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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裘夢

  九大長老齊齊變色。

  這一代蠱王已經傳承十代,可說是蠱中極品,萬中選一,要選擇能承受它的寄體便苗發艱難。

  雖然他們早就著手培養新的蠱王,以防止當代聖女最終無法回歸時,新聖女繼位無蠱可種的尷尬,但只要有可能,他們就不想放棄這只蠱王。

  要知道,有這樣的蠱王存在,對整個苗疆而言都是一種福氣,他們會傾盡全族之力來守護它。

  「動手吧。」樓西月閉上眼,準備接受刑鞭。

  九大長老相視歎氣。

  月惜的剛烈性子比起其母有過之而無不及,做了就不會逃避。

  刑鞭劃破長空抽打到人身上,發出血肉道裂的聲響。

  樓西月的雙手中早被塞了厚厚的軟布,以防止她因劇痛而使手致殘。

  刑鞭一下接一下的落在她略顯單薄的身上,白色中衣早已被血浸透,漸漸的,她發出承受不住的痛吟,到後來,連痛吟也不可聞。

  「刑滿。」

  當這兩個字終於從計數的刑堂堂主口中喊出時,最後執鞭的吳長老一下子就甩開手裡的刑鞭,一個箭步衝上去,探到樓西月的鼻端前。

  「還活著。」

  隨著她說出這三個字,其他人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來。

  「快,放她下來,小心些。」

  幾大長老圍上去,手忙腳亂卻又小心翼翼地鬆開綁著她的繩索,盡量不碰觸到她鮮血淋漓的背。

  「樓西月在哪裡?」

  正午的陽光落在秋鳴風的身上,絲毫沒能暖和他冷肅的面容,週身的嗜血殺意更是壹不遮掩。

  守門的教眾面面相覷,派了人去通報,不久一個從教內走出的老摳回答了他。

  「她在教裡。」

  「我要見她。」

  「你是秋鳴風。」這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是。」

  「月惜猜到你會找來,這是她留在我這的一封信。」

  然後,吳長老看到那個冷酷得彷彿是冰雕一般的男子,手指竟顫抖得差點捏不住那張薄薄的信室。

  秋鳴風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信,再拎眼時,雙日已是赤紅,「她人呢?」

  「還活著。」吳長老急忙表示,因她相信,如果得到的是小月惜身死的消息,那麼即便有小月惜的親筆書信,這男人依舊會毫不猶豫地拔劍,只因他已入魔。

  那三個字讓他眼眸恢復清明,握緊手中的秋水劍,沉聲道:「帶我去見她。」

  「隨我來吧。」他毫不遲疑地跟上去。

  吳長老帶著他在教內穿行而過,最後在一處山潤旁的吊腳樓前停下,「小月惜在裡面養傷,你別驚動她。」

  「嗯。」

  秋鳴風拾級而上。

  吳長老看到他的第一腳幾乎發軟踏空。

  一聲歎息在心頭蔓延,如果當初月惜的娘遇到的也是這樣的男人該有多好,可惜……

  秋鳴風推開房門時,那虛弱的內息讓他幾乎不敢抬步邁入。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當時明明不會被擒,可她偏偏故意讓人抓了去。

  當親眼看到她靜靜趴臥在床上,彷彿死去一般的景象時,後悔鋪天蓋地而來。

  如果他早知道她有這樣的打算,如果他早知道失身對她意謂看這樣的九死一生,他死也不會碰她的。

  她活著對他才有意義!

  天氣已經漸漸有些熱,所以她背部的傷口只上了藥並沒有進行包絮,因此那些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便直直的扎進他眼中,揪疼他的心。

  「西月……」秋鳴風一個箭步衝到床前,腿發軟,直接跪倒在地,手裡的劍再也握不住。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好像再也不會醒來,臉和唇蒼白得無一絲血色,暗上的眼皮藏起那雙流光溢彩的鳳目。

  雙手無法抑制地發看顫,湊不近她姣好的臉。

  如果看不到我的人,就帶走我的屍體吧,別傷害教裡的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想到那張信塞上所寫的話,秋鳴風慢慢探緊了拳頭。

  靶覺睡了好長的一覺,樓西月費力的睜開有些發澀的眼睛。

  「西月……」

  她的目光慢慢聚焦,終於看清跪伏在她床頭的人是誰。

  「秋鳴風……」聲音失去往昔的清脆俏皮,粗嘎嘶啞。

  「為什麼、為什麼……」如果知道她失身後的代價會是這樣,他寧願此生只能守著她而不得親近。

  樓西月的手撫上他青須滿佈的下巴,看著他那雙失去冷靜只餘慌亂的眼,忽然輕輕地笑了,「難得看到你也有這樣的表情,我是不是很幸運啊?」

  「西月……」

  「我死不了的。」她盡量讓自己的口氣顯得輕鬆些,「我娘當年挨過刑鞭也沒死,而且我跟著師父那麼久,學藝再不精,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只是握著她的手,彷彿這樣就再也不會失去她。

  「你沒在我們教裡大開殺戒吧?」她因為想到的可能而蹙起眉。

  「你還活著。」短短四個字道盡千言萬語。

  「幸好我還活著。」她笑得放鬆。

  「小月惜,你不是說是被人強暴的嗎?」不無奚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秋鳴風的嘴角微抽。

  她把臉埋在床上,歎氣道:「吳長老,你不信我總可以相信秋鳴風的話吧。」

  吳長老馬上從善如流轉向他問:「是你強暴了小月情,害她失身的?」

  他平靜地點頭,「嗯。」

  吳長老霍地又轉去看另一個當事者,只見她一臉無辜說:「你看,我怎麼會說假話嘛。」

  吳長老把手裡端著的飯菜和湯藥重重往桌上一放,看著秋鳴風,慎重地提醒,「別太寵這丫頭,她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的。」

  秋鳴風沒對此做出回應,只是拿過那碗湯藥,蹲跪在床邊,試了溫度,開始喂妻子喝藥。

  看著他們,吳長老搖搖頭,轉身離開。

  那個男子為了小月惜真是什麼都會認、都會做,難怪小月惜會選擇回來卸任聖女一職,而不是從此隱姓埋名,終生躲藏過日。

  因為,她不忍心讓這樣的男子跟她過那樣的日子。

  很快,樓西月便喝完那碗藥。

  「秋鳴風,我要自己吃,不要你餵了,我受傷的是背耶,又不是手。」

  「好,趴在我腿上吃吧。」

  「啊……」

  看他一副沒商量的架式,樓西月本著小女子能屈能伸,不與冰塊男一般見識的原則,老實讓他把自己小心地扶到他腿上趴好,然後接過他遞來的飯菜,開始歡快地吃起來。

  秋鳴風低頭看著她,眼神變得柔軟了。

  似乎,煩惱總無法困住她。她的心思大多時候都被嬉笑怒罵所掩蓋,讓人無從察覺。

  逼聖女現身的計謀一環扣著一環,而她也在不動聲色間見招拆招,最終回教卸任,把蠱王那個燙手山芋甩掉,成功從漩渦抽身。她行的雖然是步險棋,但是顯然成功了。

  「西月。」秋鳴風忍不住喚她的名字。

  「什麼事?」

  「以後危險的事我來。」

  樓西月聞言歎了口氣,拿勺子在碗裡戳了幾下,恨恨地說:「我也想啊,可這次的事只能我自己來,蠱王一天在我身上,想要它的人就一天不會放過我,你知道的,我最討厭麻煩了。」

  「嗯。」

  「我仔細盤算過的,覺得保住性命的機率還是很高,值得我搏一把的,所以才下了這場豪賭。」的確是豪賭,只要有個萬一,他便得抱憾終生。

  第7章(2)

  樓西月把最後幾口飯香下肚,將碗交給秋鳴風處理,便趴在他腿上玩起指頭。

  「其實呢,我師父老早就替我未雨綢繆了,找了很多珍稀藥材幫我強身健體,確保我不會那麼容易掛掉。」

  邪醫對這徒弟總還是有人性的,如果他沒有教導她那些荒誕言論的話,秋鳴風想自己會更尊敬他一點。

  「說起來,我之所以選擇這樣背水一戰,都是你逼我的啊。」

  「啊?」秋鳴風眉頭慢慢墮起。

  竟是他的關係嗎?

  「我本來打算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姓埋名過完這一生,結果,你一記手刀把我打暈扛出山。」他抿抿眉,難得有點心虛。

  「我拚命躲開你呀,因為你是名人,名人的麻煩事總是一籮筐,可是,你不放手。」秋鳴風無話可說。

  「我就說不幫花混蛋的忙,你竟然拔劍威脅我,你知不知道我一旦攪進來想脫身就不可能了。」他早就後悔過無數次。

  「最後實在躲不開,我只能硬著頭皮回來解決問題,我首先得弄清楚到底教裡出了什麼事,那些人為什麼非要找出我來?對症才能下藥。」秋鳴風默默地聽著。

  「本來受刑也不是急於一時,可天曉得對方什麼時候下手,只要蠱王不在我身上,那些人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為了以後的清靜,冒點險還是值得的。」說著,樓西月就惱了起來,「三百六十刑鞭,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挨不住?」

  他悄悄握緊拳頭。

  「對不起,西月。」他對朋友盡了心,卻把她拉入這場致命的漩渦中。

  原以為自己護得住她,結果她用血淋淋的事實吉訴他,別只想著事後彌補,因為有時候老天可能不會給你彌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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