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伶地打了個寒顫,他們四目相交無聲無息。
妳看吧。封士泉給了她這麼一記眼神。
兩人無言地又對看了眼,虞飛鳥默默的關上燈。
「抱歉。」她喃喃的道歉,腦海裡還重複播放著那幕震驚人心的畫面。
蟑螂蜘蛛壁虎這些家庭的「基本配備」她都不怕,但頭一次看到這麼龐大的數量,她在心裡鄭重地否決說出「數大便是美」那個人的想法。
今天要是換他看到剛剛那一幕,他最好敢吐出那句風涼話!
「嗯。」一時間封士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雖為男兒身,但最怕的東西就是那些昆蟲,明明住家就不是牠們該侵犯的地方,沒想到一間久沒人居住的房屋,竟有如此多的蟲子佔地為王,他第一天踏進這間屋子差點嚇死。
就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比鬼屋還要恐怖!
自從那天以後他再也沒開過燈,既然都決定要住這裡了,在還沒打掃好之前,他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耳不聞為清,就當作這裡是滾滾紅塵,他是要好好修身養性的修道人,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要好好的窩在那張沙發上打坐就好了。
也許是發現自己做了不對的事讓氣氛變得尷尬,虞飛鳥開口試圖化解凝滯的氣氛,「呃,你家養的『小動物』好多喔。」
不說話還好,她話甫出口立即敏銳的察覺房內的溫度降至冰點。
小動物?她瞎了嗎?要不是不願意再看到那些在地上、牆上爬來爬去,或飛躍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鬼東西,他絕對會打開燈讓她看清楚她口中的「小動物」是長什麼模樣!
「不如分妳幾隻如何?」封士泉冷著臉嗤哼。
她也沒說錯呀!總不能在這時候大叫:「你家害蟲好多喔!」這樣不被攆出去才怪!
咦?等等,攆出去……
在彼此看不清對方表情的黑暗裡,虞飛鳥有個念頭快速閃過腦海。
沒錯!只要讓他把她趕出去就好,那便可以確保她的人身安全,她保證一出他家大門,絕對不會再跟他打第二次照面。
雖然對方是崔士,她最喜歡的模特兒,住在他隔壁卻不能和他打交道有點可惜……
心思一轉,虞飛鳥開口問:「難道你很喜歡蟑螂蜘蛛嗎?才會讓牠們在你家大肆繁衍後代?」
喜歡?他巴不得馬上將牠們趕出他的地盤!
「有誰會喜歡低等害蟲在自己家產下子孫?」連他家都沒有三代同堂,說不定這些害蟲早已十幾代住在他家屋簷下。
「那你就要打掃呀。」不打掃乾淨,各式蟲子當然會充斥家中囉。
淺綠色的眸子散發出光輝,又是一記狠瞪,「難道妳以為我不想?」
要不是天氣一直沒有回暖,讓他捨不得離開沙發,又怎會拖到現在?
回想起剛才那令人震驚的一幕,虞飛鳥直覺的回答:「看起來是不想。」
「誰說我不想,只是最近天氣太冷我不能動罷了。」他超級怕冷,認識他的人都知道。
不能?是不想動吧。虞飛鳥在心裡暗暗糾正他的用詞。
「可以找清潔公司來幫你呀。」他家這副模樣是要多久才有辦法整理好呀?只怕是個浩大的工程。
「我不要。」
他不喜歡有人隨便進他家,就連當初沙發送來的時候,都是他自己努力推進臥房的,更別說找清潔公司的人來打掃了。
他主張家裡的清潔工作就是要自己來,如此一來,哪裡不乾淨、哪裡容易積灰塵,他都可以一清二楚。
「為什麼?」懶得自己動手,又不願意請人幫忙,在這種垃圾屋裡繼續住下去,不用多久他一定會生病。
封士泉撇撇嘴,「我不喜歡陌生人進我家。」如果是在他搬進這裡之前整理,那他還沒話說。
這什麼理由?就因為這樣他情願等到天氣放晴再來打掃?
「不然你乾脆找清潔公司的人喝咖啡,大家培養培養感情算了。」虞飛鳥提議,當然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
況且他說不喜歡陌生人進他的家,她難道不算陌生人嗎?還不是站在他的地盤上跟他抬槓。
「如果妳想成為這些害蟲的養分的話,妳可以繼續說呀。」封士泉眼裡透出狠冽,打定主意她只要出口的話再不合他的意,就把她「做掉」。
一陣寒顫從她的脊椎尾端快速往上爬到她的後頸。
看來她又說錯話了。
「呃,那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時間不早我該回家,改天見。」她都忘了自己是要逃離開這間房子,而不是來這裡陪他聊天喝茶的。
何況他連茶都沒倒給她,基本的待客之道完全忽視,不過算了,誰教他是她的偶像,能跟他說話她就很滿足了。
「想走?」一把抓住她握住門把的手腕不放,披著毛毯的妖怪再度現身。
「哇!」被嚇到,她發出驚叫聲。
封士泉滿臉威脅,彎下腰在她耳邊輕吐話語,「我有說妳可以走了嗎?」
「還、還不能走嗎?」嗚……她想念她家,三天沒回到自己的床上了,真不習慣。
「妳說呢?」這麼容易就讓她離開,那他要的東西呢?
「快把相機交出來。」陪她東南西北亂扯了一堆,他總算想起拖她進自己家門的主要原因。
絕對要將那使封蒼征不安的因素消除。
「什麼?」反倒是虞飛鳥在話題扯遠後,忘了被拖進來的原因。
「相機!」這粗神經的女人!
相機?他想拍照嗎?
「我回家去拿相機。」縱然接不上他話裡的意思,神經粗大的虞飛鳥想也沒多想,當真要生出一台相機給他。
「回家拿相機?妳這幾天有回來過?」封士泉怪叫道。
她不是自從那天帶著相機畏罪潛逃後就沒再回來過嗎?
虞飛鳥也是個老實人,毫不隱瞞道:「我每天都回來偷看呀。」
他這幾天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守在門口怎麼沒看到?
「妳躲在哪兒?」
聽到他的話,虞飛鳥很是驕傲,「小時候玩捉迷藏,我從沒被抓到過。」
她是捉迷藏天才,如果日本的「電視冠軍」有捉迷藏比賽的話,她肯定能拿冠軍!
誰在跟她說捉迷藏的事了?封士泉拿她沒轍。
「但我沒踏進家門就是了。」一想到等等就可以回到久違的小窩,她心裡可是有說不出來的快樂呀!
「為何要回家拿相機?妳不是帶著相機逃亡的嗎?」她在耍什麼花招?
說到這裡,虞飛鳥終於想起自己逃跑的主因。
「我哪有逃亡?是你追著我跑呀!」不然她是想安安穩穩待在家裡,不和他打照面,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這不是重點。」跟她說話總會被轉移焦點,「我是說相機妳應該帶在身上不是嗎?」
搔搔那顆香菇頭,她露出一抹傻笑,「喔,那台相機我借給我朋友了。」
「什麼?」他好像是聽錯了。
「之前那台用來拍你偷情的照片的相機,我借給我朋友啦。」怕他不知道是哪一台,虞飛鳥還特別形容了一下。
話聲甫落,一個巴掌狠狠地巴在她後腦上,力道之大把她巴得站不穩腳步。
「噢!」她腳步踉蹌,委屈地撫著腦袋,「你幹什麼?」
「妳既然知道那台相機裡有我偷情……不對!有我和我堂哥的照片,妳還把相機借人?」封士泉怒吼的聲音整棟樓層都聽得見。
她整個人就是欠揍!
偏偏她還滿臉傻笑,「呼,還好這棟公寓除了我以外,只有你搬進來。」要不然現在這個時間一定會有人出來罵他們太大聲。
又是一巴掌,只不過這次是不同方向。
「哎喲!」她又被打向另一邊。
「妳可以再白目一點!」封士泉放棄對她好言好語,在這一刻他深刻的瞭解到,對一頭牛彈琴是件非常愚蠢的事。
而她,就是那頭永遠也不會瞭解琴聲含意的大笨牛|
「很痛耶!」一直處於挨打狀態的虞飛鳥終於抗議。
不過,嘻!他說那是他堂哥呢!那崔士就不是Gay囉。她暗笑在心裡。
「妳有沒有車?」封士泉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輕揉被狠揍的地方,她二話不說地回答:「我有。」
她話聲方落,封士泉抓起她的手往外走。
「要去哪?」她問。
「先去拿回妳的相機,然後我會好好考慮埋了妳要負多大的法律責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話裡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埋了妳,埋了妳……
他的話像回音重複在她腦海裡迴響著。
「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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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晚上十二點,不是個適合打擾朋友的時間,不過屋子的主人似乎也沒有被電鈴聲吵醒。
「可能是睡死了……」虞飛鳥話還沒說完,肩旁探出一隻手臂,修長的食指壓住電鈴不放。
叮咚叮咚叮咚——
無止境的門鈴聲,連門外的他們都聽得見。
「你幹嘛啦!」虞飛鳥趕緊拉住他的手企圖阻止他。
孰料,他的手就像上了膠怎麼也拔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