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起電話。「母親。」
小張聞聲,也跟著失去笑容。
唉,是本家打來的電話,想必是要總裁回本家一趟。
為什麼總裁這麼年輕,卻總是嚴肅沒笑容呢?
一方面是因為年紀輕輕卻要掌管這麼龐大的金控公司,他不得不戒慎嚴謹;另一方面當然是來自本家的壓力,老董事長在六年前中風,不得已將事業版圖交給一手栽培的次子。
沒錯,封騰人並非封家長子,封家的長子仁慈心軟,並不適合商業,老董事長早已看清楚這點,早年就把次子帶在身旁,傾力指導他如何管理企業,只是老董事長當年的決定,卻讓老夫人非常不開心,雖然次子也是她的親生兒子,但相較於寡言冷淡的次子,她更寵愛熱情貼心的長子,當然會希望她疼惜的長子能掌管家族事業,總裁接管永利六年,公司版圖和績效不斷擴展,老夫人不但沒看到次子的努力,仍妄想公司能交回長子手中,這才是所謂的傳襲。
同是親生兒子,老夫人卻極偏袒,看在陪著總裁一路辛苦走來的部屬眼裡,不管是誰都覺得惋惜感慨。
短暫和母親交談後,封騰人結束通話,果然不出小張所料——
「小張,回主屋。」
「是。」
賓和平緩快速地駛向陽明山。
封騰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巧巧的速撥鍵,鈴聲響了三聲,巧巧火爆地接起手機——
「不加班,不應酬,我下班了,明天請早!」她開宗明義一次說得清清楚楚。
這回巧巧真的很生氣了,哪有人吻了人家,還那樣的……這讓巧巧又羞又惱,現在他還想要幹麼?!
「你精神真好。」
巧巧下顎一抬。「當然要好,就算被欺負個半死,還是要打起精神,不能萎靡不振!」
封騰人閉上雙眼,聽著巧巧的聲音,哪怕是憤怒地哇哇嚷嚷,只要聽到她精神奕奕的輕快嗓音都覺得是種安定劑。
「今天很想吃牛肉麵。」他說。
「吼,你最好別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拿掃把趕人都有可能!
封騰人低沉地笑道:「有牛肉麵加生菜沙拉這道菜嗎?」
巧巧冷笑。「這個建議好,我會遵辦,告訴你,我會放很多紅蔥頭!」
「我討厭紅蔥頭。」
「借問總裁大人,您有喜歡吃的青菜水果嗎?」
封騰人被取悅了,開心大笑。
車子開上仰德大道,輕鬆愉快的心情即將結束,他接著說:「明天小張不會去接你來家裡,我今天在主屋,會在這兒過夜。」他回到主屋都是如此,若是太急忙離開,母親會有不好的想法。
巧巧一驚,她不是沒聽過豪門世家的恩怨情仇,雖然對此不甚瞭解,但曾聽過封家的八卦,至少知曉三成。
老夫人不喜歡這個努力工作卻沉默寡言的次子,光這句話就不禁讓巧巧心揪個半天,呃……凡是有血有淚的人聽過那個故事都會不捨好嗎?
「那總裁明天會進公司嗎?」巧巧語氣不自覺放軟。
「怎麼,想我嗎?」不錯,他連這麼噁心的話都說得出來。
巧巧臉好紅,幸好大魔王看不到。「如果總裁會進公司,我會在家裡把果汁和生菜沙拉準備好,放在保冷瓶保鮮。」
封騰人作勢驚恐。「真可怕。」
巧巧很得意。「會怕就好,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別惹女秘書生氣!」巧巧一身冷汗,她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雖然大不敬,但她真的只是單純想逗他開心。八卦傳言,總裁回主屋只有挨批的分……
封騰人大笑。「我會記得,還有女秘書的左勾拳比右勾拳夠力。」
賓利在主屋大門前停下,大門已開啟,小張並沒立刻開進去,他私心想幫老闆多留點快樂時光。
大魔王的話令她憶及那神奇的感受,巧巧嬌羞不已,不過呢,還是要逞一下凶才行。「下次再來,就不只是左勾拳或右勾拳了!」
封騰人指示小張將車子開進主屋。「左右拳頭一起開攻?」
「有可能!」
小張在主屋廊前停下車。
封騰人平靜地說了句:「主屋到了。」
巧巧不自覺心跳加快。「嗯……你……你要……」
她不知要說什麼,但大BOSS平靜的語氣,反而讓她好心疼,她寧願大魔王譏誚點,擺出冰山臉都沒有關係……
他噙著柔和的笑意。「一切都沒事,我會想你,你如果有空,就多想我一點。」
想他?巧巧沒用地嘟起唇,怎可能沒想他……
封騰人接著說:「巧巧,聽清楚了,我要的不只這樣,你的拳頭會很忙,早點休息,晚安。」
大魔王結束通話。
巧巧怔怔看著手機。
他語氣堅定,甚至讓巧巧紅了眼眶——
起初大魔王老是找她麻煩,她一開始覺得很倒霉,怎麼老是和老闆扯上邊?之後莫名的曖昧感不斷加溫,中間還經歷男友的背叛……
這陣子巧巧的感情世界太過熱鬧了,令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整理心裡的矛盾。被大魔王吸引是無法強辯的事實,然而,這真的是她要的嗎?
看看兩人之間天差地別的生長背景,這樣的愛情,她能擁有嗎?
我要的不只這樣……
心裡的感受有欣喜、有怯懦,還有更多更多的慌恐不安。
巧巧抬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千萬的情緒只能化作一聲聲茫然無措的歎息。
第二天,封騰人並沒有進公司。
袁巧巧雖然身為代理總裁特助,但並沒有人告訴她,總裁去了哪兒?
他的手機關機了,連司機張大哥也不見了,許多高階主管一早撲了個空,但在聽聞她說總裁前一晚回陽明山主屋後,彷彿都知道答案,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也不再追問,其中還包括妖嬌協理,在聽到總裁回主屋後,居然戲劇性的捧心哭泣?
這到底怎麼回事?巧巧當然心急,她問了一臉瞭然的秘書長——大家在知道總裁回主屋後,都是這副表情。
「秘書長,這到底怎麼回事?」
秘書長歎口氣。「這事說來話長,總裁這個位置不好「坐」,你慢慢就會知道的。」
秘書長的安撫只讓巧巧更為不安。
第三天、第四天,大BOSS還是沒進公司,所幸永利金控是間上軌道的公司,上下員工隨時都保持備戰狀態,繃緊一百二十萬個專注力,總裁雖是主要決策者,但不會因為主事者不在家而群龍無首、自亂陣腳,公司仍依著SOP運作。
只是巧巧的心愈來愈慌了,封騰人沒道理不來上班,主屋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知道老夫人不疼愛次子,但總不至於軟禁次子吧?她開始考慮是不是該去主屋救人,雖然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救……
到了第四天,秘書長打了電話通知王特助先回公司,只有王特助可以和主屋那邊取得聯絡。
「總裁問你好不好?」
在和總裁取得聯絡之後,王特助不愧是超級特助,只聽兩人在電話中迅速確認許多事,王特助還把各部門的重點狀況報告了一遍,最後轉述總裁對她的心意。
巧巧緊繃的情緒立即崩潰,她搗著臉,沒用地流著眼淚。
王特助歎了口氣。「唉,要是總裁知道你為了他哭成淚人兒,一定很捨不得。」
「王特助,總裁到底怎麼了?」
「算沒事了,總裁現在在日本,也不便多說。」
「日本?!」巧巧吃了一驚。
「老董事長長年定居日本休養,鮮少過問公司的事,在總裁回主屋的第一晚,就被老夫人逼著搭專機去日本了。」
「探望老董事長?」
「不,是被逼著退位。」
這是老夫人一手策劃的奪位之戰,逼迫次子將總裁大位交給長兄,然後退居輔佐次位,老夫人年紀大了,只想在餘生見到所愛的長子拿到實權,不過這一切目前只是地下作業,還未對外宣佈。
巧巧不懂豪門恩怨,首先只想到,被生母如此對待,封騰人的心情會不會像撕裂般痛苦?
第7章(2)
第五天晚上,袁家親戚娶媳婦,老爸老媽和大哥一家人都去台南喝喜酒,明天才會回台北,巧巧洗完澡穿著長版棉T下樓檢查店面門窗,正要關燈上樓時,一樓的鐵拉門竟傳來敲門的聲音。
「是誰?」
她問著,邊拉開鐵拉門,沒想到來人竟是這些天讓她失魂落魄的封騰人?!
巧巧目瞪口呆。
「小玩具,我回來了。」
在他風塵僕僕的外表下,她看到的是直達內心的疲憊。
思念是如此的劇烈,巧巧衝破了理智的安全線,不假思索地舉步投進他懷裡,雙手緊摟著他的腰,埋在他結實的胸膛低低啜泣。
封騰人緊緊地抱住懷裡嬌小的人兒,俯身感受她馨香的氣息,心底最猙獰的怨恨神奇地消失了。就算失去一切,他依然有能力再建造一個王國,為了自己,也為了巧巧。
「你還好嗎?」巧巧抬頭,伸手不捨地輕撫他憔悴的臉龐,大魔王很帥的,總是神采奕奕,迷死人不償命,她從不曾見他這樣過,於是淚流得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