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是自己的拒絕傷害了她,但是……他還沒打算要碰她,至少目前還沒。
萬俟懿只用了三分心思和眾人談笑風生,沒多久便送走所有的人,獨留妻子下來。
東菊籬親手為他泡了壺熱茶,然後送到他的面前,始終維持甜美的笑容。
「過來。」萬俟懿說,等她坐上自己的腿。
「這裡是房外。」她彎著眼提醒。
為了維持他的威嚴,他們有共識,在房外不會有太親密的舉動,在其他人面前,她也都稱他一聲「主公」。
「現下沒有人,是不是?」調皮的眨了眨眼,萬俟懿主動示好,算是道歉。
害怕又被拒絕,東菊籬有片刻不確定自己是否該接近他,隨即又想到該做的就是聽他的話,尤其是在他不願留種給她的時候,她禁不起任何意外引來兩人間羈絆的破碎,於是她聽話的坐上去。
抱著可愛的妻子,萬俟懿將放在袖袋中許久的東西拿了出來,是照她的設計圖打造而成的紫色蝶形金釵。
東菊籬一見到,潤順的眸子難得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我請工匠做了點改變。」觀察她歡心的表情,一股暖流沖淡他眼底的笑意,散發出更真實的心情。
他動手解開金釵兩股間的小暗扣,頓時成為對稱的兩半紫蝶。
她難掩驚喜,讚歎的說:「做得真好。」
萬俟懿笑著將金釵插在她繁複的髮髻上,「喜歡嗎?」
「懿哥送的東西,我都喜歡。」她是真心的。
以往收到他送的東西,泰半是她開口要求的,雖然喜歡,卻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開心到不行,尤其是他親手為她簪上金釵的瞬間,她又有被疼惜的感覺。
他的動作是那麼溫柔……
是以,東菊籬忍不住又問了,「懿哥,你愛我嗎?」
「愛。」他的深眸更暖了些,目光幽暗,笑著說出六年不變的答案。
東菊籬的心頭微微顫動,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垂眸,浮現羞澀的淺笑。
萬俟懿的眼睛瞬間黑得發亮,彷彿看到稀世珍寶。
他發誓,永遠都會記得她這抹笑。
第3章(1)
東菊籬戴上那在金岳,乃至整個天朝,都無人擁有的紫色蝶形金釵,在金岳城裡走動不過一天的時間,所有的年輕姑娘家都在問能不能買得到。
「就快了。」她一律這麼回答。
沒想到當晚回府一問,萬俟懿竟說世上僅此一對,永遠不會再有第二。
從那之後,她的心情一直都處於飄飄然的狀態,談起生意特別俐落。
一個月後的某天,東菊籬在茶館內招待遠從帝京少陰來的東家,還請來戲子作戲,氣氛非常熱絡,她也看戲看得入迷,不斷和其他人一同哈哈大笑。
「菊夫人。」
忽然有個聲音在後頭響起,打斷了她看戲的專注。
東菊籬分神,一見來人,立刻熱情的說:「胡東家,快請坐。」她同時注意到胡東家身後那個年輕女子,年紀可能……和她差不了多少。
「菊夫人,這位是淺荷,我的乾女兒。」胡東家替年輕女子引見。
「原來是義女,方才在酒宴上,胡東家應該大方的向大家介紹,我看到許多東家都忍不住直瞧淺荷姑娘。」東菊籬讓人多上了兩個位置,視線在淺荷身上打量片刻。
這是個男女平權的時代,女子從商做官並不稀奇。
這位少陰來的胡東家此番既然會特地帶乾女兒來,想必是有意為她打通人脈……要不就是來找夫婿的。
胡東家朗笑了一會兒,「我這個乾女兒可有脾氣了,她不喜歡我隨便替她找人,非要自己慢慢挑。」
東菊籬猜想是後者,客套的說:「淺荷姑娘如果有那個意思,不妨說說你的條件,我可以替你留心。」
依淺荷的花容月貌,確實有本事挑剔。
「淺荷先謝過菊夫人,不過此番前來是來學習的,成親這等大事,暫時先擱著吧!」淺荷人如其名,淺雅恬淡,有股金岳這裡少見的帝京人氣質。
難道是前者?東菊籬更改預想,卻帶有保留。
「把終身大事擺在商場學習後頭,淺荷姑娘好抱負,小菊忒是欽佩。」
「菊夫人過獎。」淺荷抿唇頷首。
「唉,我這乾女兒一心想替我分憂解勞,聽聞菊夫人為萬俟家所做的事跡,便要我這趟無論如何都要帶她來,並將她引薦給菊夫人你。」胡東家一臉拿乾女兒沒轍的驕傲笑容。
「我也欣賞深明大義的人。」東菊籬笑了笑,「倘若淺荷姑娘在金岳這段時間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來找小菊。」
「淺荷不敢當。」淺荷自然的謙虛並不令人討厭。
「不要緊的。」東菊籬笑說,對淺荷並沒有太強烈的好惡感。
到目前為止,她難以看出這個漂亮典雅的女子有任何過人之處。
「那麼就請菊夫人有空的時候,多帶著淺荷四處走動走動。」胡東家露出讓人難以拒絕的笑容。
東菊籬豐潤的嘴唇向上一勾,「自然。」
只是她沒想到自從那天客套性的答應之後,不管在金岳的哪裡走動,都會碰到淺荷,並要求與她同行。
既然她答應過,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於是她們幾乎形影不離的在金岳出現。
沒多久,東菊籬發現,金岳最新被談論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淺荷。
就連她單獨上分鋪去走動,掌櫃們都會問淺荷上哪兒去了,後來所有的人都認定她們該一同出現,而且是關係親密的閨中密友。
為了杜絕別人笑自己小心眼,不帶上她,她好幾次甚至得派馬車去接她同行。
日子一長,東菊籬只得暗笑自己是小看了淺荷,她不但不是一個以學習為名,尋找夫家為實的女人,反而是個沉著低調,一步一腳印,打下基礎的聰明女人。
淺荷利用她的名聲,在金岳打通自己的人脈,這樣的人,何需學習?她是有計畫又不被她發現的在親近自己周圍的人。
如今,淺荷之名,已在金岳打響。
萬俟懿向來和東菊籬分開行動,因為他的妻子是個有能力、有手腕,不需要他操心的女人。
當然,活動範圍都在金岳,難免會在路上碰見那個個兒嬌小,卻讓自己深系心頭的女人,就像現在,東菊籬在一段距離外和一群在地的商賈有說有笑。
萬俟懿琢磨她今天的行程,黑眸始終沒有離開那抹纖細的身影,眸光十分柔和。
察覺到主子的視線,掌櫃識時務的問:「要去請夫人過來嗎?」
「不。」萬俟懿淡淡的回答,接著注意到有名女子始終跟在妻子身旁,看起來不像是商賈,反而比較像是被妻子帶著的,於是問道:「跟在夫人旁邊的姑娘是誰?」
掌櫃看了一眼,「喔,那是胡東家的乾女兒。」
胡東家的乾女兒?
萬俟懿思索了片刻,視線短暫停留在那名女子的身上。
在人群中的年輕女子似乎也發現了他,緩緩抬起頭,一見是大名鼎鼎的金岳之主,立刻朝他點頭致意。
他沒料到率先發現自己的不是妻子,而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不過既然知道是商場上有往來的關係者,也微微揚眸,表示打過招呼,接著黑眸又轉回東菊籬的身上,這次她總算有所察覺。
萬俟懿用比看待淺荷還要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眸色注視妻子,片刻後,才上了馬車離開。
「菊夫人,那位是公子懿嗎?」淺荷在看到萬俟懿的瞬間便告知東菊籬有人在看她,直到他離開後,才出聲詢問。
東菊籬壓下因為丈夫熾熱的眼神而有些失序的心跳,回過神來,「是。」
「公子看夫人的方式非常熱情。」淺荷的聲音不大不小,吸引了眾人的注意,隨即引起其他人的附和。
「沒錯,主公和夫人的感情極好,這在咱們金商口中是出了名的。」
商賈滿天下,其中又因萬俟家關係使金岳的商人最為出名,人們稱他們為金商,之後各地的商賈也習慣用發跡地來稱呼自己,但是只有金商是走到哪兒都為人所知的。
「聽說公子因為菊夫人而不納妾,這更是夫人受寵的證明。」淺荷淡淡的笑說。
東菊籬一頓,多看了淺荷一眼,並沒有答腔。
「啊,這倒是……」幾名掌櫃互相交換有些為難的眼色。
「要怎麼做,主公自有斟酌。」東菊籬假裝沒注意到掌櫃們的不同,從容一笑,牽起淺荷的手,踏上早已等著的馬車。
他們都在暗示她不能生,建議萬俟懿納妾,又被他以沒有適當人選婉拒……偏偏她也不能昭告天下,並非自己無法生育,而是他不願意碰她。
畢竟不管怎麼說,都會對她的名聲造成損害。
「菊夫人,你在想什麼?」淺荷注意到她心不在焉,關心的問。
東菊籬沒有表現出心裡所想,話鋒一轉,「都過午了,去吃點東西吧!」
她怎麼可能告訴一個意圖不明的女人?
「我聽說最近你常和胡東家的乾女兒四處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