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
愛情的模樣!
這曾經是嬋兒最愛唱的歌。
聽這嗓音好熟悉……
難道又是她夏蓓莎?
「誰在唱歌?」他有些激動地問。
「少爺,看樣子應該是啤酒屋裡的駐唱小姐。」
「帶我進去。」他立刻作出決定。
「是的,少爺。」
保全帶領費晉衡進入,因為有帶狗,所以只能坐在露天的位置。
低沉的嗓音,帶著一股滄桑悵然,訴說著愛情帶來的痛苦……
費晉衡不能相信,自己竟會陶醉在嬋兒以外的女人的歌聲中。
月色朦朧,蔚藍的大海傳來浪濤聲,喝著香醇的啤酒,聽著她的歌聲,真是一大享受。
聽著她的聲音,他不禁想像起她的模樣,出乎意料的,他竟將夏蓓莎與嬋兒的容貌重迭在一起。
這怎麼可能?她分明不是嬋兒啊!
不過,她引起了他的好奇。「去調查一下,唱歌的人是誰?」
「是的。」
沒多久,保全回來答覆。「聽說是新來的駐唱小姐,名字叫夏蓓莎。」
果然如他所料。
這聲音確實是夏蓓莎的,現在經過查證,更證實了這一點。
「少爺,駐唱已經結束,要回去了嗎?」保全問。
費晉衡點點頭。
突然,多多吠了幾聲,引起夏蓓莎的注意。
「多多!」夏蓓莎剛結束駐唱走出來,就見到了多多。
她蹲下身,把狗兒緊緊抱在懷裡。
「我們真有緣。如果不是多多在家裡一直吵,我只好帶牠出來散步,也不會來到這間啤酒屋,聽見你唱歌。」費晉衡讚美道:「你的歌聲很棒。」
「謝謝。我只是個默默無名的業餘歌手。我曾經夢想成為一個知名的歌手,不過,那樣的夢想現在離我太遠了。」她淡淡地笑了笑。
嬋兒也曾經想過要成為知名的歌手……
夏蓓莎把注意力放在狗兒身上,不願意看他,因為每多看他一眼,她就會多難過一分。
他曾經是傲視群倫、唯我獨尊的男人,如今看不見了,眉宇間少了過去那種霸氣飛揚的姿態,只剩下歷經世事的滄桑,教她怎能不難過呢?
她曾經是他最愛的女人,但一場車禍卻奪走了她的生育能力,也讓她看清楚身份背景的差異所帶來的現實考慮,讓她不得不離開他,這又教她怎能不難過呢?
「多多,你想我嗎?」她甩開負面情緒,揉著多多的臉問道。
多多伸出舌頭,拚命舔她,惹得她格格嬌笑。
聽到他們發生的歡笑聲,讓費晉衡也不禁感染到他們之間歡愉的氣氛。
「多多,如果你這麼喜歡來,明天再帶你過來。」
費晉衡衝動地說出口,一說完,他立即沉默下來。他發現,自己確實被她動人的歌聲給迷惑住了。
「真的嗎?」夏蓓莎很高興,明天能夠再見到多多了……當然,還有他。
「嗯,聽你的歌,是一種享受。」
「謝謝你!明天歡迎你!」夏蓓莎道。
費晉衡實現他的承諾,不僅隔天,一連數天,他都帶著多多來聽歌。
不知不覺間,多多拉近了他和夏蓓莎之間的距離。
每次駐唱結束,夏蓓莎都會到露天座位和多多玩。
她好愛多多,好希望每天都能夠看到牠,跟牠玩在一起。
今天,只有費晉衡和多多出現,沒有保全。
「你今天怎麼沒帶跟班?」她疑惑地問。
「不想太麻煩。」他簡短地回道。
每晚來啤酒屋聽她唱歌、每晚他們都會跟多多玩,費晉衡突然發現,這樣的互動跟當年嬋兒還在時一樣,而他想持續這樣歡樂的互動,不想身邊多個第三者來打擾。
「這麼晚了,要不要一起走回去?」她提議。
「好啊。」他不反對。
走在沙灘上,淡淡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他很訝異自己居然還能跟嬋兒以外的女人交談、散步。
「我很驚訝。」想著,他有感而發。
「驚訝什麼?」她偏著頭問。
「除了我的妻子外,多多向來不喜歡其它人,可是好奇怪,牠居然跟你如此親近。」
「妻子?你結婚了?」她明知故問。
「是。不過七年前,我妻子死於一場車禍。」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跟一個不算熟識的女人吐露他的心事,大概是因為她身上總有著和嬋兒一樣的山茶花味道,讓他覺得熟悉吧。「她的離開,是我最大的遺憾,尤其意外又是我造成的。」
「你……」你愛她嗎?她想問,又沒勇氣問,況且現在再問這個問題,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你呢?」七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嬋兒以外的女人產生進一步瞭解的慾望。「你幾歲?」
「我二十四歲。」
二十四歲?
如果嬋兒沒死,也是這個年齡。
「有男朋友了嗎?」
她淡笑道:「目前沒有男朋友,因為我有過一段不愉快的婚姻。」
「是嗎?」他感到不可思議,她居然也是年紀輕輕就結婚了。
「是啊。」
「所以你到這個小鎮,是要來療情傷的嗎?」
她沒有回答,怕說得太多會露餡,因此轉移話題道:「別談我了。對了,你的眼睛是本來就看不見嗎?還是受傷導致的?」
她不想繼續婚姻的話題,費晉衡也識趣地沒再問。
「是因為七年前的那一場車禍受傷的。」
「有復原的希望嗎?」她心疼地看著他問。
「能不能再看到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反正我已經失去了最愛的妻子,這輩子沒有什麼是我想再看見的了。」
她咬著唇,怕自己哭出來,她從沒想過,他竟是這樣深情癡心的男人……
「所以,你其實是有希望復原的,卻故意讓自己看不見,當作對自己的懲罰?」她輕聲問。
他木然不答。
「要上階梯了,小心。」她伸手扶住他。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他又聞到她身上的味道,跟嬋兒一樣的山茶花香味。
「嬋兒……」他情不自禁地脫口道。
「我不是嬋兒。」她一僵,立刻反駁。
「抱歉。嬋兒是我的妻子,因為你身上有著跟她一樣的山茶花味道,所以我……」他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不要緊。我喜歡山茶花的香水。」她刻意用輕鬆的語調說。「小心走。」
很快地,他們回到費邸。
站在大門口,他熟悉地取出鑰匙。
「晚上只有你一個人嗎?」這麼大的房子,他又看不見,她忍不住擔憂地問。
「嗯,管家和司機只有白天才會來。晚上如果我有需要的話,保全會隨傳隨到。」
「可是你自己一個人安全嗎?」
「我習慣了。況且我看不見,屋子裡多個人或少個人,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
她沉默了。他幾乎是刻意把自己孤立起來,不和其它人接近……
「多多,你要好好保護主人,知道嗎?」她認真地交代狗兒。
多多高興地猛搖尾巴。
空氣中飄著山茶花的香味,聽見她的話,他的心微微一動……
第三章
夏蓓莎睡不好,早早便起床了。
想到費晉衡昨夜說的話,她的心頭就隱隱作痛。
處在黑暗的世界,一定很難受。這七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為了向亡妻贖罪,他竟甘願讓自己在黑暗中生活……
喔,別想了。
紊亂的思緒,讓她難受極了。
她撥了長途電話給在巴西的單清風。回來台灣後,她就主動跟單清風聯絡了,並答應他,每週必定會跟他通三次電話,以免他擔心。
「喂,是我。」
「嗯,最近好嗎?」
「還不錯,現在在一家新開不久的啤酒屋駐唱,賺點外快。」說完後,接著問:「舞廳的生意好嗎?」
「」巴西這幾年經濟起飛,人民的消費能力大增,生意越來越好了。前些天,有人找我投資開第二家舞廳……」
他們聊了很多,最後要掛電話前,清風一定會問同樣的一句話。
「你什麼時候要回來?」
「快了、快了。」她也總是這麼回答。
「好,等你想回來的時候再回來。」清風並不勉強她。
掛上電話後,她不禁惆悵了起來。
單清風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壓力,他對她總是默默地付出。
費晉衡則不同,他的愛是瘋狂獨佔的,曾經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們兩人的個性有著天壤之別,卻都在她生命中扮演著重要的位置。
她和晉衡愛得轟轟烈烈,對他的愛是愈久愈深;對清風則是只存在著親情,也因此,她無法繼續面對清風,因為覺得愧疚……
黑夜很快地降臨了。
啤酒屋微微透出的燈光,為黑漆漆的海灘帶來一絲溫暖。
舞台上,夏蓓莎坐著彈吉它,唱出一曲曲動人的英文情歌。
費晉衡依慣例坐在露天陽台欣賞她的表演,多多則異常安靜地蜷縮在他腳旁。
他徹底被她的歌聲迷惑住了。
七年來,他第一次能夠接受妻子以外的女人,願意聽她唱歌,願意跟她說話。
夏蓓莎站在高處,雙眸緊盯著費晉衡黝黑性感的臉龐,有點失神。即便他看不見,可他那股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勢,依然讓人無法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