫俠士不是很熱絡的答著。說他是俠士,有些令人意外,要不是他腰際那把長劍,任誰由他的外表絕不會猜出他是個俠士,那身仙風道骨飄逸的外表,活像一個斯文書生。

  「但這說也奇怪,怎麼才這麼幾天,江湖上連死了兩名知名人物,吳老爺子、章總鏢頭前後猝死,難道真如傳說中、老人拖不過三節嗎?」黝黑男子邊蹙眉邊摸摸鼻頭。

  過兩天就是中秋了,中國人的傳說三大節氣是老人生命的關卡,一些家裡有臥病在床上的老人,這些時候最是擔心。

  「但是章總鏢頭跟吳老爺子都未罹患重病啊?怎麼說翹辮子就翹辮子?問家人也都只說暴病死亡,這年頭哪來那麼多暴病。」這個司馬浦安真的像是憋久了,自顧自的繼續說著,也不管一旁的悶葫蘆答沒答腔。

  「嗨!老大,你說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蹊蹺?」他鬼腦子裡又開始胡猜瞎想了,但是一個人想多無趣,最好也能引出旁人的興趣。他用一臉很有問題的表情看著身邊的人。

  「不知道!」被他一直喚你老大的男子倒也性格,簡單三個字便算回了他一連串的問話,臉上還是一樣表情,沒因他吱吱喳喳有所改變。

  「哎喲!跟你講話真的會氣死人你知不知道?」司馬浦安咧著嘴恨恨的看著他,這輩子他最恨嵇揚擺出這副德行,這表示他心裡有事不想講話,而他這一不講話,跟在他身旁的人絕對會被悶死。

  「我這急驚風遇到你這慢郎中,真是一盤死棋沒轍。」司馬浦全身像洩了氣一樣無力。

  自他下山到兩江總督衙門投靠這位師兄總捕頭開始,他才真正體會師父說這個師兄「不善辭令」的意思,他哪是什麼不善辭令,應該說是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如果他不想講話,或是你說的話題不合他的胃口,對不起!老爺我連理都不理你,管你說的多精彩絕倫。

  這次,嵇揚已經很難得會對他一笑,雖然他的目光一直放到前頭,但是依司馬浦安的經驗,這不是他對他話題沒興趣,而應該是他心裡也正想著什麼事。

  「老大,你能不能說說你現在心裡頭在想什麼?」司馬浦安幾乎是用求的語氣問著,只要眼前嵇老大願意多跟他說上一句話,要他磕頭他都願意。

  「不行!」

  「別這樣嘛!求求你好不好,剛剛的喪禮已經快悶死我了,這一趟上山路又不知有多遠,你就行行好跟我說說話吧!」能讓這位兩江總捕頭沉默冥思的事,絕對是有看頭的,他如果能探得一些口風,未來的日子就不會寂寞了。

  「好吧!給你個問題想解答!」

  「太好了,請說!」像是得到天大的施捨,司馬浦安摩拳擦掌一臉喜孜孜等著他發問。

  「你告訴我,章總鏢頭跟吳老爺子的猝死是不是有蹊蹺?」

  「這……」司馬浦安對著他的臉呆滯一秒鐘。「老大,你太不夠意思了,這不是我剛問你的嗎?你怎麼反問我?」洩了氣,司馬浦安換成滿臉無趣的瞪著他。

  「我也是正想著這個問題呀。」看一眼拜把老弟那臉沮喪模樣,嵇揚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微笑。「只不過你一直不重視自己的警覺性罷了。」

  這的確是司馬浦安的缺點,每次在嵇揚面前,他就很容易對自己一些特長失去信心,明明對某些事情已經敏感地嗅出一些重點,卻因對自己不太有信心而放棄深入探索,老等著嵇揚的指示。這次,嵇揚決定幫他找回自信心。

  「真的嗎?沒想到我司馬浦光也會有跟天下第一神捕同樣的警覺性,嘿,嘿,厲害!厲害!真是厲害。」司馬浦光露出得意的笑容,隨即頓悟到目前所在的場合,趕緊摀住嘴巴。「老大你也覺得這事有點蹊蹺?」

  「沒錯!不僅如此,另外我還能讓你更多點事想,依我看這些日子可能還會有其他武林耆老過世,你等著瞧吧!」嵇揚說不上來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預感,可能是四年多來辦案的經驗,讓他有這種直覺。

  「其他武林耆老?是誰?」司馬浦安一臉震驚——媽呀!我才說有蹊蹺而已,老大卻說可能還會死人,這事……還真有看頭。

  「不知道!」嵇揚搖搖頭,他真的是不知道,這只是他職業上的預感,直覺的,他認為這事兒應該還沒完。「我們現在只能等待。」

  ☆☆☆☆☆☆☆☆☆☆  ☆☆☆☆☆☆☆☆☆☆

  「母親!母親!」一聲急切的呼喚,加上一陣快如旋風的身影,一個人影由嵇家大門口迅速的移到中堂。

  「娘!您可好?家裡出什麼事了?」一入大廳,看母親如往昔一般的健朗身體,滿身風塵的嵇揚一顆懸浮的心才稍稍緩了下來。

  在鎮江接到家中飛鴿傳書,家書中語焉不祥,只說家裡出事卻沒說明到底出什麼事,急得嵇揚連夜從鎮江奔回蘇州嵇家莊,他只擔心年過半百母親的身體。

  原先端坐在廳前不知想什麼想得失神的老婦人,一聽到這聲叫聲,整個臉瞬間亮了起來。

  「阿揚啊!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嵇母一見到大兒子的臉,就像溺水之人得到攀附,拉過他的手緊緊握著,淚水便撲籟籟跟著流了下來。

  「怎麼了,娘!」嵇揚被母親的淚水弄得有些無措。

  「我們家小姒……我的……心肝寶貝小姐……出事了!」嵇夫人眼淚鼻水一起來,說話說得斷斷續續,語音不詳。

  想她這個老太婆也不知造了什麼孽,中年喪偶不說,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有個性,老大說什麼也不願意繼承父志,掌管嵇家偌大的田產,硬要當個什麼總捕頭,整天在外頭當差刀來劍去的,一、兩個月見不到一次面是家常便飯。而那老二呢!更加離譜,生得一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俏模樣,卻跑到那個少林寺去學什麼藝,擺明就是想去當和尚,五、六年來也沒見他回來過,眼看她這個老太婆後半輩子可能只有小女兒可以跟自己作伴,沒想到現在又……

  想到傷心處,嵇大娘淚水一下子流的比黃果樹瀑布還多的多了。

  「娘,你先別傷心,告訴我小姒怎麼了?」嵇揚變得有點笨抽,呆在一旁看老婦人不斷傷心落淚,卻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場面。

  嵇揚不是個喜歡看人傷心落淚的人,更不是個會懂得安慰別人的男人,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哭泣,得到的反應一定是他拂袖揚長而去,但今天不同,面對的是親娘,他雖然一樣無措不耐,但卻不能揚長而去。更何況他從小到大除了爹過世那次曾見過母親掉淚外,好像還沒看過凡事堅強的母親這樣傷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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