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勢陡換,陳讓用迅雷般的速度,一個旋身,單手架住了齊浩克的雙臂,另一隻手柃著尖銳的瑞士刀,向來無表情的臉龐露出一抹笑。
這笑沉著自信,彷彿告訴全家人,千萬別輕舉妄動。
「二哥,先把巧芸帶到我車上。她喝了迷藥,叫醫生過來!」陳讓挾持著齊浩克,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巧芸平安。
不過護父心切的齊浩克,馬上要人守住電腦:「先看好程式!讓它繼續跑!」
很明顯的,他最大的目的,是要讓父親逃亡成功。
陳讓早已計算好齊浩克的心思,他揚起嘴角:「好。我們現在重新談條件,陳家的人不破壞電腦,讓程式繼續,你則叫你的人通通退下,我們撤出齊宅。」
巧芸平安後,陳讓希望所有陳家的人毫髮無傷,逞兇鬥狠他不是不會,但智取顧全大局卻更是高明。
齊浩克被威脅,不得不點頭,他所有的計劃,不但未能成功,還得罪了兩大家族,齊家未來之路恐不再好走。
陳讓用這把瑞士刀抵著齊浩克,親自押後,他看著陳封順利帶出巧芸、陳家的人通通安全退出齊家後,才上了車。這是他陳家三少爺的風範,不傷一卒,陳家全身而退。
巧芸頭痛欲裂、全身無力,直到被抱上陳讓的車,才得以好好休息,不久陳家的醫生馬上趕到,為她詳細醫治。
「她狀況怎麼樣?」
五分鐘內,陳讓問了三次。
陳家醫生從沒見過三少爺如此沉不住氣,搖了搖頭。
陳讓沒有離開巧芸的眼神,此刻終於轉到了醫生身上。
「搖頭?搖頭是怎麼樣?她應該就是喝了迷藥,會有什麼大礙嗎?你的醫術一向高明,怎麼可能連這種小事都處理不了?」
他急了,口不擇言。
醫師連忙回答:「三少,邵小姐是喝了迷藥沒錯,好好照料也不會太棘手,但您一直在旁打斷我的診斷,我不好辦事。」
陳讓這才發現,自己失了分寸。
他望著巧芸,內心頓時糾結。
他為了一個「和別人約會」的「未婚妻」亂了分寸?
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為了一個進了別人房間,躺在別人床上的女人亂了陣腳?
陳讓的心情複雜難言,這一路上,他不再說話。
巧芸躺在一旁,沒有什麼意識,在醫生打了一針之後,才稍稍清醒,開始努力拼湊著整個過程,無奈暈頭轉向的她只有模糊的記憶,她只記得離開齊家的最後一眼,陳讓手中的小刀,應該是她的……
巧芸漸漸清醒,她愣愣地看著駕駛座的陳讓,再轉頭癡癡地看著車外的陳封。
剛才是誰救了她?是率著大隊人馬對齊浩克怒顏相向的封二哥,還是最後拿著自己的刀抵著齊浩克喉嚨的陳讓?
如果是陳讓,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身手?是齊浩克分了心讓他幸運得手?還是他當真深藏不露?
那、那……擦著汗緊張得要命的陳讓、不敢一馬當先衝去救她的陳讓,和最後拿著刀架著齊浩克的陳讓,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她有沒有看錯什麼?
藥效才剛退的巧芸,頭還是痛得很,瞧著車外的陳封,還有些失神,也還沒力氣理清一切,卻隱約感受到車內不尋常的氣氛。
是陳讓,他的臉色從來沒有那麼恐怖過。
他發動引擎,升起車窗,鐵青的面容,讓巧芸不敢多說句話。
他不知道,陳讓正因她看著陳封而怒火中燒。
「你去哪?」陳封在車外拍著車窗。
「去機場。」他只冷冷地回著。
「我跟你們去!」
「不必。」陳讓斷然拒絕。「巧芸惹出來的事,由我解決。」
今天太多的畫面,讓此時的陳讓再也壓抑不了心頭震怒。
巧芸的同學告訴他,她正在「談戀愛」、踹開門的那一剎那,巧芸和另一個男人在同一張床上、救下她後,她癡癡地看著二哥……這一切,教他如何不憤怒?如何不在意?
向來不將情緒顯露於外的陳讓,此時的臉色卻難看到極點。
車內一片烏雲,陳讓開始轉動方向盤,不理會車外陳封的聲音:「告訴你幾百次了?我只當她是、妹、妹!」
陳封快氣死了,理智的陳讓遇上駕馭在理智之上的感情,首次控制不了自己,腦海中只有滿天的醋意,他憤怒、嫉妒,巧芸何時才能明白,他是她的男人?
若非現在必須趕到機場與大哥陳洛會合,他不會輕易放過這不知死活的丫頭。
方纔他的手伸進口袋時,除了準備小刀,更悄悄按下了手機,陳家的手機平時均已設定好快速撥按鍵,大哥陳洛在另一邊,已經清楚地聽見他和齊浩克的對話。
受過訓練的陳洛,機警地沒發出聲,從陳讓口中知道一小時後機場將會大亂,也知道糟限製出境的齊父要闖關。
不動聲色的陳讓,一步一步安排好所有步驟,將齊家繩之以法,是大哥陳洛計畫已久的事,他不會讓巧芸闖出來的禍,波及到當國家警察的大哥。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了?」此時巧芸終於忍不住,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她知道自己偷偷溜去和齊浩克出遊,是她不對,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會惹出那麼大的事情,她只是一時悶壞了才會蹺課,真的不是故意要和他作對。
她一雙清澈帶著無辜的大眼睛眨了眨,望著陳讓,陳讓別過眼眸刻意不看。
他知道自己無法抗拒這雙眼睛、這張臉蛋,這從小就烙印在他心底的面容,他知道自己無法說忘懷就忘懷,就像那日從調皮的她手中收下的小刀,他始終帶著身邊。
滿懷怒氣的他一語不發,車內安靜到嚇人的氣氛,讓巧芸不敢喘口大氣,她赫然發現——
儀表板上,車子的時速破百?
「怎麼可能?他是那個怕得要死的陳讓?」巧芸驚愕地揉了揉眼睛。
車子高速行駛,卻平穩地讓人渾然不覺,只見陳讓單手轉著方向盤、雙眸注視著前方道路,左彎右拐,上了高速公路,一路狂駛。
但無論車速多快,駕馭車輛的陳讓,居然平穩地讓人以為車子只是緩緩駛著,如果這時車上有杯水,巧芸甚至認為它不會溢出一點點。
這樣的陳讓,幾乎讓巧芸認不得,還記得兩人見面的第一天,她開車、他縮在一旁猛拉著扶把的模樣,當時的他面色愕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巧芸以為他被自己高超的技術震懾了,現在想來,他是真的被自己的開車技術「嚇」到了。
巧芸又眨了眨圓瞠的大眼,好多畫面她真的想不通。剛才在齊浩克面前不敢不從的他、最後拿起刀架住齊浩克的他,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是懦弱無能的宅男、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為什麼進陳家越久,她越迷惑?
巧芸還在思索著,不過陳讓已經做出決定。
待事情了結,他會讓這丫頭知道,這次的禍,她闖大了。她真的很有本事,把自己惹、毛、了……
第7章
陳讓成功地和大哥陳洛在機場攔阻齊父,齊父因有逃亡之虞被收押禁見,齊家一方面要受到法律制裁,被惹火的邵家又與之槓上,夾擊之下,齊家此後難再翻身。
而被帶回的巧芸,也乖了好幾天,不敢輕舉妄動。
她最在乎的,是急著想跟陳讓解釋,她沒有喜歡上齊浩克,只是一時被迷惑而已,希望陳讓不要亂想。
但陳讓這幾天根本不和任何人說話,總是獨自在頂樓的劍道室沉思。
「叩叩!」巧芸學會敲門了,她躡手躡腳地在劍道室外等著。
「我沒交代過嗎?我不見任何人。」劍道室裡傳來他的聲音。
巧芸吞了吞口水,這聲音,好恐怖。
「是我啦……」她鼓起勇氣,發出了蚊子般的聲音。
陳讓這幾天在氣什麼,她不會不知道。她不該蹺課、不該跟別人出去,不該闖出……那樣難堪的禍事。
「我只是想來跟你解釋一下,我只是……」
「聽不懂我的話嗎?」
巧芸只是想來解釋,她真的只是一時貪玩、只是氣他都不理她,豈料陳讓聽也不聽,讓她好生失望。
房內的陳讓,來回踱步。
聽巧芸的聲音,她身體應該是好多了,他也不是沒想過拉開劍道室的門,關心她氣色恢復昔日的紅潤了沒?身體是不是全然無恙?
但是,那些令他煩悶的畫面,無時無刻不竄入他的心扉,不客氣地佔了好大一片空間。
「好,我知道你生氣,那我、我來……我來道歉,跟你說對不起,可以嗎?」
巧芸把「對不起」說出口,她終於向他道歉了。
她躊躇不安地在劍道室外徘徊,卻不知道裡頭的陳讓也是一樣。
不過,巧芸失望了。
「我說最後一次,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陳讓的拒絕,讓巧芸落寞地離開了。
* * * *
「你自閉夠了沒有?」陳封真的受不了了,拉開劍道室的門。
「出去。」
「好,先不提巧芸,有大姐的消息嗎?那天若不是她,巧芸沒有辦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