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澧鏨由抽屜中取出一把雕工精美的拆信刀,刀鋒彷彿正透著一抹詭異的銀光,與他眼中邪寒的眸光相互輝映!
右手一揚,他的眼眨也沒眨地往右手揮去……
鮮紅的血濺上了他的臉,染紅了他的眼,更將他雪白的襯衫沾染得怵目驚心。
但彷彿仍嫌血流不止的右手掌不是自己的似的,谷澧鏨左手的拆信刀快、狠、準的再次往它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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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兒……」谷澧鏨暗痖的低沉嗓音劃破寂靜闃黑的夜。
「你想知道的、該知道的,不是都知道了嗎?你還出現幹嘛?同情我?可憐我?還是準備安慰我?」正舉步要踏進宿舍的冷霜凝聞聲下意識的回過身,冷冷的眸光直直射入谷澧鏨滿含郁、自責的眼。
她稍早已經接到母親的電話,得知淳樸的母親敵不過狡詐的谷澧鏨,所以一不小心漏了口風,繼而被迫道出纏困她多年的夢魘。
她不怪母親,也不怨谷澧鏨的探查,因為這樣他就不會一再出現她面前,每每提醒她那段試圖遺忘的噩夢。
「這個回答你滿意嗎?」他伸出右掌停滯在她眼前,然後緩緩卸去手上那白得刺眼的手套。
「你……」乍然見著他掌心那醜陋的傷痕,冷霜凝胃部一陣翻攪,一股嚼心的酸液瞬間往上衝,在她強力的克制下,才勉強壓抑下,沒有嘔出。
她愣愣地望進他深不可測的黝黑的瞳眸中,卻被其中蘊含的狂烈自責與不惜同歸於盡的自我毀滅深深駭住。
心疼的感覺霎時凌駕對他的恨之上,突破她冰冷的心防,瓦解她想拖他一同下地獄的報復念頭。
她終於明白愛與恨是一體兩面,沒有愛又哪來的恨呢?否則那惡徒不是更該恨嗎?為何她只單單只挑他來恨?
對他的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濃,濃到她只對他掌心上的痛感同身受,整顆心更因此擰了起來。
「原諒我了嗎?」冷霜凝眼中的軟化讓谷澧鏨的雙眸霎時閃現希望的光芒。
「我原諒你……只要今後你別再出現我面前,我就原諒你。」自覺身子污穢不堪的冷霜凝不願讓自己玷污了高貴的谷澧鏨。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谷澧鏨滿是深情的眸子黯了焉,深幽幽的得宛若一攤死水,不見一絲生氣!「如果我的出現讓你痛苦!那我可以盡可能少出現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必須先告訴我是誰毀了你?」他一定要揪出那個人,將他千刀萬剮,讓他從此絕子絕孫!
「不就是你嗎?」冷霜凝無視谷澧鏨駭然的瞠目結舌,繼續說道:「他背著光,讓人瞧不清長相,可我知道他是你帶回來的人之一。」他那幾個朋友全是天之驕子,個個長相俊美,體態碩長健壯,根本無法以體型分辯誰是誰。「所以是你毀了我,是你!」
她別過臉,心結因他的自殘解開了,怨懟也隨之消散,可為了他下半輩子的幸福著想,她不得不硬下心,口不擇言,因為唯有如此才能逼退他。
「你真這麼想嗎?這麼多年來,你都是這麼想我的嗎?」她那語氣彷彿在指控他是蓄意帶回那衣冠禽獸。
「要不你希望我怎麼想?不就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嗎?」谷蜻艷對她的嘲諷讓她刻骨銘心。
「你怎麼可以把我想得那麼卑劣?」谷澧鏨激動得雙眼充血,雙拳緊握置於身側,「你真認為我是那樣的人嗎?」
他的右掌因狂烈的舉動扯開了傷口,腥紅的血液瞬間染紅整只右掌,可他沒有因此鬆開手掌,反而握得更緊,以免忍不住動手去搖晃她,「你真那麼認為嗎?」
「不是嗎?」不!冷霜凝心中吶喊著,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她昧著心意硬在不是後面加了個疑問字,「別讓你尊貴的血污染了我的住處。」她盯著那令人怵目驚心的鮮紅血液不停由傷處冒出,心疼的關懷化為冰冷的逐客令。
冷霜凝蓄意放大的聲音成功引出了一直隱身在暗處的歐陽誓和項矢。
「你傷了他!」歐陽誓的眼眸凌厲一閃,倏然展開攻擊。讓冷霜凝不及避開,只能眼睜睜地看他朝她襲來。
「退下!不准傷她!」眼見歐陽誓就要打上不閃不避的冷霜凝,谷澧鏨迅速的身手適時將危機化解。
「谷少爺,你和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請你放了我,別讓我因你而成為谷家的罪人。」狀似祈求的冷絕話語一說出口,冷霜凝毅然決然側過身,動作靈巧地閃過谷澧鏨,卻在和他擦身而過的瞬間遲疑了下,留戀的朝他一瞥,才快步踏進住處。
等身後的腳步漸行漸遠,谷澧鏨這才百感交集地回過身,依戀的看著著她的背影。
留下她,她會因心中怨懟而攻擊他,屆時她將成為谷家的公敵,他於心何忍?
放了她,他心中的缺口又將如何填補?
項矢一把撕了自己的襯衫充當繃帶,準備幫主子染血的右掌包紮。
「別費事了。」谷澧鏨收斂悲痛的情緒,淡然地揮開項矢拿著布料的手,逕自戴上拿在左手的白手套,並踏出堅毅的步伐走向停在一旁的座車。
歐陽誓和項矢對望一眼,這才明白谷澧鏨為何突然有了戴手套的習慣。
第6章(1)
「霜,那不是谷大少嗎?」秦巧仙纖指一指,指向十點鐘方向的一對男女。
冷霜凝還來不及表示些什麼,辜琳靈就先開了口,「可他也未免太差勁了點吧!今天一早才送了一束招搖的白梅給霜,這會兒卻又在這裡和那女人打情為俏,枉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個絕無僅有的曠世癡情男哩!」說完她還不屑的嗤哼一聲。
今天是她們四人的畢業典禮,所以即將各奔前程的她們特地選了一家高級餐廳用餐,除了恭賀彼此畢業外,順便餞別。
「那也怨不得人家呀!谷大少算不錯了,居然還能撐那麼久才轉移目標,要換作別人呀,不早被霜一身的冷意凍死才怪。」喜歡和冷霜凝鬥嘴的秦巧仙刻薄的說道。
秦巧仙和柳湘緹雖然都沒正式和谷澧鏨打過照面.是自從三年前由辜琳靈口中得知有他這號人物後,她們就知道他的存在。更由他三不五時送來台灣罕見、甚至見不著的雪白梅花得知他對冷霜凝的癡情與不死心。但會讓她們對他如此印象深刻的原因卻是他從不間斷的緋聞。
「那個女人的眼睛和你的很像。」一直沒開口的柳湘緹突然說了一句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話。
冷霜凝和秦巧仙立刻明白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唯獨少根筋的辜琳靈仍是一頭霧水。柳湘緹很早以前就發現谷澧鏨的女伴總有某部分和冷霜凝特別相似,原以為那只是湊巧罷了,可是三年來他換過的女伴皆有此特色,所以自然就不可能是純屬巧合了。想當然耳,聰敏機伶的秦巧仙一定也早就發覺這種特異現象,所以這會兒才沒有義憤填膺的怒罵谷澧鏨,反而一臉看好戲的戲譴著冷霜凝。
「是嗎?」辜琳靈側過身子,仔細觀察著,「哪有呀?霜的眼睛迷人多了,那女人的眼睛比霜小,睫毛比霜短,也不像霜那麼濃密,眉毛更只差全部剃掉,剩那麼細細一條,乾脆全剃光或許還好看些。」辜琳靈向來不懂何謂相似的美感。對她而言,只要有一不點的不同就完全不同了。
「別跟別人說我認識你。」秦巧仙受不了的瞪視沒有美感的辜琳靈。
「為什麼啊?」辜琳靈一臉無辜。
「我拜託你好不好?不懂就少開口,別自曝其短。」秦巧仙翻了個白眼。「人家她剃的是近來最流行的柳葉眉,懂嗎?」
「那你怎麼不去趕流行呀?」辜琳靈噘著嘴,不甘示弱的頂回去
「我天生麗質,何必趕流行呢?倒是小辜你,先天不足,就要靠後天去彌補,因為天底下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秦巧仙伶牙俐齒的反撲。
「我寧願當個醜陋的懶女人,也不要把自己的臉當牆壁一樣塗油漆,更沒興趣把自己的眉毛剃成美其名叫柳葉,其實更像線蟲的噁心模樣。」辜琳靈撇嘴說道。
別說自己不敢受教,就算她突發奇想想拿自己的臉做實驗,她那個「見不得人」的老公也鐵定不饒她。為何她老公見不得人呢?那全是因為她大二時,在某個幸運的黑色星期五,居然天才到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賣了。喔,不,是嫁了。
所以到目前為止,她都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這椿烏龍事件,包括她的家人和朋友,以免被眾人罵她笨的口水給活活淹死,或被這群不知同情為何物的朋友給調侃、笑死。
「說得好,自然就是美,你的確毋需改變自己去迎合潮流。」柳湘緹溫柔的笑銳。
「瞧她方才說什麼來著,線蟲?真虧她說得出來耶!沒有美感就算了,居然還把柳葉那優美的線條形容成噁心巴拉的線蟲。」秦巧仙口裡批評著,心中卻暗忖著那線條如果隨著眉峰起伏的話,形容得倒挺貼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