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該對任何人動心的,但他又如何控制得了?
看阿鵬的反應,朱羽茵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擔憂的輕蹙起眉頭,「鵬公子,趁現在還來得及,將心收回,別再深陷下去了。」
阿鵬困惑的瞧著她,「為什麼?」
「這對你與她的處境都不好,真的不好。」朱羽茵無法說得更清楚,只能這麼暗示他。
早知道讓他到玉貞觀去,會讓他與談梧霜日久生情,當初她就該堅持要談梧霜住入朱府,至少這麼一來,她一發現他們倆之間的氛圍有異,就能趕緊阻止,而不是現在他都已經對談梧霜動了心,她才來想辦法亡羊補牢。
「朱小姐,很抱歉我必須這麼說,但我一直覺得,你似乎知道我在失去記憶之前到底是什麼人,可以請你別再繼續隱瞞下去,直接告訴我嗎?」
他感覺得出來,她對他並沒有男女之情,她之所以會阻止他與談梧霜繼續有情感上的牽扯,並不是因為她喜歡他,而是有其他原因。
他不得不懷疑,她其實深知他一直想不起來:的某些事情,而且那些事情足以影響他與談梧霜之間的關係,所以才會加以阻止。
「我真的不知道你失去記憶之前到底是誰,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直留你住在這兒。」對於這件事,朱羽茵還是堅定的不承認。「總而言之,我說這些話真的是為了鵬公子好,請鵬公子干萬別怪我多言。」
「朱小姐是我的救命思人,我感激都不及了,又怎會怪罪朱小姐?」朱羽茵還是否認,阿鵬也只能暫時作罷,不再追問。
但不管她阻止的真正理由是什麼,依他目前的處境,的確不該再繼續深陷下去,應該盡早斬斷這才剛萌芽的情絲。
他的眸光一黯,忍不住自嘲,理智是一回事,但感情又是另一回事,明知不可為,卻還是想要為之,因為他捨不下已經進駐到心裡的那抹倩影,捨不得將她給抹滅……
第6章(1)
失魂落魄的不只阿鵬,談梧霜也是。
阿鵬離開後,玉真觀裡再也聽不到阿鵬惱怒不滿的聲音,無論他走到哪兒,都是冷冷清清的,連心也跟著空了一塊。
莫名其妙,在他來之前,她一點都不覺得一個人生活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他一離開,她就開始覺得孤獨、寂寞?
躺在床鋪中,突然覺得這張床變得好寬好冷,只不過少了他在旁邊、聽不到他睡著時規律的呼吸聲,為什麼就會差那麼多?
習慣真是一種討人厭的東西,害她如此不好受,她只能選擇忍耐,重新適應一個人的生活,她相信只要過個幾日,她就能恢復原本閒散自在的談梧霜,樂於享受一個人的日子。
但她沒想到,這竟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我已經失眠好幾日了,怎麼辦呀怎麼辦……」
在一連好幾晚都在床上翻來覆去、眼睜睜看著窗外的天色由暗轉明後,談梧霜終於受不了的來到城南大宅找刁南兒大吐苦水,非常無力的趴在桌子上,一雙黑眼圈是又大又明顯。
這處已經荒廢已久的大宅院,外牆處處都有裂開掉下的痕跡,內部雖然也非常老舊,但倒還能遮風避雨。
而這裡就是長樂縣孤兒的依身處,平時他們都到外頭探聽消息,夜裡就會回到這過夜休息。
「你不是仙姑嗎?自己看著辦。」同樣坐在桌邊的刁南兒很沒良心的笑了笑,一臉幸災樂禍。
「刁南兒,你實在是太沒良心了!」談梧霜睜著一雙大黑眼猛瞪她,接著又趴到桌上繼續哀號,「怎麼辦…我不想再繼續失眠了啦,真的好痛苦呀……」
為什麼回不去?她與阿鵬相處明明只有短短的四十九日,為什麼會比不過自己住在玉真觀的四年?他憑什麼帶給她如此強烈的影響,害她想回到過去清淨的日子都不行?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心軟幫他,現在反倒害到自己。
刁南兒對她如此反常的反應很有興趣,涼涼的問道:「梧霜,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心虛的一愣,趕緊否認,「你不要亂講話!」
「哈,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刁爺耶!」刁南兒伸出食指輕點她的鼻尖,形形色色的人,我看得還不夠多嗎?你這種症狀,我一眼就瞧出來了,你正在犯相思病。」
「誰犯相思病了?」談梧霜極力否認,「我昏了頭才會去喜歡那個來路不明的傢伙!」
他是個大麻煩,她怎麼可能會笨到去招惹麻煩?又不是吃飽太閒沒事幹。
他只不過是在她最傷心難過時曾經安慰過她而已,雖然安慰的方式很笨拙,但以為這麼做就能打動她的心,也太小看她了吧!
「所以我現在看你就是昏了頭的模樣啊。」刁南兒一邊搖頭,一邊拍拍她的肩膀,「恭喜你,你完蛋了。」
「我哪裡完蛋了?」
「對我來說,一旦踏入感情泥淖,心就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對方的,喜怒哀樂都將由對方主宰,這不是完蛋是什麼?」
「我已經說了,我才沒有……」
「看看你,沒他在身邊就沮喪失落,睡也睡不好,還跑來我這兒訴苦,你就算沒有兩隻腳都踏入感情泥淖,至少也已經一腳踩進去了,當心越陷越深。」刁南兒毫不客氣的提點她,「那個傢伙是朱小姐的,就算真要有什麼,也是朱小姐和他,不是你,你還是趁早死心吧。」
不能怪她這麼想,朱羽茵對阿鵬的好,早已超過對一般人的幫助,要說朱羽茵對阿鵬沒有其他特別的心思,她才不相信。
所以她並不樂見談梧霜與阿鵬有情感上的牽扯,因為若是真的發展到談梧霜與朱羽茵共搶一個男人的狀況,朱羽茵一定擁有絕對的優勢。
除非談梧霜不打算繼續在長樂縣混下去,為了阿鵬槓上財大勢大的朱家,要不然真的趁早抽身得好。
「……我回去了」談梧霜已經不指望在刁南兒這裡得到任何安慰,還是早點離開好,省得她又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刺傷她。
「不送啊,你別另一隻腳也跟著陷進去時又來找我訴苦呀。」刁南兒也不阻止,笑笑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暗自希望她是個聰明人,能夠早點想開,畢竟感情這回事,外人插不了手,只會惹得一身腥而已。
「你別詛咒我!」聞言,談梧霜頭也不回的嗆道,接著火大的衝出宅子。
走在路上,越想越氣,她絕不承認自己喜歡上阿鵬了,更不會認為這幾日食不知味、睡不安穩,是因為沒他陪伴在身邊。
他算哪根蔥?他連來玉真觀幫她打雜都沒資格,滾一邊去吧!
「啊——」
談梧霜突然失控的大叫一聲,抱頭蹲下,完全不在乎自己已經成為來來往往行人側目的焦點。
「夠了,可以停止了,別再想他,我才不要讓刁南兒的烏鴉嘴有靈驗的機會!」
她和他已經結束了,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她為什麼要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患得患失,將自己搞成現在這副德行?
不行,她要振作,一定要振作,絕不能再讓他有機會影響她了!
「沒錯,我要振作,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一個人繼續快樂的過日子!」
在自我信心喊話完之後,她又站起身來,但她這一陣子吃不好也睡不好,猛然一起身,眼前隨即一黑,感到頭暈目眩,身子左搖右晃的,眼看就要一屁股跌坐在地。
「小心!」
「呃?」
一個熟悉的身影迅速朝她逼近,將她安穩的抱在懷裡,那厚實的腳膛、令人安心的溫暖,讓她控制不了的心跳加速,沒來由的緊張又害羞。
她抬起頭來,果然見到多日末見的他,還露出擔心的神情,眉頭更是緊緊的整起。
「你怎麼了?還好嗎?」阿鵬擔心的詢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有些傻愣的瞧著他,不懂他都已經離開了,為什麼又要出現在她面前?他這麼做根本就是存心動搖她的意志,給她帶來困擾。
「你…」
他見來未往往的路人一直瞧著他們倆,不免感到不自在,而玉真觀就在前方不遠處,他乾脆拉住她的手,快步往玉真觀的方向走,有什麼話都回去之後再談。
等到兩人都進到觀堂內,阿鵬才放開她的手,不過眉心依舊緊蹙著。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我不在,你就過得這麼散漫,也不懂得要照顧自己了?」
明知不該再來看她,但他還是控制不了思念她的心,趁機過來一趟,結果就見到她像個瘋於一樣在路上尖叫,氣色差得像是隨時都會昏過去一樣。
她果然讓人放心不下,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你……你還來幹什麼?」談梧霜終於回過神來,努力掩飾見到他的欣喜,故意惡聲惡氣,「沒事就不要來打擾我,快點回去。」
她伸出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打算把他推出去,然而她這樣的舉動,反倒讓右手上的五色絲線露了出來,也讓眼尖的阿鵬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