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不要我,我是那麼愛你,我的心裡根本容不下任何人,我只愛你,你明明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愛的人是我,為什麼會這樣?你怎麼可以娶她——」
「曉潔。」
他開口,低沉乾啞,田予貞聽過這樣的嗓音,就在新婚的那晚,他將她誤以為是蔣曉潔,那深刻痛苦的呢喃……
田予貞的掌心貼在劇烈抽痛的胸口。她應該要走的,轉身走幾步就可以搭電梯下樓回到宴會廳,一切都將是原來的模樣,她還是任桓謙的妻子,還能擁有那個霸道又溫柔的丈夫,一切不會有任何改變,她真的應該走的,但她的腿不聽使喚,她動不了……
「謙,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結婚?田家的所有對我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你為什麼要和她結婚?」柔美的啜泣、悲傷的語調,讓聽者為之心碎。「你知道嗎?當我聽到你要結婚的消息時,我有多麼地傷心……要不是爸爸一直安慰我,我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親愛的,我是這麼愛你……」
「整整三個月,我一直待在英國,什麼都不能做。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惹你生氣,我讓你等了我兩年,但是我好怕,我好怕面對你的怒氣。但我不能忍受你娶別人,我愛你,親愛的,真的好愛你,你原諒我好嗎?謙,讓我們回到之前的生活,我是你的曉潔,你一個人的曉潔……」
「別再說了。」
他的聲音有著淡淡的憂傷,一種田予貞從來沒有聽過的憂傷。
「我要說,謙,對不起、對不起,我是這麼地愛你,天啊,你不能不要我……」
沉默。
「你還愛我嗎?謙,你還愛我嗎?」
依然是沉默。
「如果你只是擔心傷害她,我可以請爸爸給她一大筆錢,同意她所提出的任何賠償,哪怕是整個『蔣氏集團』我也在所不惜,謙,我只要你……」
「她不想要那些。」
「好,隨便,只要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都會做……我愛你,我要你回到我身邊,除非你說你不再愛我,我會死心,我真的會死心……」
「我已經結婚了。」
「可是你根本不愛她啊,那只是以利益維繫的婚姻,你不愛她的,對不對?你不愛她對不對?」
從一開始到現在,桓謙說過好多次「喜歡」,但他從沒提過「愛」,一次都沒有。
「謙,你還愛我嗎?」
此時,半掩的房門被推了開來。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沉靜的女性嗓音幽幽響起。
田予貞站在房門口,目光冷靜,嘴唇緊抿,除了緊握的拳頭,沒人看見她內心沸騰,理智早已像欲斷的琴弦……
「請你告訴我,你愛的人是她還是我。」
第8章(1)
任桓謙錯愕地瞪著眼前的女人。剛開始是因為田予貞的出現而吃驚,他以為她還在樓下宴會廳,然後再看到拉著她胳臂的小開時,他的黑眸瞬間變得森冷。
跟在身後的小開哇哇叫,扯著田予貞的手。「唉呀,田副總,你怎麼就闖進來了?!有話好說啊……」
任桓謙臉色很難看,冷厲緊繃,沒有被老婆逮到聽前任未婚妻深情告白的狼狽,而是清楚表現看到老婆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的極度不悅。
蔣曉潔美麗的臉蛋掛著成串的淚珠,哭泣也無損她的美麗。
田予貞和小開就站在總統套房門口,神情平靜。
四人對峙的緊張感在空氣中瀰漫。
「這是我一直疑惑的問題,你愛的人是誰?」
「這是什麼問題?」他冷冷問。
「就是我想知道的。」
任桓謙肅冷而沉默。嚴格來說,他氣炸了。對他而言,這是個不用問的問題,他說過他喜歡她,對她的熱情連自己都無法置信,難道還需要懷疑嗎?為什麼非要在外人面前承認兩人的感情,才表示一切是真的?難道她不信任他嗎?聽到蔣曉潔說愛他就以為他也要愛她?!對於傷害過他的徐家浩,她可以為他討公道,但面對蔣曉潔,她卻選擇未審先判,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看任桓謙沒有回答,雀躍的蔣曉潔繼續使出她的女性魅力。「謙,除了對我的怨,你還愛我嗎?」
任桓謙不想回答。
蔣曉潔圓潤的淚淒美地滑下臉龐。「謙,如果有可能,我們能不能重來?」
任桓謙冷冷撇了她一眼。「我結婚了。」
蔣曉潔聲淚俱下。「那只是你對我的報復……你生氣了,才這麼對我,不過,我很清楚你只愛我,也只會愛我!你的心只為我而跳,難道你真的能不愛我嗎?」
他不作聲,視線全在老婆身上,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緊抿著雙唇,神情悲傷,雖然不捨,卻又氣她對自己的不信任。
蔣曉潔指著呆若木雞的田予貞。「好,那我問你,你愛她嗎?如果你愛她,我可以成全你們!」
蔣曉潔的說法,連一旁的觀眾都聽不下去。小開抓抓頭。「蔣小姐,人家已經是夫妻了,幹麼還需要你這個前未婚妻的成全?」
蔣曉潔怒眼一瞪。「你是誰?!」
「我是田副總的朋友。」小開選擇替正妻站台,拍拍田予貞裸露的肩膀,以示支持。
這下任桓謙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看,謙,田予貞也是和她的男性朋友這麼親密的,當年徐家浩和我並沒有什麼,大家都知道我跟他只是朋友,要不是因為你忙著工作,我才和徐——」
蔣曉潔在任桓謙狠狠的瞪視下住口。
「你很清楚真正的情況,如果不是為了顧及蔣老的面子,我不會選擇封鎖消息,外界也不會以為你們『只是』朋友。」
但蔣曉潔並不想放棄。她知道有恩必報的桓謙一直感念爸爸的照顧,所以桓謙不會討厭她。她輕輕地偎進他懷裡,臉龐的淚沾濕他的襯衫。「謙,你還是愛我的……」
任桓謙不為所動,他目光還是落在自己老婆身上。「你認為我愛誰?」
小開蒙住臉。前未婚妻靠在他懷裡哭泣,他沒一把推開也就罷了,還問自己老婆他愛誰?!
田予貞呼吸,坦誠自己的不安。「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應該最清楚。」
她勇敢迎視他的目光。「新婚那晚,你念著她的名字,你也應該明白誰能牽動你的情緒,是恨也好,怨也罷,如果不是因為在乎,你可以選擇遺忘,所以我不知道你要的人是誰……」
「這就是你的想法?!」他雙手插腰,怒火燃燒。
蔣曉潔開心地投進他懷裡。「謙,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看來夫妻的爭吵裡,她是最大贏家,小開感歎大勢已去。
「這是我的不安。」
「或是對我的不信任?」
「謙,我愛你,我愛你……」
你為什麼不推開她?田予貞握緊拳頭,心裡的悲傷似洶湧的大浪。「我只想知道我們的婚姻裡真的只有利益嗎?」
「你說呢?我們是由利益合作開始的,但是你想知道我們是不是只有這樣?你來告訴我!」
任桓謙不知怎麼發洩自己的失望。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關心,喜歡和專注,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哪怕是最簡單的牽手都能透露許多訊息,這些都是愛啊,他對他老婆熱情無比,完全不掩藏情緒,難道一定要站在高崗上,大喊:「予貞,我愛你!」,才是愛情的表現?
「你告訴我啊!」
這女人難道看不出來他為她失控了嗎?
他為她變成天天回家吃晚餐的居家男人,不再加班,寧願把資料帶回家,等她入睡後再窩在書房繼續工作。
他成了緊張兮兮的大醋桶,仔仔細細過濾接近她的男人是否不懷好意?他承認這是過去的情感留下的陰影,讓他疑神疑鬼,深怕又因為自己忙於事業,冷落了她,才變得神經兮兮。
不過,他真的為她變成神經病!長輩抱孫心切,但他只想先專心在她一人身上,所以即便沒有防護措施,但在兩人瀕臨高潮的關鍵,只要是她的危險期,他就會注意避孕。他一個大男人天天對著行事歷計算老婆的危險期,有時又天人交戰,自己邊想像邊傻笑,想生個像她的娃娃來玩也很好,這像不像個神經病?
結果,這女人竟然只要那一句話而已——
「我不知道。」
田予貞搖頭,再也說不出口。她累了,累得再也不想煩惱這個問題。是她貪求了嗎?知道他對自己好,看過他眼中的深情和專注,但她希望擁有更多,希望他推開蔣曉潔,同時清楚告訴她,他愛他老婆,沒人可以破壞他的婚姻。
她俗氣地想要這些口頭上的承認,因為她好不安,看著蔣曉潔挑釁地偎在他懷裡,她的不安早已失去理性地快速飆升。她愛他,但如果他不愛她,她怎麼辦?
田予貞安靜地轉身,選擇離開。
「田副總,你不能這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