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到了安氏商號,破產而一無所有的她只好向他求饒,乞求他的憐憫——
以求一條生路……
哇哈哈,好美的夢喔!
他神清氣爽的睜開雙眼,伸個懶腰,逕自下床,心情好得並未注意到週遭環境的異樣。
比方說,他沒注意到原本擺設在右手邊的小茶几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梳妝台,也沒注意到原本擺在東面的桌案全沒個影兒,換成一隻約有半人高的精美大花瓶。
他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的美夢,不,即將美夢成真了。他待會兒打算再抽空上古老夫婦那裡一趟,瞧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咒術施行進度如何。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動手褪下衣衫,以便等著朱明稍後進房來服侍自己梳洗更衣。
這是日常慣例,他閉著眼睛都能完成所有的動作。
閉著眼,他脫下罩衫、外裳、裡衣……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想也不想便吩咐。朱明來了。
「小姐,奴婢為您送花露水來了。」推門而入的卻是個丫頭。
他立刻睜開眼,怒聲斥道:「放肆!是誰准你進來的?」
他並非絕不沾女色,但也僅限於煙花之地,平日貼身事務亦只由朱明一手打點,不假借他人之手。
「小姐?」那丫頭被嚇到,差點打翻手中的水盆。「您是怎麼了?」
小姐?他一愣,「你在喊誰?」
「喊您啊!」那丫頭又被嚇到了。「不然奴婢還會喊誰呢?」
「喊我?」他這下氣到發悶了,「你居然喊本公子為小姐?你新來的嗎?
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這下子那丫頭可真的嚇得打翻水盆了。
「您……您當然是安瑛姿小姐,不然還會是誰呢?」
「安瑛姿?」他一怔,這才突然發現了什麼,「奇怪,我的聲音怎麼變了?」
變得又嬌又蠻,竟像是女子的嗓音?
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撫向頸子,再一驚,「我的手怎麼變了?」
原本的修長結實的大手,竟變小、變細又變嫩?
「不然小姐您還會是誰呢?」那丫頭還是很害怕的問。
「本公子當然是雲槐夏啊!不然還會是誰?」他……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她」,「安瑛姿」失控的大吼。
「您怎麼會是……」那丫頭正是服侍安瑛姿的小滿,她從沒見過自家小姐如此失控的模樣,害怕之餘,更是一頭霧水。「您怎麼會是槐夏公子呢?」
「安瑛姿」瞪大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另一陣喧嘩與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衝過來,彷彿是……有個氣急敗壞的傢伙不請自來?
一瞬間,答案揭曉。
「姓雲的!雲槐夏,你在這裡,對吧?快出來,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鬼手腳?」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一邊嚷嚷,一邊旋風般衝了進來,與「她」冷不防的打了個照面。
「安瑛姿」的雙眼驟然瞠得更大,看著自己……不,是「雲槐夏」同樣衣衫不整,披頭散髮,連鞋子也沒穿……就從雲府衝到安府這裡來了?
不不不,不對,如果眼前的男人是自己……那「她」又是誰啊?
慌慌張張的四下環顧,「她」趕忙衝到梳妝台前,望向銅鏡。
鏡面映出一張輪廓深邃,濃眉深目,高鼻豐唇的嬌靨……「她」下意識的抬起手,撫向一綹黑中帶紅的微鬈髮絲,冷不防的用力一扯。
「會痛……」除了痛以外,「她」傻住了。
「讓開!」
「雲槐夏」欺近,擠開「她」,換「他」照鏡子,同樣也是倒抽一口氣,俊臉發青。
「這不是我!不是……姓雲的!你把我怎麼了?」
倏地,「他」轉身,揪住「她」,場面登時更加混亂。
「啊!來人呀!救救我家小姐。」小滿驚叫。
「公子,快住手。」朱明趕緊上前,欲將兩人分開。
「唔……呃……」
「她」快要無法呼吸了。
第2章(2)
「安瑛姿」無暇理會其他,求生本能佔了上風,奮力掙扎著舉手,倒不是去扳開揪著「她」的衣領的雙手,而是豎指朝「他」的鼻孔一戳。
「嗚哇……」
「雲槐夏」慘叫一聲,搗著臉,狼狽的往後一退,忽地覺得鼻子下有兩道熱流,愣愣的放手,瞧見一片腥紅,竟是流鼻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小滿和朱明都嚇傻了。
「安瑛姿」也一愣,但是很快的回過神來,伸手一抹嬌靨,沉聲命令道:
「還都呆呆的站在那裡做什麼?朱明,還不快去扶我……不,是你家公子坐下休息,再去準備熱水和布巾,給你家公子淨臉。」
「是。」朱明直覺的回應,隨即又發現不對,他怎麼會那麼自然便應了「安瑛姿」的話?就像在聽從自己公子的話一樣。
「小姐,槐夏公子他們怎麼可能會知道去哪裡準備熱水和布巾呢?還是奴婢去準備吧!」小滿看了看被花露水潑濕的地面,以及空了的水盆,不禁感到可惜,因為……
「等一下,這裡的地面為何濕了?」
「雲槐夏」顯然也回過神來,鼻血已止,左右張望,驀地拔尖嗓門的喊道:「該不會是今早的花露水被打翻了?天啊!我今兒個還沒淨臉呢!待會兒如何上妝?」
小滿一臉奇怪的瞪著「雲槐夏」。這番話好生耳熟……是了,記得有一回她家小姐起床遲了,自個兒心急,且不小心打翻了整盆花露水時,也是這麼喊的……現下卻是聽見高大俊美的「雲槐夏」說出這番話,真是耳熟到讓她心生古怪。
「拜託!用什麼花露水?女人家就是這麼麻煩,既是洗臉,潑個水不就成了嗎?」
「安瑛姿」一副受不了的模樣,順勢欲爬梳頭髮,可是也不知怎地,上身僅剩的肚兜繫繩一鬆,毫無預警的掉落。
「啊呀!」小滿再次驚叫。
朱明急忙轉身,不敢看。
「雲槐夏」則是兩管鼻血再度熱辣狂噴,整個人直接暈死.
她一定是在作噩夢。
不知為什麼,她竟然會夢到自己一覺醒來,置身不曾到過的廂房,發現自己突然抽長了手腳,豐滿的雙峰被平坦結實的胸膛取代,最可怕的是,自己的小骯下方居然還有根「頂天立地站起來」的東西?!
這還不是真正嚇到她的事,真正嚇到她的是,當一名男僕泰然自若的推門進入廂房,說要服侍更衣梳洗,她羞怒的抬手遮掩身子,氣急敗壞的追問對方是誰,怎麼如此大膽時,對方所給予的回答。
「公子,您是怎麼了?小的是您的貼身男僕朱明啊!不然還會是誰?」
「朱明?你是隨侍在雲槐夏身邊的那個朱明?」她……不,應當說是「他」,如遭五雷轟頂。「那這裡是哪裡?」
「這裡自然是雲府啊!」
「雲府?!不對,我怎麼會在雲府?這是怎麼……雲槐夏呢?叫他出來。」
「他」直覺如是斥道。
朱明一臉古怪,「公子,您自個兒不就好端端的站在小人的面前嗎?」
「我不是雲槐夏!」
「不然您是誰?」實在是服侍槐夏公子多年,朱明才敢壯膽頂撞,同時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我當然是安瑛姿啊!不對,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雲槐夏」連鞋子也沒穿,就衝了出去,跑過大街小巷,壓根兒沒心思注意路人的目瞪口呆或指指點點。
「他」就這樣口口聲聲喊著雲槐夏的名字,從雲府一路衝入安府,然後……
然後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張開了雙眼,目光呆滯的盯著床頂,好半晌才鼓足勇氣,緩緩的舉高自己的左手至眼前。
不可思議的悲劇發生了!
「雲槐夏」無聲的慘叫著,怎麼樣都無法接受擺在面前的奇異事實,激動得用力拉扯頭髮,連帶臉部表情扭曲不已。
「喂,住手。」嬌斥聲響起,接著是一記巴掌拍過來。
「不准這樣虐待本公子的身體。」
「他」果然住手,先看看發紅的手背,再怔怔的看向雙手交抱胸前,一臉不耐煩的嬌蠻人兒,驀地哀聲欲泣,「那是我的臉孔……」
「對,我知道。而你那是本公子的身體。」
「安瑛姿」很粗魯的冷嗤一聲,一屁股往就近的椅子上坐下,想按照過往的習性,蹺起二郎腿,蹺……
蹺……蹺個頭啦!穿這種女人家的裙子,層層件件的,兩隻腳像是被綁死,別說蹺腿,連抬都抬不起來了。
嘖,女人真麻煩……「安瑛姿」只得放棄蹺二郎腿的念頭,再度正色的看向「雲槐夏」。
「先別哭了,行嗎?我們還有正事要商量。」而且教「她」看著「雲槐夏」哭?古怪到了極點。
「正……正事?」又不是戲子,哭泣這種事哪有可能說放就放,說收就收的?「雲槐夏」抽噎著,忍不住瞪向對方。「我們又有什麼正事好談的?」
「至少可以談談眼下所發生的光怪陸離之事。」
「安瑛姿」不疾不徐的提醒對方。「你可知道我們身上為何會發生這種……這種……」嘖,子不語怪力亂神,「她」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眼下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