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不期然閃過一道優雅的身影,誰說她找不到救火隊救火?眼前就有現成的人選。
「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江盈月幾近自言自語。「就找那個帶子郎幫忙!」
她沒頭沒腦來上這麼一句,江盈陽聽得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她姊姊在說什麼。
「帶子郎?」聽起來好像日本古裝連續劇裡的人物……
「就是你姊夫的同事,他專教數學。」她這顆豬腦袋怎麼到這個時候才想到,早利用他不就省事多了。
「姊夫的同事?」江盈陽的臉上出現三條線。「那不是很老嗎?我不要!」她姊夫都四十好幾了,他同事的年紀一定也不輕,她才不要讓老頭子教她。
「你以為你在挑老公啊?」呿,幼稚。「老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會教。」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這會影響我的學習情緒。」到時候得到反效果又要怪她。
「你的學習情緒從來就沒有好過,就是影響也有限!」幹嘛?給老頭子教就會得失憶症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早就變成智障了,以前她念大學時,教授一個比一個老!
「可是——」
「就這麼決定。」江盈月一個狠瞪,當場把江盈陽的尾音瞪掉,剩下的抗議當然也胎死腹中。
慈禧太后發威,任何人都得閃一邊去,江盈陽也無法例外。
「我等一下就打電話給你姊夫,讓他拜託帶子郎幫你惡補數學,無論如何你今年都得考上大學,知道嗎?」
江盈月左一聲「帶子郎」,右一聲「帶子郎」,聽得江盈陽頭皮直發麻。年紀大也就算了,還有孩子,該不會以後都要和小朋友一起上課吧!
「我說啊,你也應該改掉你那只會看人外表的壞習慣了吧?」看見江盈陽不以為然的表情,江盈月卯起來念她。
「嘴巴一天到晚掛著『只愛花美男』,這個世界哪來那麼多花美男?」不切實際。「男人啊!不能只是看外表,有沒有經濟能力、夠不夠聽話,那才是挑男人的準則。」
「又不是養狗,要聽話的男人做什麼?」既然要同床共枕,當然是要挑賞心悅目的啊!不然天天作惡夢怎麼辦……
「你懂什麼?」江盈月發誓有一天會被她這個妹妹氣死,光會作夢。「愛情這玩意兒呢,一定是愛人的那方比較吃虧,也比較容易處於劣勢,當然是被愛比較幸福。」
江盈月說得振振有辭,江盈陽則是點頭如搗蒜。她姊姊肯定是在說自己的經驗,她姊夫因為大她姊姊十五歲,凡事都讓她姊姊,百依百順的程度好比忠心的小狗。只要她姊姊一招手,他立刻搖尾巴趕到她姊姊面前,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也就是說,姊夫比較愛你,你比較不愛姊夫。」她懂。
「什麼?」江盈月照例又是給她一記狠瞪,瞪完了以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
「你這麼說也沒錯啦!」事實就是如此。「不過愛情這種事是很複雜的,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不對不對,我在跟你談正經事,你在跟我扯什麼扯?」
從頭到尾就是江盈月一個人在主導,江盈陽只負責點頭,回嘴還會被攔腰折斷,結果過錯全推到她身上來。
「總之,我已經決定請帶子郎幫你補數學。」只剩下三個月就要大考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我先警告你,這次再考不上好學校,你就給我出去工作!」江盈月用工作威脅她妹妹,正中江盈陽的下懷。
「我早就想出去工作,是你不讓我去的——」
「閉嘴。」
慈禧太后哪可能容得下她狡辯?同樣是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就用狠瞪把她的嘴巴縫起來,江盈陽好不委屈。
「反正這個習你是補定了,別再跟我說那些有的沒有的,我不想聽!」
她知道,她姊姊從來就不聽別人說話,她也懶得說了。
「多虧爸媽有留下這棟房子和一些錢給你,你的日子才能過得這麼悠哉,還不懂得惜福!」
關於這點江盈陽倒是沒有話說,只能默默點頭感謝天上的父母親。
「我先走了。」不期然瞄到牆上的掛鐘,江盈月說道。「我是趁著拜訪客戶的機會,特地繞過來看你,你別不知好歹。」
她哪有不知好歹?她一直都在點頭啊,反正也沒有她開口的機會。
「啊,好忙!」江盈月拿起擺在桌上的公事包,像顆陀螺轉來轉去。「還得打電話叫你姊夫拜託帶子郎幫你補數學,人家要不要教你都還不知道呢!還敢在那裡挑三揀四!」
江盈月如往常一樣,來匆匆去匆匆,一邊訓人一邊消失不見。
直到樓下鐵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傳到江盈陽的耳朵,她都還在抱怨她姊姊沒人性,居然強迫她接受一個老頭子當她的數學家教。
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禿頭、凸肚、眼球凸出的老學究,拿著課本口沫橫飛、口水還噴到她臉上的畫面,越想心越冷。
數學已經夠討厭了,她竟然還得面對一個這麼噁心的老頭子——她不要啦!誰來救救她?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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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拜託,請你幫我的小姨子補習。」
油桐花飄落的季節,雪白的花瓣落在地面上無聲無息,大學的研究室裡卻傳來林壽成懇切的請求聲。
「她已經考了三年,都沒考上理想的學校,這次我老婆下最後通牒,一定要我小姨子考上大學,所以我才會來拜託你無論如何都要當我小姨子的家教,幫她加強數學。」想林壽成是堂堂大學教授兼教務長,還得拉下臉來求同事,說起來是有些不光彩,但他真的很怕他的老婆大人發飆,河東獅吼比什麼都來得可怕。
「可是我還要做研究、寫論文,還有兒子要照顧,恐怕抽不出時間為你的小姨子補習。」盧禹孟委婉拒絕同事的請托,林壽成苦著一張臉哀求。
「我當然知道你很忙,但是這回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會被我老婆扒皮。」
眾所皆知,林壽成是怕老婆大王,論排行,全校教職員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他。他怕老婆的事跡,連學生也有所耳聞,並且偷偷在背地裡恥笑他。
「可是……」
「拜託拜託,我們是好朋友,你一定要幫我!」林壽成拿出友情的大旗拚命揮舞,盧禹孟知道他下一步就要跟他討人情,儘管他自己並不願意。
「盈月指定要你當我小姨子的老師,說你脾氣好、修養好,各方面條件都適合當我小姨子的老師,如果換成別人一定治不了她,堅持要找你。」
換句話說,他被他老婆盯上了,這簡直比被調查局的人盯梢還慘。
盧禹孟為難地看著林壽成,總覺得才幾天不見,他變得蒼老許多,可以想像他在家裡受到多大的折磨。
想到林壽成剛才說的話,盧禹孟不由地冷汗直流。如果姊姊已經這麼難搞了,那妹妹還得了,會不會等她考上大學,他這個家教也跟著上天堂報到,死亡原因——累死。
「我沒有辦法現在就答應你。」盧禹孟決定採取緩兵之計,給自己留條後路。「我想先跟你的小姨子見面,再決定要不要教她。」
「咦?」這算面試嗎?不愧是禹孟,做什麼事都謹慎。
「說不定見面了以後,她也覺得我不適合擔任她的家教,到時候你也比較好交代。」盧禹孟補充。
也對哦!如果是盈陽自己說不要,那責任就不在他身上,盈月應該也沒有話說,他也樂得輕鬆。
「好。」這個主意好。「那就決定這個星期六晚上,你來我家吃飯,我將我的小姨子介紹給你。」
聽起來好像在相親,實際上卻是在收學生,壽成的用字遣詞未免也太奇怪。
「可是我不能留建勳一個人在家。」再過兩天就是星期六,這麼短的時間內他找不到保母。
「那正好。」這完全不是問題。「你可以帶建勳一起過來,我們也好久沒看見他了,順便跟他聊聊。」
「……好吧!我會帶建勳過去。」他和兩夫妻認識多年,小朋友跟他們也算熟,帶他過去應該不至於失禮。
「太好了。」林壽成大大鬆了一口氣。「不管你能不能成為盈陽的老師,我至少能給盈月交代,她也不至於宰了我。」謝天謝地。
「營養?」這是盧禹孟第一次聽見好友小姨子的名字,有點不太能確定發音。
「我老婆叫盈月,她妹妹叫盈陽,月亮和太陽,懂得其中的關聯吧?」林壽成雙手一攤,對於他岳父的創意只能說佩服。想當初他也是把小姨子的名字搞錯,惹來姊妹聯手攻擊。
「盈滿的盈,太陽的陽,我明白了。」盧禹孟倒是認為江家兩姊妹的名字頗富詩意,江家的大家長想必很崇尚大自然。
「明白就好,到時候千萬要發對音。」別營養營養的叫,他老婆第一個跳出來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