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自己的妻子,董亦勳忍不住滿腔驕傲。這是他的妻子,一個可以把快樂分給身邊所有人的女子。
第10章(1)
表面上,日子過得很平靜,但事實上,許多事在暗地發生,只不過有董三、董肆在,他們替郁以喬隔絕掉許多麻煩。
書房裡,董亦勳坐在書案後頭,靜靜地翻閱幾張寫滿小字的信件,越看,他的眉頭越糾結。
搜集這麼多證據?
看來皇上已經耐不住,要對父親動手了。
十五萬大軍啊,父親怎麼捨得放掉這麼大一塊肥肉,但皇上年紀漸長,又怎麼肯將自家的肉,寄放在別人家廚房裡頭?何況六王爺……唉,貪心總讓人看不清現況,他只希望在最後關頭,父親別犯傻。
如果他夠現實、夠聰明,又或者可以完全無視長輩,那麼他就應該盡快脫離將軍府,別讓這些事沾惹到自己頭上,可是……董亦勳苦笑。他可以不介意父親、嫡母,但他無法不在乎祖母。
就算他不記得過去,但祖母對自己的疼惜、珍視他是清楚的,就算只是為了祖母,他都要為董家傾盡努力。
輕輕按壓太陽穴,他的唇抿成一條線。
「主子,頭又痛了?要不要吃太醫開的藥?」董伍向前為他換過茶水。
董亦勳搖頭。最近頭痛情況屢見不鮮,許多場景自腦中一閃而過,卻又抓不牢什麼!太醫說,也許是他就快要恢復記憶了。
會嗎?但已經整整五年,他早不再計較過去,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恢不恢復記憶,他無所謂。
「沒事。」他看一眼站在旁邊的董三,問:「最近耕勤院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回主子,小少爺、小小姐們的甜湯裡,被下了藥。」董三回道。
自從知道孩子被虐打的事,他就命董三董肆在耕勤園裡安插下更多眼線,時刻注意下人和後院那幾個女人的動靜,果然發現他們動作頻頻,時不時往林氏住的榮園去。
聰明,選擇動那幾個孩子而不是對付他。
現在他們是小喬帶在身邊養的,如果生出事來,小喬就得擔負責任,行事不周、不擅理事,不管是哪個理由借口,都可以往他身邊塞進新人,明面上是幫小喬照管孩子、打點後院,事實上,對付的還是自己。
「來龍去脈清楚嗎?」
「是。月初珊瑚姑娘從榮園回來後,帶回一個食盒,裡面裝了兩隻玉鐲和一包番瀉葉,她對旁人說近日腸胃不順……」
那幾碗加藥點心,不小心被闖進廚房的「小丫頭」給撞翻,董禹襄還為此鬧上好一陣,鬧到紫荷只好親自下廚,重新再做一份。
這個意外,卻讓茹珊憂心忡忡,接連幾夜無法入睡。
「她去榮園的時候,將軍在嗎?」董亦勳最在乎的是這個。
過去幾年,他或多或少猜得出來,父親並非完全不知道母親的手段,但他卻選擇不動聲色,姑息養奸,難道他真的重這嫡庶關係,也認為他沒有資格得到將軍府的一切?
他已經不記得過往,不記得祖母所說的一切。可祖母曾說,父親很疼他,小時候經常背著他到處跑,他的馬術還是父親手把手教出來的,即便是對亦橋,他也沒這樣做過。
如果祖母所言為真,那為什麼過去五年,他聽到的、看到的不是這樣?為什麼父親容許嫡母對那些女人下手?為什麼幾次戰場逢險,軍情快馬回京,消息到了父親手裡卻被壓下,無人奔走、無人聞問?
一個疼愛子女的父親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除非……除非祖母說謊。
「是的,將軍在。」董三低沉了聲音。他同樣不理解,主子替將軍府爭來榮耀無數,為什麼會被這般對待,難道嫡庶真有這麼重要?
「那個珊瑚,是怎麼回事?」
「前幾天大夫人在太夫人跟前提起,想讓少夫人陪著到天嚴寺進香,替太夫人的身子祈福。這是孝道,奶奶沒有理由不答允。因此奴才暗地知會少夫人一聲,讓她將事情推去,並替少夫人安排在進香那天裝著想趕早出門,卻不料出門時踩到一塊石頭,腳板扭傷、腫脹難行,好讓珊瑚、珍珠代替少夫人服伺大夫人到廟裡進香。」
現在回想起來,那塊石頭挑得有點大,如果假戲成真,少夫真傷得重了,主子肯定會揭掉他一層皮。
「她在天嚴寺裡安排什麼?」
「那天,王相爺的兒子也進了天嚴寺。」
「王惕?」
真狠,王惕風流倜儻,卻是專壞女人名聲的惡狼,只要見到姿色不錯的女子,不管有否成親,都會想盡辦法勾引,勾引不成便霸王上弓,毀在他身上的女子不知凡幾。
他控制不住身上那三兩肉,京城稍有門第的女子聞之皆驚惶色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流過度壞了根源,家裡妻妾成群,居然生不出半個孩子。
王承相就這一根獨苗,怎能不護著、保著,這些年,不知道暗地處理過多少回這種爛事。對了,他記得前陣子王惕才逼得一個七品縣官的女兒上吊,不是因此被禁足在家裡,怎麼又放出來?
「後來呢?」
「他看上珍珠和珊瑚姑娘,向大夫人求人,大夫人推說她們是少夫人身邊的丫頭,讓王公子上府,親自向少夫人要人。
「大夫人不死心,還暗示那兩個丫頭容貌不及少夫人二成,說得王惕心癢難當,日思夜想。」
「人來了?」
「是,不過少夫人提早一步,先問過兩位姑娘的意思,兩位姑娘其實是願意的,她們認為,與其待在將軍府一輩子出不了頭,倒不如轉移陣地、另起爐灶。於是少夫人賞賜一些銀兩,讓她們收拾收拾,等王公子上門便隨他去。」
「小喬有見到王公子嗎?」
「王公子當然想親自瞧瞧少夫人,說是要當面謝謝少夫人割愛,奴才便讓人先領珊瑚、珍珠到外頭馬車裡等著,然後安排紫荷姑娘換上少夫人的衣服出來應酬。」
紫荷容貌普通,王惕見過後定會死心,這樣做雖然免去許多麻煩,只不過堂堂怡靖王妃何必膽小怕事?
「你待手邊事情寬鬆些,就去給相府送點禮。」
送禮?呵呵,主子眼裡還真是容不下一粒沙子啊。「主子,要送大禮還是小禮?」
「既然他控不住自己的小東西,你就弄點藥幫他治治。」
唉,這種陰損事……算了,就當是替那些被毀名節的姑娘爭公道吧。
「之後少夫人對翡翠、金釧兩位姑娘說,如果她們也能像珍珠、珊瑚姑娘那樣,替自己找到能托付終身的良人,少夫人會一視同仁,歡歡喜喜把她們送出門,但如果她們冥頑不靈,還把想頭落在主子身上,那便是咎由自取,只能守一輩子活寡。」
會發狠話?這才對,身為王妃何必軟弱,她有得是強硬本錢。
「所以呢?」
「最近那兩位姑娘動作頻頻,金釧姑娘好像得了將軍的眼緣,已經稟過少夫人,少夫人正在替她籌謀。」
小喬這丫頭有進步,也懂得利用人心。「很好。還有其他事嗎?」
「有次茹珊姑娘在路上遇見瑀月小姐,藉故捏打,瑀月小姐一路哭回屋裡,禹襄少爺知道這件事後,竟帶著其他幾位小姐、少爺上門去找茹珊姑娘理論,把她的屋子砸了,茹珊姑娘於是到少夫人跟前要求公道。」
「她怎麼處理?」
「禹襄少爺把事情經過講清楚後,還說……」想到這裡,董三忍不住想笑。少夫人真是好教育啊。
「說什麼?」
「禹襄少爺說:「是娘教的,我們必須緊密繫在一起,團結齊心,外人才不敢欺負。」少夫人聽見禹襄少爺的話,不但沒替茹珊姑娘討公道,還滿臉驕傲。茹珊姑娘辯稱是瑀月小姐說謊,還說她從小就是個愛說謊、愛哭又愛告狀的壞丫頭。瑀月小姐聽見這話,急得大哭,翻開衣袖露出手臂上的青紫,少夫人看見氣到眼眶發紅、連話都說不清楚,指著茹珊姑娘罵,嘴巴快得讓人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後來,是紅菱姑娘代少夫人發話,怒責茹珊姑娘欺凌主子在前、辱罵主子在後,弄不清主僕之分、以下欺上,讓嬤嬤拖她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責罰完後,茹珊姑娘發了幾天燒,到現在還下不了床。」
氣到眼眶發紅、連話都說不清楚?她是把那群孩子給疼進骨頭裡啦,她怎就有這麼多的心、這麼多的愛,可以分給這麼多人?
「吩咐下去,不准給茹珊送藥、送食,放她自生自滅。」
「是。另外還有件事稟主子,茹綾姑娘曾經到外頭買布。」
府裡短她穿的?不對,小喬雖不讓她們近前院,卻也沒苛待過她們,何況董三會將此事挑出來講……
「她買了什麼布?」董亦勳問。
董三訝然,主子居然能想到。「茹綾姑娘買的是蜀地最昂貴的天絲錦,不過,只買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