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意了,閉上眼睛。
他依舊愛她。
※※※
東廷蔚欲言又止,直盯著為了一個月一次的對帳工作而回家的女兒。
從小在商場歷練,非常沉得住氣的東菊籬,即使有所感覺,也不會主動挑明了問,因為父親會這麼看她,通常是不好的事。
「你最近……和主公相處得如何?」東廷蔚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一如往常。」她翻閱著賬冊,未經思考便回答。
一如往常?這究竟算好還是不好?東廷蔚忖度。
「那……你們何時打算生個孩子?」自家人不迂迴曲折,他直截了當的問。
東菊籬也懶得和他客套,乾脆不答腔。
東廷蔚捺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見女兒連敷衍都不願意,難免怒形於色。
「當年主公是念在你年紀小,沒有動靜,可以理解,如今你都十九了,再不快點替萬俟家添香火,還能看嗎?」
外頭的人都在傳他的女兒不能生育,雖然是個和萬俟懿同樣為商場老謀深算的老將,但是無法替萬俟家傳宗接代,實在是非常糟的事,而且……
「孩子隨時都可以生,懿哥現在很忙,每晚都出府處理事情,我們根本沒時間。」她滿不在乎的開口。
東廷蔚擰起眉頭,低聲喝道:「誰跟你說他入夜後還出府辦事的?」
被父親奇怪的反應吸引,她抬起頭,「……自然是懿哥這麼說的。」
「哪個人吃飽了撐著,不睡覺,陪他處理商事?」東廷蔚左邊眉峰不悅的挑了一下,「我聽說他都睡在別院的書房,你是不是哪裡做不好,惹毛他了?」
「怎麼可能?」彷彿聽見什麼好笑的笑話,東菊籬輕嗤一聲,「懿哥每天都說愛我。」
東廷蔚瞥了女兒一眼,忽然起了個疑問。
那反之呢?他的女兒愛萬俟懿嗎?
「你怎麼沒想過他為何不回房?」
「懿哥在忙。」
「他碰過你了嗎?」東廷蔚問得更犀利。
東菊籬一語不發。
確實,萬俟懿從沒有碰過她,六年來,一次也沒有。
但是,那又如何?他對她的興趣只有自己的商業頭腦,沒有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慾望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找不到第二個她,否則怎麼會愛她?
對,萬俟懿對她的愛,就是她能夠賺大錢的能力和手腕。
東廷蔚似乎看穿了女兒的想法,念頭一轉,歎口氣,「小菊,你是爹最引以為傲的孩子,如此伶俐、如此靈敏,所以有些事你得再想想,別光讓七街八十鋪的事情蒙蔽了你的眼。你既為人妻,就得扶家持家,安定了家內,才能對外。」
身為向利益看的商人,談情言愛總會誤了大事,他也不在乎女兒是不是愛這場利益聯姻下的丈夫。如果能愛,自然是好;倘若不能,那也無所謂……然而現在他真希望女兒能夠愛萬俟懿。
至少她會出於愛,去想想萬俟懿不回房睡的原因,去思考怎麼樣才能贏得他的心,進而留住他的人,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插入他們之間,挑撥他們的感情。
東菊籬的眼角略略上揚,將父親說的話前後思考了一遍,仍然不覺有何嚴重性,不過為了避免父親繼續嘮叨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於是許諾,「我會留住他在房裡過夜的。」
※※※
溫暖的房內,大紅燈籠高掛。
萬俟懿一踏進房間,先是頓了頓,深邃的眸子掃了眼梁頂上掛的幾個紅燈籠,把房內染成一片給人強烈感官刺激的顏色,然後才緩緩的轉向床榻上特地打扮過的小妻子。
東菊籬穿著一身若隱若現的薄紗,橫躺在榻上,雙眸流露出不同於以往的溫順,閃爍著嫵媚的光芒。
他不著痕跡的挑起眉頭,黑眸一凜,眸心竄過一陣暗火,就這麼盯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東菊籬亦然,腦子裡想的卻是如何誘使丈夫剝光自己。
她不是個喜歡浪費時間的人,為了一舉達到期望的結果,特別請教過章台女子該如何誘惑男人,才明白原來男人並不可能沒有慾望,而是他們需要一些視覺上的刺激來助興。
一直以來,她都仗著萬俟懿對她的疼寵,忽略了他也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這一點。
但是,他怎麼只是看著她呢?難道有哪裡還做得不對?
水眸悄悄的往下,溜過被紫紅色薄紗覆蓋的身子,東菊籬記得章台的那些女人都說她人美,皮膚和身材都是上等的好,如果去章台,一定能賺大錢……這麼說來,他沒道理只是看哪!
她滿頭霧水,青蔥般的小指頭不由自主的拉平堆積在腰臀上的薄紗皺折,照那些女人說的努力展現自己的優點,繼而迎上他的目光。
瞧見已經只能用「活色生香」四個字來形容的妻子,舉止自然的撫摸那側邊攏起的美好曲線,萬俟懿眼底的火光更加熾烈。
東菊籬正好捕捉到,微微一愣。
欸?是她的眼睛出問題,還是這屋裡的燈光不夠看清楚?
剛剛他有一瞬間看起來……很……很不平常,而且很……熱。
她不確定,卻覺得怕冷而要人加放的暖爐是多餘的,因為她忽然全身發燙。
「穿這樣,不怕冷?」向前走了幾步,萬俟懿在桌邊坐下,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房內很暖。」偏偏她分不清是暖爐暖,還是他看她的眼神太暖。
怦怦、怦怦……奇怪,她怎麼好像聽見小鳥兒初次振翅的聲音?更奇怪的是,那個聲音怎麼好像是從她胸口傳出來的?
「是暖了些。」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頭頂上那些大紅燈籠,只是坐著,似乎還是沒有撲向她的慾望。
東菊籬暫時壓下心窩怪異的聲響,提著不過是塊布的薄紗,動作靈巧的下了床,往他走去,如同往常倒了杯水。
她沒有參考那些女人說的下春藥的方式,畢竟他是她的夫,他們已經結婚六年了,又一起為家族努力,自然有股羈絆和感情,不需要用藥。
萬俟懿連看也沒有看瓷杯一眼,更不懷疑,接過就喝下,目光未曾片刻離開過她。
她沒想到他沒有讓自己坐到他的腿上,一股淡淡的失落感莫名的升起。然而她隨即想到應該是因為今晚不同於平常,所以他才忘了。
要不,他怎麼會一直盯著她?
這代表丈夫還是動搖了。
東菊籬暗自得意,軟綿綿的柔荑擱在他的手臂上,吐氣如蘭,「懿哥,今天晚上你能不能陪陪小菊?」
第1章(2)
萬俟懿的視線短暫落在那只白裡透紅的小手上,維持一貫的淺笑,「我的小菊天不怕,地不怕,更甭提怕黑了,這會兒怎麼會需要我陪呢?」
「那是因為……人家怕寂寞嘛!」東菊籬照著那些女人傳授她的說詞,不忘加上撒嬌的語氣。
霎時,黑眸的亮光比暖爐還燙人。
不是很懂萬俟懿眼神傳達的意思,但是她盡責的照著女人們說的,偷偷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乘隙坐到強壯的長腿上,半倚半窩的靠著他,嬌滴滴的說:「懿哥最近都在外面忙著,小菊一個人睡呀睡的,夜半總是會被冷醒,無論放再多暖爐也沒用……」
把話點到為止,剩下的任由他去幻想,這才是女人該有的柔軟手段。
可是……怎麼好像越來越熱了?
若不是正在進行「誘夫大業」,她真想用手煽涼,不然她好像靠在一個大型火爐上,快被他的體溫烤昏了。
怪怪,懿哥以前就這麼燙嗎?
東菊籬的疑問並沒有佔用腦袋瓜太久的時間,因為萬俟懿的聲音很快又蓋過她的思緒。
「聽到小菊這麼說,我還真得反省了。」他作勢起身。
沒有他的健臂環抱,她連忙退開,心底一突。
這是他第一次沒在喝茶的時候抱她,為什麼?
萬俟懿像是沒發現自己的不對勁,走向床榻,在床沿坐下,然後拍拍身旁的位置,「過來。」
雖然還有疑惑,不過一想到今晚十分特別,她猜想他大概也有一樣的感覺,才會和平常不同,於是優雅的走到他身邊,慢慢的坐下。
他脫下黑靴,揚眉淺笑,然後抱起嬌軟的她。
東菊籬暗自竊喜,有種終於達成目標的滿足。
接下來,只要張開雙腿,洗好脖子……不,只要等他壓上自己就成了。
然而她等呀等,那些女人說過的事一件也沒發生,他除了讓自己背對著他,然後抱住,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是這樣嗎?
這樣的情況不對吧!
一股遺憾和莫名的不悅湧上心頭,她不依的在他懷中轉身,仰起頭,正對著他相較於其它男人稍微尖了些的下顎,她後退了些,為了看清楚他的臉,才好說話。
萬俟懿無法確定懷中的小女人是不是故意的,軟玉溫香的軀體在他的身上又磨又蹭的,小小的手還主動環上自己的腰,雙腿糾纏著他的,彷彿不希望他離開。
「怎麼了?」他問,聲音有些沙啞。
東菊籬連忙挨著他,身子往上挪,挪至四目相對的高度才停下來,唇瓣微噘,軟著嗓音問:「懿哥難道不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