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型男營養師倪令晨?」有書迷和報紙藝文版的記者發現了他。
倪令晨戴著墨鏡排在隊伍中間,正抱胸盯著前方的花婕櫻看。
她發現了他,暗自心驚,即使他戴著墨鏡,她仍能感覺得到他的殺氣呀。
其實,他也處於驚訝中——眼前那個穿著眼熟的淺綠色洋裝,坐在寫著「花捷櫻」大紅布條底下正在簽名的繪本家,真的就是她嗎?
他的腦海瞬間憶起一年多前,在Beauty House門診室,他看著她本人,再對照她在預約單上貼上的三十八點五公斤的照片。
她,竟然在沒有他於身旁監督的時候,成功的瘦了?
不再是小白熊或胖胖熊,她瘦回清麗的紙片人,還穿著他出國前那夜特地送去給她的淺綠色S號手工洋裝,似乎是要用那一襲淺綠色洋裝來向全世界宣告,她沒有辜負他的期待。
與他相識相戀、經歷分開、追求夢想的磨練,照片裡那個不曉世事的單純女孩已變成了眼前這個雖然一樣清麗纖瘦,卻帶著不同味道的花婕櫻,她出落得成熟、美麗,而且有一種迷人的魅力。
倪令晨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她瘦下來的樣子,是那麼輕盈、清麗、絕塵,令他移不開眼,但對她瘦了的事感到失落與不滿。
其實,就是因為沒有他可以依靠,沒有他在旁邊說「你胖,但我愛你的胖」的催眠話語,花婕櫻才能成功的瘦下來。
藝文記者驚喜的問他,「請問倪令晨先生,您也是兒童療愈繪本的書迷嗎?」
「是的,而且我想要向花婕櫻小姐提問,該如何幫助一個大胖子恢復被拋棄的創傷,或許可用在繪本題材上。」他回答。
「倪令晨先生果然滿腦子都是與胖瘦有關的議題呢。」記者打趣道。
「這似乎可行,畢竟有許多人從小就飽受外在的變化所苦惱,這個要記起來!」出版社經理立刻要助理記下來。
書迷們也跟著騷動,只有花婕櫻覺得不妙。被拋棄的大胖子——他分明就是在說被她拋棄的他嘛!
「那請倪先生跟花小姐直接來個火花對談如何?」記者就愛捕捉名人與名人碰撞的一刻。
花婕櫻大為緊張,倪令晨倒是很守本分的搖頭,「不用了,我跟大家一起排隊簽書就好,今天是花小姐的個人簽書會,我不該喧賓奪主。」
等在他前面的二十餘位書迷都簽好名後,再等一個人就該換他了。
花婕櫻不時緊張的偷瞄有備而來的倪令晨。
此刻,排在他前面那個瘦得不能再瘦、戴著帽子和眼鏡的宅甲方,以愛慕、崇拜、渴戀的眼神,看著眼前清麗魅人的花婕櫻。她有才華又有巧思,跟他也有心靈相通的感覺,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了。
「花、花小姐,從你在韓國以台灣女繪本家的身份大放光芒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了,還在你的韓國官方網站上寫了很多留言,也附上我自己的畫冊照片,我想請問,你、你都會上網站親自看嗎?我、我很喜歡你」那瘦小的宅男興奮又害羞,顫抖著聲音告白。
聞言,花婕櫻抬頭才要給這個讀者一個熱情的回應,卻發現——
「瘦皮猴?」她不自覺脫口而出。
倪令晨馬上聯想到是誰,也居高臨下的傾身去看那人的臉。
「喔,優雅斯文又有氣質的粉紅色POLO男人呀?」他直覺的這麼說。
一聽到兩人的話,受到驚嚇的瘦皮猴立刻抬頭盯著花婕櫻看,瞬間回憶起一年多前經歷的某個場景——不會吧?她是那個跟他約在明星藝廊前的網友的sakura?
怎麼可能?那時候她胖到像是連門口都擠不進去,如今怎會變成眼前這個嬌美依人的模樣?
他再回頭看,這男人確實是在藝廊門口說是sakura男友的人!
怎麼會有這種事?他好後悔呀!早知道的sakura會變得這麼纖美迷人,他那天在藝廊門口就該追求她了,反正她也是因為他身後這個迷人又有錢的男友都沒空理她,才想趁著戀情空檔期見網友的,不是嗎?
而就算他比不上這個男人,當初也該讓他倆邀請到拉芙大飯店的行雲吧吃吃喝喝,說不定他就能攀上他們,讓自己的畫畫才能受到囑目,被有錢人贊助出資,才不會現在還一事無成,來這裡跟當時也沒沒無名的sakura要簽名。
「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對我女朋友有興趣吧?」倪令晨見他一臉後悔,故意酸道。
「我哪敢?」瘦皮猴愧疚懊悔又自歎不如的抽起簽好的繪本,迅速地走了。
花婕櫻看著他逃離的背影,不由得一陣感慨。跟那個人見面時,她正處低潮期,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把握,還因為胖而受人輕賤,但現在的她卻受到這個人的崇拜,並以清麗的身影為他簽名。
這其中的變化與獲得不可謂不大,而這一切都是倪令晨帶給她的。
花婕櫻顫抖著手接過倪令晨遞來的繪本,發現一張「今晚六點半,明星藝廊前見」的紙條,抬頭看他,他則對她回了一個迷人的笑,接著從容離開。
她的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了!
快六點半,花婕櫻緊張的等待著。
「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們這麼久沒見了,你應該很期待才是,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倪令晨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花婕櫻回頭,見到那張她熟悉、令她心悸的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由一陣暈眩。她已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他那冷倔、戲謔、不屑的表情,和那得理不饒人的言語,讓她很是相念。
她情不自禁的撲上前去,像很久以前在明星藝廊闖禍後,同樣不假思索的奔向他、撞向他。
這熟悉的動作,讓倪令晨心中的悶氣幾乎為之消融。
而在花婕櫻心中的害怕、緊張,全都在渴念他的這一刻拋開了。
「我好想你……我之所以離開,就是想要這麼光明正大的抱你呀!」她熱淚盈眶。
「我又還沒結婚,何來不光明正大的說法?」
「是倪伯父的支票促使我正視和你之間的距離,也是那張支票讓我明白現況,讓我決定結束一切,孑然出走!至於為什麼不讓你知道是我自己選擇離開,是因為我要像你曾經鼓勵過我那樣,想要自己做過一遍,再理直氣壯的回來告訴你——我的成就與夢想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才實現,不再是靠任何一個人,然後再當著你的面把支票撕掉……」她在他懷裡繼續流淚。
倪令晨這才知道,她安排這一切將錯就錯的誤會,是想向一路幫她、呵護她的他證明,她也能靠自己挺過來。
她想要將她的堅強,當作是給一路扶持著她的他最好的驚喜與禮物!
「這伏筆埋這麼久真的很危險,你知道嗎?」倪令晨鬆開懷抱,冷瞪她。
「哪知道你會跟我媽變那麼熟啊?」
「哪有我想卻做不到的事。」他拽拽的回一句。
「你該不會連我媽都逼吧?」花婕櫻大驚失色。
「哪有?我一天削一顆蘋果給她吃耶……」
花婕櫻卻覺得聽起來好恐怖,他那冷絕神色、咄咄逼人的感覺又回來了。
「原來美術坊的地被我以高於你賣給曾凱文價錢的兩成買回來了,以後給你開兒童與色彩繪畫療愈的工作室用。」他再度丟出令她傻眼的話。
「什麼?」她嚇了一大跳。
他、他有必要這樣嗎?他做任何事都如此嚇人嗎?
原本的買主可是要拿來興建大型豪宅的停車場,獲利相當可觀,怎會願意賣?絕對不是他在門診幫人減個一公斤兩公斤那麼簡單,但他竟然把買回那塊地的話說得那麼輕鬆?
花婕櫻眨了眨眼,仍是盯著他看。但這就是她所認識的倪令晨,若不是這麼理所當然、速戰速決又回執,就不是令大家聞風喪膽的魔鬼馴獸師倪令晨了。
「你剛剛是想要拿什麼出來?」他瞄了一下她剛剛手不安分摸著的包包。
「沒、沒有啊……」她忙把包包藏在身後。
「該不會要把我一年前,幫你賠償以色列兒童畫的十萬塊拿出來還我吧?」
「沒有啊,怎麼可能呢?呵呵。」她心虛笑答。
「你以為你現在風光了,就可以眨也不眨的把錢還我是吧?我說過,分手後才能還,你想跟我分手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不可以賴帳……」
「不可以賴帳的意思是跟我見外嗎?」
「當然不是……」
倪令晨見她再也拗不下去,馬上給了她一個熱吻來懲罰她,就像一年前她撲抱上他,而他就在街上吻得她喘不過氣一樣,把這許久以來的分離、思念、誤會、一本戀愛帳都給吻回本!
他才不管她怎麼堅強獨立、怎麼聲名大噪、怎麼成為她自以為終於能匹配上他的繪本家,她仍是在他掌握中的小女人!
「我終於朝倪伯父允肯的範圍裡邁進一步了,雖然大概還有一萬步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