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飛鳥當真抹抹嘴角,還好不像他所說的「垂涎三尺」。
「那,我要開始囉。」她的語氣很認真,反倒給他危險的感覺。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右手拿著湯匙沾了點水,她神情緊繃的點頭,「請。」
「這是妳第幾次幫人刮痧?」他直到緊要關頭,才想起重點。
虞飛鳥很心虛,「嗯……」
她「看」過很多次別人刮痧,但要說她親自動手……
一聽她猶豫,封士泉的心一緊,「算了,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妳快動手吧。」現在他根本無從確定這是不是件合乎安全標準的民俗療法。
「嗯。」湯匙以慢動作落在他的頸椎,然後一路向下刮——
「啊——」他的痛呼聲隨著湯匙的所到之處響起。
他沒有喊停,只是發出哀號,應該沒關係吧?
於是虞飛鳥一下又一下的刮著,沒有停手的意思。
封士泉哪曉得她是怎麼想的,他只知道自己在她過大的手勁下痛得快叫不出聲,身後的女力士還以不讓他喘口氣的速度,用湯匙在他背上順暢地刮動著。
誰說一根湯匙加上一碗清水沒有威脅的?只要到她手上,即便是一根頭髮都能變成殺人武器!
封士泉痛得哀哀叫,但就是喊不出「停」這個字,因為他連話都說不出]
「放心,出痧了。」虞飛鳥安慰道。
只要背上出現紅紅紫紫的淤斑,就代表快好了。
「唔……」他疼得有氣無力。
他從小就怕痛,怕熱怕冷,怕一切會使自己身體受到迫害的事情,但一遇上她,這些事似乎都成了家常便飯,真是恐怖到了極點!
十分鐘後,虞飛鳥才放他自由。
封士泉趕緊跑進浴室,想看看她到底干了啥好事,沒想到不看還好,一看他差點昏倒。
「這是怎麼回事?」他白皙的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幾乎佔滿了整個背部。
「出痧呀。」瞧他現在生龍活虎的,不就是刮痧的功用嗎?
想不到她第一次幫人刮痧,便刮出這般好成績,乾脆以後她去開間刮痧店算了。
「難看死了!」封士泉像個女人哇哇大叫,「這樣我以後要怎麼工作?我的背可沒有保險耶!」
上帝耶穌,不用這樣整他吧!
此刻封士泉完全忘了自己這趟來台灣的主要原因是虞飛鳥,他根本想馬上掐死她。
「出痧只要幾天就會消了啦。」他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虞飛鳥聳聳肩,知道他在煩惱什麼事情後,轉身走出浴室,回到客廳收拾。
不一會兒,黑著張俊臉的封士泉跟了出來,「確定會消失?」
「如果不會的話……」
她正要如剛才一樣說出懲罰,封士泉搶在她之前開口,「那就當我一個禮拜的奴隸!」
這還算便宜她了,他整個人可以說是用黃金打造的耶!身價那麼高,豈是她隨口說說的誓言能賠償的?
「沒問題。」虞飛鳥阿沙力的答應。
反正一定會消,不用擔心。
見她一臉篤定,他火氣稍降,伸手摸了下背後的淤血,隨即又痛皺了一張魅人的臉龐。
「噢,該死……」今天晚上他不能躺著睡覺了。
虞飛鳥蹦蹦跳跳來到他面前,仰起頭看著他,「台灣的天氣是很該死。」
誰在說天氣了!這小呆子真的想氣死他嗎?
封士泉狠瞪他一眼,卻反跌入她眼裡的波光蕩漾。
他雖然生氣,但看著看著,不自覺間,竟也開始覺得是自己反應過大,或許像她這樣輕鬆看待一切,優閒的過生活,是他所嚮往的吧。
所以即使在忙碌的人群中,她還是能維持自己的步調,即使做的工作不過是書店的店員,她仍能滿足現狀,不汲汲於追求金錢或權力,在這喧囂的城市裡,她保留了屬於自我最真實的一面,並且毫不隱藏的展示出來。
誰會不羨慕?
「妳的頭髮留長了。」伸手摸摸她快長及肩的髮絲,對她的喜愛,他也沒打算隱藏。
只是思考方式簡單的虞飛鳥嗅不出當中不一樣的柔情。
「想留長。」這樣一來,他便無法喊她香菇頭或是怪咖了。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妳過得好嗎?」都快耗了一天,他才終於有機會說出這句話問候。
虞飛鳥輕隴起雙眉,「不太好。」
是誰讓她不快樂了?
對自己的拳腳功夫沒信心,打架永遠閃第一的封士泉,突然想知道讓她不快的對象是誰,然後很狠揍對方幾拳。
她用好輕好輕的力道摟著他的腰,並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裡,難得沒精神的聲音悶悶傳出——
「因為我好想你。」
他聽見理智崩碎的聲音。
跟著感情接管了理智,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吻。
第八章
台灣的天氣真的很熱,尤其是在盛夏時節,暑氣讓空氣變得濕黏,陣陣的海風吹來,一點涼意都沒有,只有翻騰的熱氣。
這裡是墾丁。
扛著兩人的行李,虞飛鳥沒有一絲疲態,一到下榻的民宿,立刻打開落地窗,走上陽台,眺望外頭的船帆石金黃沙灘。
「陽光、沙灘和海水,完美的夏天!」
跟她的興奮相反,封士泉一進房間馬上開冷氣,然後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熱氣、濕黏的海風、恐怖的紫外線。」他只能想到這些。
來墾丁玩?天殺的!他沒事幹嘛聽她的話,乖乖跟她來?
位在台灣北部的台北,都可以讓他熱到中暑了,來到這個北迴歸線以南的地方,他不熱死才怪!
「走吧,去海邊!」海就正對著他們的房間,要她只能遠觀,實在讓她坐立難安。
虞飛鳥跑到床邊,拉著那個癱軟的高大身軀,想將他拖出房間。
封士泉猛地坐起身,手指猛戳她額頭,怒喊道:「第一,我不想中暑,第二,我拒絕陽光的曝曬!」
將自己曬成一身古銅色有什麼好?他的形象不是陽光健美先生,白皙纖細的貴公子才是他給人的印象。
「可是我們都來到墾丁了,下去衝浪玩水嗎?」那多可惜?原本是魏詠然要跟她一起來享受假日,她們老早訂了民宿,否則現在是旺季,他以為這種時候能訂得到房間嗎?要心存感恩!
衝浪玩水聽在封士泉耳裡全變成了「曬黑」兩個字。
「要去妳自己去。」他義正詞嚴地拒絕。
「咦——」虞飛鳥拉了個好長的尾音,語氣滿是抗議。
封士泉凌銳的眸光一瞥,這會兒她再有滿腔不平,都得乖乖往肚裡吞。
「自己去就自己去。」反正她一個人也能玩得很愉快,她早調查好有許多水上遊樂設施,定要玩個痛快。
虞飛鳥背上小背包,帶著游泳圈,臨走前不忘留下一句:「你就是太少曬太陽身體才會差。」
聞言,封士泉火大轉過身,只來得及看到關上的門板,他快步來到陽台,準備等她一出民宿便朝她怒吼。
等了幾分鐘,卻一直不見她的人影,他忍不住懷疑以她慢郎中的步伐,可能到天黑都還走不出民宿。 .
「真是瞎了眼才選她……」倚著陽台欄杆,伸手撥撥柔軟的髮絲,封士泉抱怨道。
驀地,那抹不會認錯的身影竄入眼簾,身旁還跟著幾個男人,一行數人興致高昂的朝沙灘走去。虞飛鳥和他們有說有笑的,其中一名看起來明顯對她有意思的男人,還把手搭上了她的肩。
「那小呆子在做什麼?快拒絕他呀!」封士泉越看越火,懷疑她根本忘了自己是和男朋友出遊。
沒錯,自從那一吻之後,雖然他沒有當面向她表明心意,但他喜歡她,她看起來亦然,即使沒明說,兩個人自然而然的牽起手,舉止間也多了份情人的親密,所以他一直認為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難道……小呆子不這麼認為,才會和其它男人勾勾搭搭的?
虞飛鳥像是感覺到他灼灼的視線,一回頭即迎上他的眼,飛快地扯出微笑,並朝他大動作的揮手打招呼。
可惡的小呆子,還敢笑得那麼開心!封士泉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快速衝回房裡,他將行李整個倒出來,找出防曬油抹了又抹,拿起墨鏡,做好萬全準備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出民宿,逮人去。
方踏出民宿,封士泉就後悔了,可看著那個小呆瓜傻傻跟別人走的景象,不擅長運動的他,深吸口氣,硬著頭皮向前狂奔。
虞飛鳥的肩膀上出現另一隻手,把先前那只打掉,同時攬過她,宣示主權。
「不是要玩水嗎?」封士泉戒慎的目光掃過眼前沒他高,卻比他壯的男人。
冷冽的眼神像捍衛自己地盤的狼,如果露出獠牙,發出凶狠的低狺,恫喝的意思會更明顯。
「呃……那我先走了。」搭訕的男人最後敗在他的目光下,先行離開。
待對方步出視線範圍,封七泉立刻彎著腰狂喘起來,完全不復剛才的氣勢。
「士泉?」他去慢跑了?
「果然……還是應該,應該……出來運動……」這不是他嘴硬替自己找的借口,而是由衷的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