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是故意整我的吧?」他昨兒個就發覺她不懷好意,他全身都是病,她卻高興得像個孩子,然後今天就下手了。
「我幹麼整你?」她不解。「深呼吸對身體很有益處,不僅可以鍛煉肺,對調整心情也很有幫助,身體如果出現疼痛不適,也可以藉著調節呼吸的長短讓身體好過一點兒,我自己就時常做呢!」
話畢,花橙藜果然面對著湖開始做起深呼吸,只不過她做得很順暢,不像他那麼笨拙。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他輸人不輸陣,也面對著湖做深呼吸。第一次不習慣,第二次還是不習慣,第三次、第四次……他多做幾個,慢慢抓到竅門,開始覺得這種治療法也滿好的。
「你做得不錯。」花橙藜讚美他。「現在咱們來練習看看雙人呼吸。」
「啊?」這是什麼玩意兒?
「兩個人一起做效果加倍,做完了以後你會覺得神清氣爽。」她話說得很曖昧,他聽得臉很紅。
他猜想她應該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意思,應該純粹指做深呼吸,但她的用詞就不能含蓄一點兒或是說得更明白一些,別害他胡思亂想?他要噴鼻血了……
「怎麼了?」幹麼突然臉紅?
「沒、沒事」該死,竟然在她面前想如此污穢下流的事,「要做就來做,動作快一點兒。」他毀了,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她會怎麼看他?
「放心,我會很快。」
這是什麼對話?
光聽花橙藜的回答,蒲硯卿就知道她根本沒把他的無禮放在心底,說不定她根本沒聽懂。
這樣也好,蒲硯卿在心裡大念佛號。他才剛到這座小鎮第二天,就對大夫產生非分之想,跟禽獸有什麼兩樣?
蒲硯卿自認自己好歹也是個讀書人,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這是文天祥寫的,他向來以文天祥為榜樣,學習他高尚的情操,絕不能用污穢的思想誣蔑偉大先賢。
「蒲公子,請你與我面對面坐下來,咱們開始練習雙人呼吸。」
問題是他有意做聖人,花橙藜還不讓他做,硬是要他與她絕美的容顏來個第一時間接觸,看他死不死。
沒辦法,他只好按照她的指示,和她面對面在湖邊坐下。
「為什麼要挑這個地方?」他不太放心地看著自己的右手邊,只要稍沒坐穩就會掉下湖中,她真的要在這裡練習深呼吸?
「因為這個地方的氣場最好,對於調節體內的氣最有幫助。」花橙藜答道。
「原來如此。」他還是不放心,一雙眼睛有意無意地瞥向冰冷的湖水,好怕掉下去。
花橙藜看出他是只旱鴨子,只是旱鴨子才會這麼敏感,眼神老往水面飄。
「現在請你握住我的手,直視我的眼睛。」她並且伸出手,要他握住她的柔荑,蒲硯卿因這突來邀請險些失了魂,她居然讓他碰他,真的還是假的?
「趕快握住我的手,蒲公子。」
是真的,她真給他額外的福利,他賺到了。
「呃,好吧!」他一臉不情願地握住她的雙手,心臟其實正怦怦地跳。
「那我就失禮了。」他是讀書人,對莫忘了他是讀書人,不可造次,也不可以太興奮。
他盡量平靜,控制自己的手不發抖,但很難完全做到。
「很好。」她輕輕握住他的手,讚許點頭。「接下來看著我的眼睛,開始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反覆做八遍。」
被她牽手已經是太幸福的事,還要他盯著她的眼睛,存心是要他陷入一潭湖水之中,她的眼睛覆著一層水氣,笑的時候那層水氣還會動,教人不醉也難。
振作一點兒,蒲硯卿,別又著她的道。
他命令自己一定要拿出男子漢的氣魄,怎麼知道呼吸會越來越急,搞到最後已經變成氣喘。
「蒲公子,你還好嗎?」花橙藜見他氣喘如牛,以為他引發了哮喘或是什麼她還沒有空仔細檢查的毛病,於是急急忙忙放下他的手,身體往他的方向靠過去,欲伸手摸他的額頭。
蒲硯卿的臉頓時紅得像關公,說話結結巴巴。
「我沒事,真的,我很好。」和她面對面坐著,他的心跳就已經快停止,現在她又靠過來,分明是在逼他原形畢露,他才不要在她的面前丟臉。
「蒲公子,你的臉好紅,不可能沒事的,請你靠過來一點讓我瞧瞧。」花橙藜擔心他染上風寒,一直想用手測他的體溫,他慌慌張張的躲開,就怕一時獸性大發壞了他官家子弟的形象。
「我可是個讀書人!」他沒頭沒腦來上這麼一句,花橙藜愣住。
「喜歡讀書很好。」很上進,「但是這跟你臉紅似乎扯不上關係。」
她說著說著又要摸他的額頭,急壞蒲硯卿。
「別碰我!」他胡亂揮手不讓她靠近,就怕自己真的變成禽獸。「我已經跟你說了沒有關係—哇啊——」
砰!落入湖中。
蒲硯卿原本就在擔心太靠近湖危險,結果他真的掉進湖裡面,成了落水狗。
「救命,我不會游泳。」他雙手胡亂拍打水面,不時還在空中亂揮,事態看起來頗為緊急。
怪的是花橙藜並不急著救人,因為沒必要。
「蒲公子,你鎮靜點兒,湖邊的水深頂多到你的腰部,你淹不死的。」怕他可能會嚇死,但絕不會滅頂。
「救命,我快淹死——啊,你說什麼?」蒲硯卿好像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腳安然踩在湖邊的爛泥堆上,只有腰部以下浸水。
「我說,你趕快上來。」花橙藜必須費盡全身力氣才能忍住不笑,維持正經表情,她不想傷害他的自尊,雖然真的很好笑。
「哦……哦!」蒲硯卿尷尬地搔搔頭,又一次在她的面前出糗,再這麼繼續下去,遲早有一天他得縮著頭走路。
「來,我拉你。」她伸出手拉他一把。
「不用了。」他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能夠自己上去……」該死,這湖裡的泥土敢情都加了漿糊,難走得要命。
「還是讓我幫你吧!」花橙藜不顧他反對,伸出手硬是將他拉到岸上,他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力氣還滿大,和她嬌弱的外表不符。
「你在這邊坐著,我去車上拿毯子,等等就來。」怕他真的染上風寒,花橙藜連忙跑向馬車。
「不用了——哈、哈啾!」他原本想做男子漢,但他的身體不允許,讓他就算想逞強也沒有本錢。
第4章(2)
花橙藜跑到馬車後方,掀開車簾,從車廂拿出乾淨的毯子,再從藥箱中拿出袪寒的藥,和裝水的皮袋,回到蒲硯卿身邊。
「把這條毯子蓋上,再把這包藥服下,你就會覺得溫暖多了。」她將毯子,藥粉和水袋交給蒲硯卿,他一一接到手上,又開始臉紅。
「你的馬車裡頭藏了真多東西。」竟然還有毯子跟藥粉,連水袋都有。
「因為我經常出門採藥,在外面過夜的機會很多,車上必須準備這些東西。」有備無患嘛!
「出門採藥?」藥草不是用買的就行了嗎?京城就有專門交易藥草的市場,還形成一條胡同。
「嗯。」她點頭。「我最喜歡到山上採藥了,採藥是我的興趣,時常會有意外驚喜。」
「是嗎?」真是怪人,上山採藥不危險嗎?她還那麼高興。
蒲硯卿一面納悶,一面打開牛皮水袋,把手中的藥粉和水吞下去,接著再裹上毯子,身體果然溫暖許多。
「是啊!」提到她最喜歡的藥草,她可以說上一整天都不嫌累。「我常常在野外發現一些藥草書上沒有提到的藥草,這些不知名的藥草往往都有奇效,我就用這些不知名的藥草製成藥劑或配方,用在好幾個人的身上,結果還真的有用。」
比如周繼倫服下抑制慾火的「牛尾」,和滴入季玄棠腦中的「仁刺」,原本都是山上的野草,經過她慢慢研究,找出最適合它們的製作方式,才化身為奇藥。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運氣好,這些未經過證實的藥草在使用過程沒出什麼問題,也算是老天厚愛她。
「那很好呀!」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頭附和,其實內心非常同情那些被迫試藥的人,他們一定不知道他們服下的竟是來路不明的藥草。
「像你剛剛吞下肚的藥粉,也是我在路邊發現的野草,對於袪寒非常有用。」提到她最新的戰利品,花橙藜又是滿嘴笑意,蒲硯卿差點沒翻白眼。
「你給我吃路邊的野草?」天啊,趕快吐掉或許還來得及。
「嘔!」
「你怎麼了,胃不舒服嗎?」幹麼一直壓著肚子嘔吐。
「和胃沒有關係,我不舒服的地方是我的自尊心。」他堂堂一個官家子弟,平時吃的是山珍海味,可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
「我懂了,你是因為自己不諳水性,所以覺得自尊受損。」她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竟然扯到方才落水的事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