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怎樣?不是說要當朋友嗎?什麼時候他交朋友也會跟人家這麼親密了?
「聽起來像是在罵我。」段凌桀微揚起眉。
「你想太多了。」細細的眉被身後的熱氣擾得緊緊攏起,唐家凌不斷朝工作桌挪近,直到退無可退,才啞著聲問:「你不熱嗎?」
「滿熱的。」外頭是飆高到三十五度的高溫,在沒有空調和電風扇的房間裡,他早已滿身大汗。
原本他是想要逼她脫下長袖襯衫的,可惜,她顯然寧可中暑也不願脫下。
「那你要不要走開一點?」她沒回頭,瞪著螢幕「建議」。
她在十八歲那一年,沒跟著父母移民加拿大的那晚,就被他在以結婚為藍圖的情況之下吃干抹淨。相戀的人,誰不渴望對方的身體?更何況她早就習慣在他懷裡撒嬌,聞著屬於他的氣味,偶爾偷吃豆腐,所以現在她很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又會失去理智地跳進他懷裡。
「我身上有汗昧?」
「……對。」
「好吧,我去洗澡。」
唐家凌鬆了口氣,卻沒聽見他走動的聲音,一回頭,竟見他大刺刺地脫下刷白的牛仔褲,她來不及摀住滾出舌尖的嘶啞驚呼,只能狼狽地轉頭,埋在電腦螢幕前,企圖用遊戲畫面洗去她剛剛不小心看見的美景。
不公平、不公平!他今年都三十二了,為什麼身材可以保持得那麼好?寬肩窄臀加上健偉長腿,不過份壯碩的勻稱線條、結實無贅的肌理……不禁輕拍自己的額,不准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
「抱歉,我習慣一個人在家,突然忘了你的存在。」段凌桀道歉得很沒誠意。
最好是可以忘得這麼快啦!她閉上跟,等著他進浴室,卻又聽見他走近的聲音。
「其實也不能怪我,你知道嗎,你瘦得太離譜,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你的側面只有一厘米,像紙片一樣。」
「……你到底要不要洗?」管她是紙片人還是怎樣,隨便都好!趕快滾去洗澡啦!
段凌桀低低笑著,緩緩走進浴室。
唐家凌無力地趴在桌面,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淅瀝嘩啦水聲,腦袋又很自然地想起他們曾經洗過鴛鴦浴,而他又是如何惡劣地逼迫她把他給看光光……
不行,她需要冷靜一下。
走出房間,她熱得猛拉衣領掮風,餘光瞥見隔壁的房門,想了下,推門進去,純白的婚紗再次映入眼簾,怔忡之際,她不禁伸手輕觸——
「你在幹麼?」
「嚇!」她嚇了一跳,急速抽回的手不巧敲到櫃子上的小木盒,木盒被她甩到一旁,撞到模型,匡啷一聲……
用力地閉了閉眼,唐家凌不敢去看地上的滿目瘡痍。
她是想要把東西丟掉,但所謂的丟,是丟到她那裡,而不是要將它弄壞呀!
段凌桀走到她身旁,拾起地上的木盒和裝在裡頭的兩枚對戒。「那件婚紗不適合你。」
「……我知道。」
「至少要再多個二十公斤再挑戰看看。」
「嗄?」她不解抬眼,瞥見他手上心型的紫水晶對戒。
戒指是她挑的,那時他嫌棄得要命,總說他絕對不要戴,但終究挨不過她的撒嬌。如今,切割精緻的心型紫水晶在他指尖閃動著鑽石般的光芒,教她心悸。
「說,你弄壞了我的模型,要怎麼處置?」
「啊?」她視線往下,瞧見毀壞的模型,不禁苦了臉。「那個……應該用黏著劑就可以再黏回去了。」
「走,去買黏著劑。」他將對戒收妥,往櫃子上一放,大手很自然地牽起她的。
唐家凌被扯著走,然而才走了一步,腳下便一滑,硬是撞進他懷裡。
「啊……地上有水!」她撫著頭,雙手緊攀住他,視線往下,發現地板上有攤水,目光再緩緩往上——「你渾身濕透了,到底有沒有擦乾啊?」
他的發完全貼覆在頭上,就連身上也全是水滴,腰間只用一條浴巾圍著。
「誰要你突然走了?」他低聲咕噥。
他聽見她開門的聲音,急忙沖掉身上的泡沫衝出來,哪管得了那麼多。
「你說什麼?」
「……沒事,你拿鑰匙,我去穿件衣服。」
「喔。」看著從房外一路滴到房內的水,唐家凌不禁歎口氣,先找了塊抹布擦乾淨,再回到樓下拿鑰匙,只是——
「咦?到底放哪裡去了?」
她在樓下客廳翻找著,回想她進門之後到過的地方,依著記憶晃進廚房,卻怎麼也找不到他進門前交給她的鑰匙。
「你在找什麼?」
哇!穿這麼快?唐家凌心虛的十指交纏,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他,他家的鑰匙極有可能被她弄丟了。
「找鑰匙?」
「你怎麼知道?」神人!
「我們要出門了,你不是在找鑰匙還能找什麼?」段凌桀走下樓,穿著極休閒的貼身背心和磨破的牛仔褲,大步走到她面前。
「仔細想想。」
「……我正在想。」她想著,又從廚房繞出去,一路回到二樓。
看著她的背影,段凌桀想了下,走進廚房,打開冷凍櫃,果真瞧見鑰匙和兩盒雪花冰冰在一起。
他取出鑰匙,緊緊地握在掌心。
如果說她會插畫、知道他們之間的愛情,還有身上的傷、吃食的喜好,純粹都是巧合,甚至踏進那間房也不過是因為好奇,那麼,這不尋常的迷糊習慣,總可以證明她是誰了吧?
嘉乃雖然很聰明,卻無法一心二用,當她在思考時,就會遺忘手邊的東西,以往幫他採買東西時,也常常會一併將鑰匙冰進冰箱裡。
這個習慣,不是一般人都會有,所以……是她吧?他可以這樣相信吧……
第5章(1)
結果,唐家凌找了一個下午還是找不到鑰匙,最後是段凌桀拿出備份鑰匙,他們才出門買了黏著劑和許久不曾再買過的模型專用塗色劑,順便在外頭吃過晚餐才回來。
「……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一道低啞但可憐兮兮的聲音小小聲響起。
「不行,誰弄壞的,誰善後。」
二樓起居室裡,段凌桀盤腿坐在地上吃著牛奶雪花冰,監督著負責將模型一片片拼裝黏回去的唐家凌。
哀怨地扁了扁嘴,唐家凌認命地繼續手上工作。
然而,她的手指並不靈巧,拿著專用鑷子夾模型片沾黏著劑,重複將掉落的部份黏回去,對她的手而言,是極大的挑戰。
一個鐘頭下來,她的手已經有點不聽使喚地微微發顫,然而他大老爺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硬是不喊停,甚至就坐在她身邊吃起下午買的牛奶雪花冰,而且更沒天良的是,現在他居然還去拿第二盒!
「那盒是我的……」她悲傷地看著他打開盒子。
她穿著長袖長褲熱得要命,可是他連電風扇也不開,熱到她頭都昏了,好想要吃點冰消暑啊……
「嗯。」掀開盒子,段凌桀連盒蓋上沾著的碎片都不放過,意猶來盡地舔了又舔。
「那是我的!」眼看他拿起湯匙要進攻,她的聲音大了一點。
「嗯。」湯匙狠狠地挖上一大瓢。
「那是——」「我的」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冰已經送到她嘴邊,想也沒想的,她張口含住,滿足地笑瞇圓圓的眼。「……好冰好涼好好吃喔!」
總算,他還是有點人性的,沒有很惡劣的連她這一份都獨吞掉,還很好心地餵她吃。
一見他又在挖冰,唐家凌興高采烈地等著他喂,豈料他冰挖好了,湯匙也繞到她面前,就在她張口的瞬間,他卻迅速把冰送進自己嘴裡。
她水眸頓時瞪大,嘴角也垮了下來。
「都已經餵你一口了,你還想怎樣?」段凌桀說得理所當然,愈吃愈快。
「那是我的!」她氣呼呼的低吼,可是小臉又微微發燙,只因那支湯匙她含過了,他卻壓根不在意用餵過她的湯匙吃冰。
「在我手裡就是我的。」他笑得很惡劣。
「……卑鄙小人!」
「你說什麼?」他一臉地痞樣。
「沒有!」她哼了聲,撇開臉,忍辱負重的繼續黏模型,然而手指卻已經到了極限,教她怎麼也黏不好。
雖然專注地想要做到最好,然而手就是不聽使喚地猛顫抖,氣得她幾乎要丟開鑷子。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在她忍不住要發脾氣前,長臂先一步橫過她,拿下她手中的鑷子,並將剩下一半的雪花冰塞到她懷裡,當是犒賞她的。
唐家凌噘起嘴,瞪著被他橫掃大半的冰,猶豫著要不要拿他用過的湯匙,豈料他已經快手替她挖起一口,不容質疑地硬是送到她嘴邊,強迫她非張口不可。
於是,她只能垂著臉,嚥下充滿他氣息的抹茶口味雪花冰。
「你是該感動,畢竟能夠享受我親手餵食的,真的沒幾個。」
她才不是在感動,她是害羞!瞪著地板,唐家凌的臉燒燙燙的。
「……手很痛嗎?」半晌,他低聲問。
他不著痕跡地試探她,觀察她拼模型的習慣和動作,事實證明,她絕對是個模型達人,只因她連圖都不用看,便很清楚脫落的零件該黏在哪個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