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分鐘,他便到了。
「你如果再憔悴個幾分就更完美了。」一見到唐洛頎,魏德慧立刻挖苦他。
「這麼久不見,還是這麼英俊瀟灑,不像為情所困。」
唐洛頤苦笑了下。「安雅……她好嗎?」
「不好。」她拉下臉,嚇他。果然,他一心掛念著的還是安雅。
「她怎麼了?」昨天見到她還好好的,發生了什麼事?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突然不見?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我跟安雅情同姊妹……」
「我瞭解。」唐洛頎點點頭。「我跟瑋哲也親得像兄弟一樣。」
「所以,你真的把安雅當成了禮物,拱手送給朱瑋哲?」真被她料中了。
「不能這麼說,他們彼此喜歡……」
「那就是你其實沒那麼喜歡安雅。」魏德慧兩手撐在桌面,激動地快站起來了。
「不是……」唐洛頎無法解釋,只能無言地搖頭,但,痛苦寫在臉上。
魏德慧覺得逼他也很殘忍,誰曉得狡猾的朱瑋哲到底怎麼跟他說的,不過,男人之間那無聊的義氣也讓人很火大。「安雅跟你說過她喜歡朱瑋哲?」
「她只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她說不出口,我也不想為難她。」唐洛頎難掩眼中的落寞,卻只能化成無聲的歎息。
「原來……」魏德慧差點昏倒,倪安雅這個豬頭,沒頭沒尾的說什麼對不起,根本是誤導。「你等等……」
她快生了,性子比較急,馬上拿起手機撥給倪安雅。
「喂,你是不是跟唐洛頤說過『對不起』這句話?」
「有嗎?」倪安雅一頭霧水,才剛送魏德慧回家,竟突然打電話來,害她以為魏德慧要生了。「我不記得了……什麼時候?」
「算了,你喔!豬頭……」魏德慧得先解決眼前這個男人。「晚點我再給你電話,拜拜!」
掛斷電話,她直視唐洛頎。
「我不知道朱瑋哲跟你說了什麼,不過,我現在告訴你的是我在安雅身邊,從頭到尾第一手看到、聽到的真實版本。」
魏德慧娓娓道來,從她們畢業後到廣告公司上班,倪安雅為什麼欣賞朱瑋哲,朱瑋哲又是如何為了成功一邊瞞著倪安雅,一邊安撫女朋友腳踏兩條船,最後還將出軌的事實歸咎於倪安雅太年輕,誤把他的關心當成愛情,他只是不願意傷害她……
這裡頭有些內幕甚至連倪安雅都不知情,魏德慧不想在她的傷口撒鹽,他們離開了廣告公司,原本這些事一直藏在魏德慧心裡,但為了這小倆口,她不得不把朱瑋哲的小人行徑全攤開來。
「這次朱瑋哲再次回來找安雅,你以為他是真心的嗎?」魏德慧嗤之以鼻。
「我打電話問過以前在廣告公司的同事了,他是陞官發財了,他的女朋友還是同一個沒換,不過,這幾年不斷地偷吃、劈腿,牛牽到北京還是牛,狗改不了吃屎,你居然把安雅讓給那個爛人?」
聽完,唐洛頎很震驚——
這不是他認識的朱瑋哲;朱瑋哲是渴望受肯定、渴望成功沒錯,但也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如果朱瑋哲真的變了,那只能說權力、慾望真的太容易讓人迷失心智……
「你不相信我說的?」
「我相信……」唐洛頤看向魏德慧。「我也相信瑋哲是真的喜歡安雅,只是男人有時不得不優先考慮事業,畢竟這個社會評價男人的成功與否角度太過狹隘,這迷思不容易打破……」
魏德慧無法反駁唐洛頎的說法,但也不以為然。「所以說女人活該做男人追逐成功背後的犧牲者?朱瑋哲劈腿有理,你們是哥兒們,你挺他?」
「不是,劈腿當然不對——」唐洛頎連忙解釋:「我要說的是,是我的錯,沒把事情弄清楚……」
「那現在……你還是要把安雅拱手讓人?」她挖苦道。
「我認錯了。」唐洛頎擠出苦笑。「我得見安雅一面,向她道歉,而且,保證不再做這種糊塗事。」
「呃……」魏德慧突然全身緊繃。「我想……你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接著,她臉一皺,大叫出聲。
「你怎麼了?」唐洛頎起身衝到她身旁。「要生了嗎?」
她咬著牙,白著一張臉,幾秒後又放鬆下來。「開始陣痛了,我得回家拿行李,準備到醫院了。」
魏德慧拿出手機撥給上班中的老公,告訴他說:「孩子想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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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安雅從醫院門口一路狂奔到產房,沒見到魏德慧的丈夫,倒是意外地發現唐洛頎。
「生了沒?生了沒?」她緊張地抓著他的手。「小慧的老公呢?還沒到嗎?她在哪裡,我去陪她……」
「魏小姐的先生陪她進產房了,別急。」他撥開她被汗水濡濕的劉海,笑著拍撫她的背。「坐下等,沒這麼快的。」
「沒辦法……」倪安雅在產房外走來走去,不時朝根本看不到裡頭的產房探頭。「是不是很痛?她怎麼過來的?東西都準備齊了嗎?要不要我再帶點東西過來?」
唐洛頎沒見過孕婦生產有人比丈夫還慌張的,倪安雅就是頭一個。他將她按到椅子上,手臂圈住她,命令她冷靜下來聽他說話。
「她很堅強,剛開始陣痛的時候還堅持走路回家拿行李,說是這樣比較容易生產,後來陣痛頻率愈來愈高時,沒來得及等她丈夫回家,我就先送她到醫院來了。」
「對……醫生說過,要多走路……」倪安雅緊張得連手心都冒汗了。「小慧,記得要深呼吸再吐氣啊……」
這時,產房裡傳出哀嚎聲,倪安雅也跟著站起來尖叫,彷彿生孩子的是她,惹得走廊上還在走來走去等待生產的孕婦笑了出聲。
唐洛頎不禁莞爾。「我可以想像等你自己生孩子的時候有多驚人……」
倪安雅白他一眼,頓時才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終於發現是我了嗎?」
「我知道是你……」她微紅了臉。「不過現在你又不重要。」
他不介意自己的重要性排在魏德慧後面。「安雅,我要向你道歉……」
「……」她滿臉問號。
他成功的轉移了她的緊張。
「關於瑋哲的事……對不起,我誤以為你們彼此喜歡。」
「你以為?為什麼不直接問我?」她自己膽小地不敢問他為什麼消失,卻興師問罪起他為什麼擅自以為她喜歡朱瑋哲。
乍地,她想起先前魏德慧打電話給她時,沒頭沒尾地問她是不是對唐洛頎說過「對不起」這句話。
接著,她便記起那句話是什麼時候說的了。
豬頭……陰錯陽差的烏龍。
「我……」唐洛頗原想解釋他會誤會的原因,但追根究柢,這錯還是錯在自己的「男人義氣」。
「所以,你真的要把我讓給朱瑋哲?」他聽了她說「對不起」,就以為她喜歡的是朱瑋哲,然後,他就「放棄」下。
他只能低頭默認。
「朋友之妻下可欺……」她想發飆。
雖然她是誤導了他,但他居然就因為一句「字意不明」的話而輕易放棄,對他而言,她真是「重要」啊!
「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女人是讓你們用來稱兄道弟的贈禮?」
他不敢吭聲,雖然這盤問的過程他先前才經歷了一次。
「我告訴過你不要招惹我,你不聽,現在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亂又放手一走了之,你這樣跟我大姊的未婚夫有什麼兩樣?」
「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的話,我先說十次對不起,你讓我扁個痛快,要不要?」
「好……」他忍不住笑出聲,這句話好耳熟。
「還笑!」她捏他,卻捨不得弄痛他。
「對不起……」他為自己克制不了笑聲道歉,但她實在太可愛了。
「我最討厭你這種偽君子了,既然可以隨隨便便把我讓給別人,那表示你根本不在乎我,何必假惺惺說什麼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錯了。」他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知道錯了就滾遠一點,我可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笨女人,哼!」她甩過臉去,雙手環在胸前,不理他。
唐洛頒認分地坐在她身邊不發一語,只是若有似無地蹭著她的肩膀。
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現在家只楚楚可憐待人寵愛的小綿羊……
「你很熱欸,別靠我這麼近。」她挪開位置。
她最討厭他這種悶不吭聲、裝無辜的樣子了,好像都是她在欺負他、冤枉他;雖然她承認自己也有錯,而且還是個「俗辣」,只會躲在棉被裡偷偷掉眼淚,什麼都不敢問,結果把她折磨得半死的原因竟然是場烏龍……
「因為太喜歡你了,光是坐在你身邊,我就內心波濤洶湧……」他又坐近她。
「你在講黃色的喔!」她噗哧一聲,笑著槌他。
她能怪他什麼,罵他豬頭、笨蛋、爛好人,可是,她就偏偏喜歡這個豬頭、笨蛋、爛好人。他跟她爸爸、媽媽、姊姊、妹妹一樣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