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一歲的小朋友也打架啊!越打感情越好,呵呵。」她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擅長制服小魔頭,把小朋友交給她就對了。
「我相信我一定能和小勳成為好朋友。」她再補充一句,聽得盧禹孟膽顫心驚。
他可不認為他兒子會和一個擅自把他叫做「小勳」的人成為朋友,他最討厭人家裝熟,可能跟他老是被女學生騷擾有關。
「江盈陽小姐——」
「拜託啦!」見他猶豫,她進一步祭出哀兵政策。「我今年如果再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一定會被我姊剝皮,你也看見我姊有多恐怖了吧?無論如何,你都一定要幫我!」
經她這麼一提,盧禹孟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江盈月那雙筷子是怎麼立在零點一公分厚的生魚片上,他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某家知名飯店外送的新鮮河豚。
「還有,這次我要是又落榜,我姊一定會把怒氣都出在姊夫身上,說不定還會把他趕出去,直到她的氣消了以後,才讓他回家。」
江盈陽越說越恐怖,但盧禹孟也無法否認確實有那種可能,有一次壽成和江盈月吵架被她趕出門,在他家整整窩了三天才被江盈月領回去,她若不上門帶人,壽成還不知道要在他家待多久呢!
「所以,你就好人做到底,答應教我數學,拜託拜託!」見他已有軟化的趨向,江盈陽趁勢再加把勁。「為了我和姊夫,無論如何你都要當我的家教,就這麼決定了。」
說她們姊妹相差天南地北,有的時候也挺相像的,特別在自說自話方面像到不行。
「可是……」
「謝謝招待!」
盧禹孟還沒能將話說出口,江盈陽這時突然放下杯子站起來,嚇了他一跳。
「為了能順利考上大學,我們最好馬上開始上課,爭取每一分、每一秒。」話畢,她轉身拎起座位上的袋子,擺明死賴著盧禹孟,硬要當他的學生。
「呃……」
「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老師。」她很有禮貌地跟他鞠躬,雖不到九十度,至少也有六十度,算是很有誠意。
……唉!
盧禹孟深深歎一口氣,不知道誰比較不幸,是林壽成或是他?兩姊妹不同個性,卻一樣難纏。
「好吧!」他認輸。「反正只剩下兩個月,我們兩個人彼此加油吧!」只有兩個月他應該還能挺得過去,但願。
只是,當他帶著江盈陽回家,跟小朋友報告這個壞消息時,小朋友的眼睛開始泛出淚水,一天也挺不過去。
「嗨,我們好好相處吧!」江盈陽綻放出她最燦爛的笑容,看在小朋友眼裡卻有如烏雲密佈。
他把拔要當她的家教,還要在他家上課,他……
「我不要、我不要!哇∼∼」小朋友當場號啕大哭。
第三章
「嗚……嗚……」
鋪著原木地板的客廳裡充斥著小朋友的啜泣聲,江盈陽和盧建勳肩並肩坐在白色的沙發上,她一隻手抽面紙,另一隻手將面紙轉給身旁的盧建勳,懷疑他哪來這麼多眼淚?他已經哭了快半個鐘頭。
「你會不會太誇張了?」江盈陽快受不了。「你把拔只是答應教我數學,又不是答應要娶我,不必哭成那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虐待他呢!
「但是你接近我把拔的真正目的,是希望我把拔娶你吧!」盧建勳一下子就指出重點,江盈陽睜大眼睛。
「你怎麼知道?你好聰明喔!」哇,他真的是神童耶,兩三下就猜中她的心事。
「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又不是瞎子,光她的口水就流滿地了。
「你連司馬昭都知道,不愧是大學教授的孩子。」嗯嗯,不錯喔!以後她和盧禹孟生出來的小孩,一定也會像他這麼優秀,因為是同血統嘛!
「厚,你承認對我把拔有不良企圖。」可惡可惡!「不過你不要得意,我絕對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我一定會保護我把拔!」
小朋友撂完狠話以後,乒乒乓乓地跑回樓上房間去。江盈陽看著盧建勳的背影,納悶他光用嘴巴講有用嗎?總該拿出一項武器向她挑戰,那才像話嘛!
江盈陽發現其實盧建勳也滿可愛的,雖然稍嫌彆扭,但只要習慣他的個性,並不難相處。
「咦,建勳跑到哪裡去了?」盧禹孟端著泡好的花茶走進客廳,沒看見小朋友於是問江盈陽,她笑著聳肩。
「他撂完狠話以後就跑到樓上去了。」她猜是回他的房間。「我想,他可能真的很討厭我吧!」憑空冒出來跟他搶爸爸。
「他對任何女性都是這種態度,你別在意。」盧禹孟笑著將茶遞給江盈陽,一點都不擔心。
「你有很多女朋友嗎?」江盈陽睜大眼睛,沒有忽略他的用字——任何女性。
「如果我有很多女朋友,你會打消要我當家教的念頭嗎?」如果答案是YES的話,他考慮說謊。
「不會。」江盈陽搖頭。「這會讓我更充滿鬥志,非要打倒那些女生不可。」
「那就沒有。」算他多問,盧禹孟苦澀地回道。
「幸好沒有,不然我會很辛苦。」江盈陽鬆了一口氣,很高興他不是說真的。「不過,我很會打怪喔!」她補充。
「打怪?」什麼意思?
「就是打怪物啦!」江盈陽解釋。「我們通常都是組一支小隊一起打王,王很難打,只憑個人的力量經常被瞬間秒殺,就算組隊也不一定能打得過boss。」
唔,又有怪物、又有boss,她應該是在指——
「你在說線上遊戲嗎?」
「嗯。」江盈陽點頭。「我是我們小隊的隊長,擔任攻擊手。」
江盈陽大言不慚,一點都沒有身為考生的自覺,難怪她姊姊會擔心她,就連他也開始替她煩惱今年她會不會再度落榜。
「咳咳!」他有預感,這兩個月自己不會太好過,只好看著辦了。「你不是有把書帶過來,我們現在就開始上課。」
「啊?好。」江盈陽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開始上課,不過沒差,她隨時做好準備與他親近——不是,是上課。
江盈陽把袋子裡所有書都倒出來,盧禹孟拿起其中幾本習題瞄了一眼,發現真是一團糟,她的代數觀念明顯不足,但又不忍心說重話傷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問江盈陽。
「你知道Diophantos嗎?」她應該學過。
「海豚?」這跟數學有什麼關係?
「不是海豚,是Diophantos。」他歎氣,一個音節、一個音節慢慢念,以免她搞混。
「Diophantos是代數學的先驅,他是西元三到四世紀中葉著名的數學家,他的生平沒有人清楚,不過他在墓碑上刻的一段謎題倒是流傳萬古,是一位非常獨特的學者。」
「他出了什麼樣的謎題?」這位海豚先生引起了江盈陽的興趣,能解開他的謎題一定很有趣,她想要試試看。
「他墓碑上的謎題是這樣的:Diophantos的一生,幼年佔六分之一,青少年佔十二分之一,又過了七分之一才結婚,五年後生子,兒子比父親早四年過世,壽命為其父的一半,請問Diophantos過世的時候幾歲?」這是簡單的一次方程式,不懂的話就太過分了。
「嗯……」到底幾歲呢?想不出來。「不知道。」她回答得乾脆,盧禹孟差點沒有當場摔倒。
「是八十四歲。」他歎口氣,把式子寫出來,江盈陽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滿簡單的嘛!「你好棒,不愧是大學教授!」
在她的眼裡,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美好的,包括解數學題。
「這是最基本的一次方程式,沒什麼大不了。」Diophantos若是地下有知,大概會氣得在墳墓裡跳腳,居然有人已經參加過三次大考,還解不出基本式子。
「我有一個問題。」江盈陽手舉得高高地發問。
「什麼問題?」盧禹孟心想她孺子可教,尚懂得提問,於是請她不要客氣盡量發問。
「海豚先生幹嘛要在墓碑上刻這種謎語?」她想不通。
這可考倒了盧禹孟,他提出這個問題的用意,是想測試她的程度到底有多糟,從來沒想過Diophantos的動機。
「呃……」
江盈陽眨巴著一雙如銅鏡般清澄的大眼,等待盧禹孟的答案。教學多年,盧禹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上,不過他答不出來也是事實。
「會不會是因為他是數學家的關係?」見他頭痛,江盈陽主動給他找下台階,盧禹孟鬆了一口氣。
「應該是。」數學家有數學家的執著……
「他真是個怪人。」江盈陽咯咯笑。「一輩子跟數學為伍已經夠累了,死後還要別人傷腦筋,換做是我,我就不會這麼寫。」
「哦?」他注意到她的笑聲很好聽,銀鈐似的。「那你會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