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這對畫眉鳥也有機關?金氏皇帝的興致更大了,果真朝畫眉鳥的喙尖點去。
嘹亮清脆的鳴聲自畫眉鳥自動分啟的嘴裡發出,一記接著一記,兩隻鳥時而共鳴,時而分唱,聲聲交織成曲,悅耳動聽無比。
一曲既畢,金氏皇帝恍如大夢初醒,激賞的脫口而出,「好!好極!」
「啟稟皇上,這對畫眉鳥可獻唱九種曲、九種調,合計八十一種變化,全是喜筵上合適的曲調,如果有幸能成為公主的嫁妝,必能添色不少,同時亦展現出皇上您所統治的金氏皇朝是何等優異出色的天下。」雲槐夏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
也難怪,要知道,從商第一要件便是要會說話,而且是要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皇上說天籟,對方是上天之子,不跟他說天籟,是要說什麼?
「哈哈……好,聽你這麼說,朕不將這對畫眉鳥添作公主的嫁妝都不行了。」金氏皇帝拊掌笑道。
「啟稟皇上。」被晾在一邊的安瑛姿開口了,「民女也還沒對孔雀仔細介紹完畢。」
什麼?雲槐夏的笑容一僵。
金氏皇帝則是語帶驚喜的追問,「莫非這只孔雀也有什麼機關來著?」
「是的,請皇上以指尖按向孔雀的眼睛。」安瑛姿極有自信的說。
「像這樣嗎?」金氏皇帝果真伸出手,按向孔雀的眼睛。
孔雀驟然昂首,雙翼再次往兩旁平展,鳥身輕盈款擺,甩動尾部紗屏,鳥爪時抬時舉,竟是開始婆娑起舞。
它的舞姿輕巧曼妙,明明已經舞向左方,卻又倏地踅回右方,原本徐緩的動作,眨眼間變得急遽,連帶紗屏甩動出一片點點璀璨,宛如夜空銀河紛紛墜為流星雨,教人心情跟著高昂愉悅不已。
一舞既畢,御書房內鴉雀無聲,直到安瑛姿故意輕咳一聲,金氏皇帝方回過神來,驚喜大笑。
「天啊!這真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寶貝!」
「正是。」打鐵要趁熱,安瑛姿隨即附和說明,「這只孔雀能行七種步態、舞十四種翼姿,再搭配二十一種回轉、引頸、擺尾等動作,共計可變化出兩千多種舞蹈,必能令人瞧得目不暇給、百看不厭。」
「哈哈……好個百看不厭。安姑娘,你可真有自信。」大笑之餘,金氏皇帝來回瀏覽著眼前兩座雕飾,沉吟長考。「待朕想想看,如果是要為公主添嫁妝,這對畫眉鳥的確合適……」
登時,雲槐夏暗自竊喜,丹鳳眼示威似的朝身旁的敵人一瞄。
「可是這只孔雀也真是奇葩,朕從沒想過用木片做的鳥兒可以跳上千種舞蹈……」
這下子又換安瑛姿自信的微側嬌靨,滿意的看見雲槐夏臉色發白。
不要急,不要緊張,更不要自己先嚇死自己……雲槐夏不斷的安慰著自己,同時屏息等待金氏皇帝作出最後決定。
第1章(2)
終於,金氏皇帝揚起愉悅的笑容,鄭重宣佈,「朕決定……」
不高興,板起俊美臉孔的雲槐夏擺明了就是在不高興。
「公子,您的畫眉鳥雕飾不是添作公主的嫁妝之一了嗎?」長年在他身邊服侍的朱明小心翼翼的端詳他臭到不行的臉色。「您已經達成您的目的了,不是嗎?還氣些什麼呢?」
「本公子的畫眉鳥雕飾的確被指定添作公主的嫁妝沒錯,可是……」雲槐夏咬牙,「皇上卻把那女人的那隻鳥收為己用,當成閒暇時把玩的珍品。那你會覺得皇上看重的是我的畫眉鳥呢?還是那女人的那隻鳥?」
「那隻鳥名為孔雀……」朱明的響應馬上又換來一陣怒吼。
「隨便!那隻鳥叫孔夫子都行!」
唔,這樣侮辱至聖先師不好吧?可是當朱明眼見話說得愈氣愈重的雲槐夏,原本俊美無儔的臉孔跟著愈發扭曲猙獰時,便很識相的不敢再搭話。
唉,他真不明白,為何平日在商場上談笑風生的雲槐夏,只要一對上安瑛姿,就像是忘了「理智」兩字如何書寫?
不同於雲槐夏,朱明其實對安瑛姿的印象還滿好的,因為他有一日上市集採買東西時,發現身上帶的錢不夠,是恰巧路過的安瑛姿認出了他,知道他的困境後,先替他代墊付賬的。
他自是驚訝對方這種大方的行為,畢竟會有人是向自己的敵人送糖,而不是在對方的傷口上灑鹽的嗎?
「你是你,他是他,不能混為一談。」
就是她這段出乎意料的話,讓朱明開始對這位安氏商號的負責人刮目相看。
不過此時此刻當然不適合對安瑛姿歌功頌德,朱明乖覺的閉著嘴,等待雲槐夏罵完。
通常也不會持續太久,雲槐夏通常咒罵個兩刻鐘後,便會自行覺得沒趣而停止。
「什麼女人嘛!真的……」
果不其然,朱明知道是時候了,謹慎的提議,「公子,您想不想出去散散心?也許透透氣有助您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
雲槐夏略微思索後,同意的點頭,「也好,我得上總行一趟。」
「小的這就去吩咐備車。」
「不必了,幾條街道罷了,走過去便是。」雲槐夏否決朱明的話。
「走一走,本公子正好上總行去對幾本賬簿。」
雲府離金夏商號位於王城中的總行距離頗近,乘車半刻鐘,走路最多花半個時辰,所以對雲槐夏而言,確實很適合目前想活動一下筋骨、消消氣的心清。
而且當他走在街上時,眾人認出他,並不斷有一蔻年華的姑娘頻頻回頭嬌睨他,更是大大的滿足了他男性的虛榮心。
嗯,沒錯,瞧瞧本公子有多受歡迎喜愛啊!這才是正常的姑娘家待他的態度,哪像那女人……好了,莫再想到她,只會氣壞自己,本公子要保持愉快的心情……
走著走著,他發現某個迎面走來,愈走愈近,愈近愈眼熟的身影,神情馬上又變得難看至極。
怎麼會是她?
怎麼會是他?
原本以稍嫌急促的腳步趕著路,安瑛姿一看清楚對面走來的人是誰,厭惡之情自然而然的浮現。
糟!隨侍在她身旁的丫頭小滿亦暗暗喊一聲。
眼見兩邊人馬愈來愈靠近,週遭的人群也興奮喧騰起來,路上行人很快從三三兩兩添數為三五成群。
雲槐夏走右手邊,俊容僵凝,考慮著自己下一步是該對安瑛姿視而不見,擦身而過,抑或……
她該怎麼做呢?安瑛姿走左手邊,很不想但又不得不面對著愈走愈近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應該直接調頭往回走,還是……
有如鬼使神差,兩人一起停下腳步。
「呵,槐夏公子,日安。」
「呵,安姑娘,日安。」
見鬼了!我怎麼會同他同時開口寒暄?
見鬼了!我怎麼會同她同時開口寒暄?
四目相對,雲槐夏蹙眉,安瑛姿抿嘴,卻又不約而同的開口——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正忙得不可開交呢!」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正忙得不可開交呢!」
天啊!除了嗓音不同外,這兩人說話的語氣、方式根本就一模一樣嘛!眾人無不驚奇的暗忖著。
不過當然,不管是雲槐夏也好,安瑛姿也罷,他們都沒注意到這令人驚歎的事實,只忙著重振旗鼓,找回優勢。
要怎麼樣重振旗鼓呢?雲槐夏頭一抬,身一挺,表情一整,展露出面對世人的翩翩風采、俊美無儔的笑容,重新來過的對她說道:「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安姑娘。安姑娘,近來可好?」
要裝蒜,她也會,而且絕對不輸他。安瑛姿眉一挑,眼一睞,綻放迷人的笑靨,得體的回應,「謝謝槐夏公子的關心。」
氣氛瞬間平和不少,雲槐夏隨即讚美她身上衣著樣式很好看,安瑛姿則稱許他腰際所佩戴的玉飾。
不過奇怪的是,他們之間的對話愈家常,瞪向彼此的視線愈銳利,教人不禁懷疑這份銳利感若是化無形為有形,說不定就會看見兩把刀劍在砍殺對方。
這也難怪雲槐夏身旁的朱明也好,或是安瑛姿身旁的小滿也罷,一個緊張得幾乎要扯壞自己的袖子,一個則是眉頭愈攢愈緊。
週遭看熱鬧的人潮倒是屏息以待,巴不得能再看見更精采的畫面。
果然,精采的部分來了。
「好了,我就不打擾安姑娘趕路回家了。」雲槐夏笑得挺假的,「畢竟是個女人家,累了就該回家好好休息。」
安瑛姿佯裝的笑容凍住了,「我沒有要回家,而且什麼叫『畢竟是個女人家』?」
「就字面上的意思,女人就該乖乖的待在家裡洗衣燒飯生小孩……」糟了,話說得太快、太溜,他竟脫口說出平日暗地裡發牢騷的那一套。
「喔!洗衣燒飯生小孩啊……槐夏公子可知道男人為何不動手做這些事嗎?因為他們辦不到嘛!不過反過來說,女人除了洗衣燒飯生小孩外,還有本事做生意、繼承商號、同男人搶生意,更能呈獻『孔雀開屏』取悅龍顏,那這個女人豈不是比男人強上太多?」安瑛姿愈氣惱,說出口的話愈犀利,且絲毫不給對方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