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就很擅長偽裝情緒,假裝對她溫柔並不是件困難的事,而且他大部分的時間並非做假,所以這件事對他來說還算愉快,並不會特別感到困擾。
金剛走來報告,心裡卻嘀咕著井上澈搬的救兵怎麼還沒來。
「董事長,前一對已經結束,你們可以進去了。」
「我們進去吧。」雷霆溫柔的挽著她的手,輕拍著她,似乎想讓她安心一點。
「可是……」康艾蜜有點猶豫,沒有移動腳步,只是抬起期盼的雙眸望著他。
他蹙起劍眉,「有什麼不對嗎?」
這女人該不會臨時反悔,想當落跑新娘吧?這麼想的同時,他下意識的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有一點點。」她微紅著臉,眼光斜斜射向空著的左手,輕聲說:「新娘子不是應該拿著捧花嗎?」
沒有白紗就已經很遺憾了,怎麼可以漏掉代表幸幅的捧花?
雷霆聞言不禁責怪自己。他怎麼會忘掉這種事呢?
「不用緊張,我叫金剛去買。」
「這種事怎麼可以麻煩你的朋友呀?」她紅著臉,神態天真的說:「當然要新郎拿來才有意義呀,所以你要親手給我才對。」看一眼雄赳赳氣昂昂的金剛,康艾蜜囁嚅的說:「我又不是要嫁給他。」
「好吧。」他奇怪自己居然沒有感到不耐煩,反而樂於滿足她的要求,「你在這裡等,我很快回來。」
雷霆立刻走出房間,一旁的屬下想跟上,被他冷眼一瞪又站回原位。
他一點都不想讓他們知道他的目的地是花店。
金剛難以理解自已看到的景象,但根據目前的情勢看來,老大似乎有點被人吃死死的感覺。
他有一點想笑,低頭想像威風凜凜的老大帶著捧花回來的樣子會有多不協調。
「你人真好。」
聽見康艾蜜突然出口的話,一抬頭便見那美麗柔和的臉對他笑。
「雷霆很幸運,有你這麼好的朋友。」什麼事都幫他辦得好好的,完全不用他操心。
有這樣的好朋友還沒被寵壞,也挺難得的。
金剛雙手連搖,緊閉著嘴巴,有點擔心老大火他自作主張跟他的女人說話,為了避免麻煩還是把嘴唇黏緊點好。
「你怎麼不說話呀?」她奇怪的看著他。
剛剛明明看見他跟雷霆說話了呀,為什麼跟她單獨在一起,就把嘴巴問得那麼緊?
「怎麼了?你一直流汗耶!我有面紙你要不要?這裡冷氣那麼強,你怎麼會流汗?是不是不舒服呀?」
金剛還是搖頭,有點招架不住的往後退,最後在康艾蜜試圖幫他擦汗時逃開,跑出去跟其他人一起站崗。
這個大嫂不知道是天真善良,還是阿達少根筋,居然想幫屬下擦汗,也好心得過頭了吧。
跟大嫂保持距離一向是黑幫不成文的規定,他可不想讓老大有不正確的聯想。
康艾蜜疑惑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面紙,「怎麼了呀?雖然是便宜貨,但是很好用呀!」
她等了一會,終於看見雷霆帶著花回來。
只是……「這是什麼東西?」
還真的是「捧」花耶,巨大到他得用兩手捧才行!
「你要的捧花,據說是香檳玫瑰,每一朵都另外包了白紗,應該符合你對夢幻婚禮的要求。」
他開車繞了一圈才找到一家花店,買下裡面最氣派的花束,還因此被開了一張紅軍,可她現在那忍著笑意的驚訝表情是什麼意思?
「這有多少朵呀?超驚人的!」她嘖嘖稱奇,「一定很重吧?」
「九百九十九朵,你到底要不要拿過去?」
「這麼多呀,你力氣真大。」
康艾蜜連忙用盡吃奶的力氣抱過來,搖搖晃晃的跟著他進法院公證。
除了她因為抱花太吃力而大粒汗小粒汗,完全不知道法官說什麼,也看不見她的新郎,還有戴戒指前將花砸中雷霆的腳,害他罵了幾句粗話之外,整個婚禮的過程可以算是順利。
等到證人也用印完成,雷霆將證書扔給金剛,拖著新娘和發脹的腳趾往外走。
至於那束該死的花,就留給屬下善後,他一點將它帶回家的興趣都沒有,它唯一的歸屬就是垃圾桶!
只是康艾蜜卻毫無所覺丈夫奧得可以的俊臉,兀自站在法院門口,猶豫著不肯上車。
「現在又怎麼了?」婚也結了,口氣不耐煩一點點應該無關緊要吧?
總之,她是跑不了了。
她眨眨眼睛,很認真的說:「婚禮後不是要拋捧花嗎?留著它是不吉利的。」
雷霆強自冷靜深呼吸,很驚訝的發現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居然這麼容易就被妻子給惹毛了。
「所以?」
她很驚訝他居然不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所以我應該去捧花呀,然後要有未婚女生出來接,這樣她就會是下一個新娘喔。」
「現在去哪裡找一群未婚女生?」不耐煩的眼光轉一轉,「你們……」他手一揮,屬下們個個寒毛直豎,「到那邊排好準備接捧花。」
接、接捧花?黑社會幹這種事?
太侮辱人了吧?
康艾蜜忙不迭的抗議,「我不是說了嗎?捧花是未婚小姐搶的啦!」
「男人也有想得到幸福的。」他一口決定,表明這件事就此定案。
無視於屬下們個個臉色發白,頻頻搖頭,雷霆堅持快點將這件事結束。
康艾蜜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便不再堅持。
「那好吧。」她從金剛手裡抱過巨大的花束,友善的對他一笑,「你也下去排呀,祝你好運,說不定你會搶到喔!」
他苦笑著很想逃命卻又不敢,只好跟一堆苦瓜臉排排站。
看得出來這件事只有康艾蜜一人樂在其中。
她轉過身子,興奮的喊,「一、二、三!」
但是花實在太重了,她根本沒辦法將它往後拋,只好轉過身用丟的。
「接住的人是下一個喔!」
眼看著巨大的攻擊武器破空飛來,人人都想逃命,偏偏老大像根冰柱似的杵在一旁盯著,誰也不敢造次。
看來是在劫難逃啊!
此時一道呼喊聲突地響起,「雷霆!你不能結婚!你義父他!」
話還來不及說完,從天而降的暗器便結結實實的K在來人臉上。
瞬間的疼痛和黑暗讓他仰天跌倒,呈現完美的大字形。
井上澈,日本風忍一派的黑幫少主,就這樣被一束花給打昏了。
康艾蜜大叫一聲,「糟啦!打到人了!」連忙跑下去想補救,卻被雷霆握住手腕拉回他身邊,「別管他。」
看來這是打小報告的報應。
「自己人,金剛會處理。」
金剛和其他人飛快的狂點頭,雖然不至於幸災樂禍,但非常慶幸地上那個大字形不是自己。
雷霆溫柔的朝她一笑,「現在,該回家了。」
「等一下。」家這個字莫名的讓她感到緊張,「我想先去一個地方。」
一個她覺得應該在結婚後第一時間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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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艾蜜雙手合十,神情肅穆的低頭暗禱著,「爸爸、媽媽,我剛剛結婚了,這個人是我的丈夫,是個好人對不對?」
雷霆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相依偎的兩人笑得自然又甜蜜,女人有著和康艾蜜相似的笑容。
這個面海的追思園佔地不小,如果不說是私人墓園的話,應該很容易被誤認成海濱公園吧。
「他們是我爸爸媽媽。」康艾蜜抬起頭,雖然笑著,眼裡卻含著淚光,「我想他們應該會想見見你。」
凝神一看,他注意到墓碑上的日期是十年前,與他失去雙親、失去一切歡笑權利的時間相差不久。
在那個時空裡,感到傷心、痛苦、憤怒不平的人,原來並不是只有他。
康艾蜜看向湛藍的大海,回憶起那驚恐交加的一夜,突如其來的大火吞噬了家園,也帶走了慈愛的爸媽。
雷霆從她眼裡看見對過去的恐懼,於是溫柔的摸摸她的頭,輕聲安撫,「不管發生什麼事,那都過去了。」
「我知道。」她微笑著說:「只是想到還是會感到很難過、很害怕,那麼多事情,發生得那麼突然……」
「這就是人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誰也無法預料。」
「沒錯,所以要好好的規劃,一定要將自己這輩子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列下來,想辦法去完成,這麼做的話,就算發生意外也不會太遺憾。」
「你是認真的?」
「那當然嘍。」她翻開包包,拿出一本小冊子,「從那次之後,我就開始這麼做了,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一百一十八件這輩子非做到不可的事。」
那本頗有份量的小冊子讓雷霆感到好笑,卻又好奇的問:「舉例來說?」
她那既認真又單純的想法讓他無法對她板著臉,這個古怪的女孩有一種讓人心平氣和的力量。
「例如說,高空彈跳一輩子一定要試一次,但是我真的很怕高,所以把它排在第一百零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