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其他懂法律的人面前,他這番說辭也許無法順利過關,但他就是吃定這些人沒有多少法律常識,只會耍官腔,無法辯駁他的話。
「……我們當然有、有合約……」
「那就拿出來給我看啦!」
「呃……阿川,去把合約找出來。」主管面對他的強勢,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不得不讓職員去找出合約。
看到這些人被藍立雍吃得死死的,吭都不敢吭一聲,任書穎覺得好氣又好笑,這些人根本就是給臉不要臉嘛!
剛開始她和顏悅色地拜託他們時,他們卻踐個二五八萬的,結果他一出馬,他們立即變成卒仔,真是欠人罵!
「合約來了……」阿川滿頭大汗地找出合約。
「拿來。」藍立雍伸手拿過合約,快速瀏覽,找到「付款方式」的相關條文,仔細看過兩遍後,將合約丟還給他們。「合約裡頭根本沒有不能給現金,只能開立支票的條款,你們這是在欺騙農民單純好騙,還是看農民好欺負?」
「呃……」運銷處的職員面面相顱,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讀過合約,只給支票的規定是他們自己為了方便作業而訂定的,行之有年,從來沒有農民敢跟他們提出異議,今天是頭一遭。
「你們如果不把這張支票換成現金,還要故意刁難的話,那簡單,我立刻打電話叫各大媒體過來評評理,看是你們說得通,還是我們有理?」只見藍立雍酷著一張臉,冷冷地下達最後通牒。
以前他被那些跟進跟出的媒體搞到快發瘋,恨死他們的存在,今天總算發現他們的用處了。
「呃……阿川,換現金給他們。」一聽到媒體,主管什麼話都不敢再多說,立即吩咐屬下照辦,只想趕緊請走這尊瘟神,就怕事情鬧大了,位置會不保。
「好。」原本囂張的職員乖乖聽話,拿過支票,換了等值的現金,雙手恭敬地交給他。「請點收。」
「我是藍立雍,「藍天集團」的負責人,如果你們想找麻煩,直接來找我,不要找那些無辜的人出氣。」他接過一疊現金,快速點過,確認金額無誤後,才又開口。「否則只要被我知道,我一定會讓立委和媒體釘死你們。你們最好牢牢記住我的話,因為我說到做到。」
不是他故意拿權勢壓人,而是這四年來,他清楚體會到農民的辛苦,不只要跟老天爺對抗,還要看這些欺善伯惡的公務員臉色,若是不讓他們知道他的後台有多硬,讓他們不敢再惹他這個「惡人」,盡本分做事。他們還是會繼續耀武揚威,到最後,受害的還是那些無辜的可憐農民。
之前,他只想消極過日子,對週遭的人和事都漠不關心,不想插手管跟自己無關的事。如今,受她影響,他似乎也開始雞婆,對無理的事無法坐視不管。
其實,以他在政商界的影響力,只消一通電話就可以讓這些人乖乖奉上錢,不敢多說廢話。只不過層層交辦下來,不知道又要多等上多少時問,乾脆親自教訓一下這幾個不長眼的傢伙比較快,順便讓他們嘗嘗欺到「惡人」的下場。
「……是!」四名職員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全都一臉錯愕,愣了好幾秒,才趕緊點頭稱是。
天啊,誰知道這個穿著破舊的人,會是鼎鼎大名的。藍天集團」的負責人啊!
如果他們早知道他是藍立雍,哪敢對他有任何不敬!
就算他們乍聽之不對他的說法有絲毫懷疑,但在親身體驗過他自然散發出的、讓人不寒而僳的壓人威勢後,也沒人再敢對他的身份存疑了。那是一種天生的強勢和威嚴,是閒雜人等模仿不來的氣勢。
「我們走吧。」牽著她的手,大步走出運銷處,而那四名職員分別站在大門的兩旁,列對目送他們出去。
「你真的超強耶!」任書穎的眼睛和表情都是滿滿的崇拜。「那些人看到你,就像老鼠遇見貓一樣,只能乖乖地聽話。」
那幾個人碰上他,根本沒有任何招架能力,出現一面倒的局面,他三兩下就達成了任務。
是他們太弱.還是他太強?
她發覺只要他往前一站,就算不說話,都可以把敵人嚇得乖乖聽話,更何況他兇惡的眼神,再搭上冷酷的聲音和條理分明的腦袋,完全不需要提高音量,就可以讓敵人俯首稱臣了,簡直就是一個「超級戰將」嘛!
難怪藍伯父常說他是商場上的常勝軍,有他出馬,沒有拿不到的合約。
「我只修理該修理的人。」整治過那幾個不長眼的人後,他也覺得很爽。
剛才的他幾乎就是以前在商場的他,頭腦清楚、說話犀利,常讓對方只想趕緊結束「對決」。
經過方纔的「牛刀小試」,他才發覺自己還挺懷念以前針鋒相對的對戰,在攻防之間試探對方的底限、以及在會議桌上的鬥智,常讓他熱血沸騰。
看來,他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討厭商場的對決,甚至還挺享受對決的快感,他幾乎開始期待回台北,重溫緊張刺激的生活了。
「等你回台北後,我相信你那個岳母絕對不敢再三不五時地上門討錢了,否則絕對會被你修理得落花流水!」光想到張劉玉珍被他壓制得死死的,她就覺得好爽。
「哼,我等著她上門。」他露出一個嗜血的鄙笑。竟敢趁他不在家的時候作亂,簡直是自找麻煩。
任書穎看著他。雖然他穿著破舊的工作服,但身上卻自然顯露一股王者之氣,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他是一個天生的王者,就算穿著破舊的衣物,仍然無法掩飾他渾然天成的氣勢。
他像一座穩當又有力的靠山,提供屏障為他開心的人遮風避雨,只要有他在,就什麼事都不用擔心,讓人非常有安全感。對於這樣一個偉岸男子,她的心怎麼可能不臣服?她……怎麼可能不愛上他?
第8章(1)
叮噹!叮噹!
才剛沖洗完畢,走出浴室,藍立雍便聽到門鈴聲。走到門前,透過貓眼看到任書穎後,他立即拉開房門。
半個小時前「強力」要求運銷處將支票換成現金後,他立即替兩人買了換洗衣物,找了附近一家老舊但乾淨的小旅館入住。
「我……我能不能在你房裡坐一下?」她頭低低的,小小聲地請求。
「進來吧。」他側身,讓她進門。
她走到小書桌前的椅子落坐,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
「怎麼啦?」他慢慢走到床沿坐下,關心地問。
如果是其他女人,他會認定她們一定是別有所圖才會在晚上來他房間,但是她不同,她會過來找他,絕對有原因。
她隔了差不多一分鐘後才回答。「我……我怕颱風天。」
剛剛洗完澡一走出浴室,窗外的狂風暴雨就算隔著玻璃還是清晰可聞,喚起她童年的記憶,嚇得她抱頭鑽進棉被裡,但依然擋不了恐怖的風雨聲。
突然,她想起藍立雍就在隔壁房間,立刻安下心,窗外的風雨聲似乎不再可怕,她顧不得矜持,穿妥衣物就跑來找他。
「嗯?」他靜靜地等著她往下說。
「我媽死的那天,剛好也是颱風天。」她這次只頓了幾秒就接著往不說。「我爸跟著救護車送我媽去醫院,留我一個人在家。」
「我記得那天的風好大,而且還停電,風把窗戶都吹破了,雨一直潑進來,地上都是水和玻璃,我嚇得躲在棉被裡動都不敢動,過了好久好久,大概整整一天一夜吧,直到風雨停了,我才因為肚子餓了下床找吃的。」說到這段回憶,她還微微發抖,她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這段往事。
「但是我把冰箱裡能吃的都吃光了,爸爸還是沒有回來,直到幾天後才回家。告訴我媽媽死了。」
從此,她就很怕颱風,颱風夜絕對不敢_個人獨處,一定要找個人陪。
「……」聽完她的故事,若不是她父親已經過世,他絕對會痛罵那個不負責的父親!
雖然他也不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父親,最起碼他知道安安會得到妥善的照顧,他才敢離家出走。但是她爸爸卻是任她自生自滅,完全沒有盡到照顧之責,若不是她命大,可能早就死了!
「床讓給你睡。」他不放心今晚讓她獨處,更不要她再擔心受怕,他要陪她一起面對她的夢魔,就像她解開他對張佳楓的結,他必須想辦法讓她從這個恐怖的記憶中解脫。
他記得曾看過一篇報導,小時候的痛苦記憶無形中會影響人的一生,若不想辦法撫平傷痛,久而久之,就會變成一輩子的枷鎖。
「那你呢?」
「我睡沙發。」
「我比較嬌小,我睡沙發啦!」
「我發覺你很喜歡跟我爭啊。」他好笑地說。
「我哪有?」
「哪沒有?」他愛憐地點點她的鼻尖。「你現在不就在跟我爭嗎?」
「那是因為我比較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