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謙……」
「說到這事,不都是你要我這樣做的嗎!」語氣裡似是抱怨。
「慈雲只是想,倩倩也是可憐人……」
李崇傲滿足的抱緊她,「好!你們都有話說,一個可憐人,一個委曲求全,就我成了負心漢。」
「夫君絕對不是負心漢,慈雲知道的。」
「可我還是想抱怨,在倩倩那好難熬,我一晚都睡不著,動都不敢動,說句有點偏心的話,在你這,我還輕鬆些。」
楊慈雲笑了笑,卻還是勸著,「慢慢習慣!倩倩是個好女孩,還是要好好照顧她。」
「你不怕我愛上她嗎?」
「真要有那一天,」楊慈雲苦笑,「那也是慈雲的命,怨不得別人,慈雲自己心裡有數。」
「傻瓜!」打橫抱起她,「不准再胡思亂想,睡吧!」
上了床,楊慈雲在內側躺定,看著丈夫坐在床沿,卸下裡衣,裸露出健壯的胸膛,脫下腳上的靴。
房內爐火燒得旺,溫暖了整間房,反倒顯得有點熱,李崇傲上床躺定,拉上被褥,將妻子抱進懷裡。
「子謙……」他偷吻了她的頸項,引來她一陣嬌喊。
「今晚可以好好睡了。」李崇傲又是笑,又是歎息,「你不知道昨兒個我在倩倩那繃得要死,動也不敢動,就怕碰到她。」
她當然相信,夫君是個莊重的君子,雖是武將,但謹守男女分際,想到這,她心裡甜蜜,夫君若非對她有感情,怎能這樣與她親密擁抱親吻,發生屬於夫妻之間才能有的行為。
「在想什麼?」
看著丈夫俊朗的臉孔,一雙濃眉挺挺有神,「慈雲好感恩、好知足,能有夫君這樣值得依靠的丈夫。」
「這話動聽,你多說。」
兩人笑了,氣氛很是溫馨,楊慈雲伸手撫摸丈夫的臉,碰了碰那濃眉;李崇傲只是安安靜靜的任由她碰觸。
「說真的,雲兒,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
斂了斂眉、歎了歎氣,「我跟倩倩在一起……說真的,別說是你,我自己心裡就難以克服,倩倩就像是個妹妹,現在要我跟妹妹在一起,我真的很為難。對!我說過,只要她願意,我願意給她一個正常的家庭,可是那是在你還沒出現之前啊……」
「其實慈雲介意,也好嫉妒!可是慈雲知道此刻夫君的心在這裡,」摸了摸丈夫的胸口,「這就夠了,此刻夫君只想著慈雲,沒想著別人,這就夠了。很多事情我們身不由己,只能求個兩全,而現在,留下倩倩,就是兩全。」
他看著她,聽著她說著心裡的話,一字一句說著理,卻也訴著情,忽而他緊緊抱住她,緊到她幾乎感到疼痛,卻不吭聲,任由他抱著。「雲兒,我愛你……」
她震動了,雙目淨濕,晶瑩閃爍,她緊緊靠在他胸口,聽著他的誓言。
「我愛你……雲兒,聽清楚了,這是我的誓言,有違此誓,我李子謙願意遭到天打雷劈……」
「別亂說,」嬌嗔阻止他,「好險冬不震雷,總之夫君別亂說!」
他親吻著她,帶著她進入更深的世界,帶著她飛越高山河谷,體驗絕無僅有的感受。
她沉淪著、自溺著,也甘心不醒。
她沒告訴他……就讓倩倩留下吧!因為她其實一直好擔心終有一天,那個身不由己的人會變成她!
到了那一天,至少還有一個郭倩倩陪著他,成為他的妻,為他生兒育女,為李家開枝散葉。
就怕有那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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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日子總是嫌短,太平盛世如此,亂世更是如此——楊慈雲與李崇傲新婚燕爾的生活就在皇帝一聲令下的格殺中,徹底驚醒了!
那天,李家人還是在主廳談著事情,遭到剝奪兵權已近一年,這段時間,朝廷還是繼續給李家俸祿,但顯然就是要李家勿再管事,說不定若非李家六代立下汗馬功勞,現在早遭殺盡。
老將軍憂心說著,「朝廷的忠臣漸少,魏丞相一事之後,敢於進言的人更少,皇上就這樣被幾個奸險小人包圍,清流難近,這該怎麼辦?」
李崇傲的一個弟弟說:「爹,大哥,總要有人進言的,不能人人都怕死,不如我們說去,憑爹跟大哥多年立下的功勞,皇上總該要聽的。」
李崇傲在一旁冷冷說著,「連慈雲進宮對皇上的勸戒,皇上都當馬耳東風,何況是我們?別忘了,抓魏丞相一家那一夜,將軍府外多少御林軍,顯然隨時準備抄了將軍府……老實說吧!我不認為皇上是一個聽得進去諫言的皇上。」
老將軍清嗓咳了咳,還是不免要提醒,「子謙,此話在這裡說就好,至少……別在長公主面前說。」
「爹可以放心,雲兒不會去通風報信,雲兒不是那種人。」他為妻子辯言。
「我知道,只是……」
就在此時,一名下人衝了進來,氣喘吁吁加慌慌張張,一進廳就跪倒在地,「不好了,老將軍,將軍,大事不好了!」
老將軍急問:「怎麼回事?」
這時楊慈雲來到主廳外,聽到廳內喧嘩,不敢進去,就在外頭等著,也聽見了下人說的話。
「皇上……皇上把定遠侯給殺了,現在屍體還懸在城門,還派出御林軍抄了侯府,把府上所有人全都押往東市說要處斬。」
李崇傲大手重拍桌子,怒極,「無道昏君!怎可如此妄為……」
此刻眾人憤慨,無人在乎李崇傲的口無遮攔,事實上,大家都怒極——定遠侯與李家素來友好,多場戰役一同出生入死、肝膽相照,那定遠侯忠肝羲膽,見朝政紊亂,敢於諫言,竟遭昏君殺害。
李崇傲再也忍不住,「我進宮去找皇上理論!大不了一死,豈能再做縮頭烏龜!」才到門口就看見楊慈雲,李崇傲的怒氣本來已是微斂,卻聽見她說了一句話,怒火不消反漲。
「夫君請冷靜,此刻不要進宮,不要自招危難。」
他大怒,拳頭緊握,「此時此刻,我還怕什麼危難?!今天是定遠侯,明天就是我們,你以為我是這種貪生怕死之徒嗎?我在你眼裡是這種低劣小人嗎?」
他大吼,楊慈雲滿眼是淚,知道他憤怒至極,幾乎無法扼抑憤怒,因此遷怒於她,自己有苦難言。
她不敢攔,內心的哀痛遽增。
看著幾個弟弟攔住他,甚至連老將軍都罵他,老夫人哭他,要他為全家著想,不要衝動惹禍,自招危難;楊慈雲下定決心,轉身離去。
半個時辰後,小青哭哭啼啼跑了過來,「將軍,將軍,公主進宮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公主去太廟請家法了……」
李崇傲心一驚,立刻拋下家人,此刻他更有理由進宮,他不能讓雲兒一個人去面對宮內詭譎多變的情勢。
果然,楊慈雲搭轎,先前往供奉列祖列宗的太廟請家法——家法乃先皇所賜,為一「馭龍杖」,依情況而定,馭龍杖可打龍袍,也可打龍身。
拿到了家法,楊慈雲進了宮,此時的她又是盛裝,又成了長公主!很多時候,她寧可自己不是這個身份,寧可自己沒有榮華富貴。
但她也知道,寧可只是自欺,而自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進了宮殿,還是上回的景象,沒想到這麼快她就得來第二次,皇帝楊翊淳還是美女環繞,酒肉腥臭傳滿整個寢殿,昏暗到彷彿天下世道幾乎難有澄清的一天。
她眼一冷,死命瞪著,手裡握杖幾乎在發抖。到這一刻,她幾乎確定,天要亡我楊家了……
看見了她,皇帝笑了笑,「皇姊姊這一回……來晚了啊!哈哈哈——」
大怒,「其他人給本宮出去,離開前,把寢殿大門全部開啟!交代下去,擊鼓鳴鐘,通令朝野。」
楊翊淳開始有點不安,「你要做什麼?」
其他人不敢多留,紛紛撤離,遵從楊慈雲的指示,將皇帝寢殿的所有門全部開啟,登時冷風吹滿整個寢殿,布幔飛揚,景況看來煞是嚇人。
「為什麼要殺定遠侯?」她冷冷問著。
皇帝滿不在乎的說:「伍宗漢告訴朕,定遠侯密謀造反!反正寧可錯殺,不能錯放。」
「荒唐!伍宗漢自己強擄民女、私賣軍糧,還敢說人密謀造反?皇帝不辨忠奸、識人不清,任由小人牽著鼻子走……」誰不知道,伍宗漢是要定遠侯手中的兵權。
「大膽!朕是皇帝,你敢這樣說朕……」
舉起手中的家法,「楊翊淳!脫下龍袍!」
「你要做什麼?」
「本宮領先皇令,必要時要勸戒皇帝,今天請出家法,本宮要杖打龍袍,楊翊淳,脫下你的龍袍!」她手捧龍杖,高聲說著。
「楊慈雲,你要造反嗎?」皇帝一臉的緊張。
「先帝有命,本宮可以這樣做!難道皇上認為先帝是在造反嗎?」楊慈雲雙手緊握,舉起龍杖,「楊翊淳,脫下龍袍,領受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