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雛……清醒,清醒,我求你,你清醒吧,鳳雛——」她拉扯著他,雙手卻不斷穿過他的身影。「我最不想看見的就是這樣,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怎能連讓我走都不得安心呢……」
「凰此,該清醒的是妳。」
突地,溫柔低啞且熟悉的嗓音從天而降,她抬眼探去,卻突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在宮殿床上,而眼前的男人……依舊背著光,身穿白襯衫,袖管捲起,但這裡是宮殿……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哪裡?她的頭好暈。
難道,瘋的人是她?眼前是要逼她發狂的幻象?!
「凰此,是我。」男人輕捧起她的臉,吻上她的唇。
她瞪大眼,想也不想地呼了個巴掌過去。「放肆!」
來不及防備,男人硬是吃下這一巴掌。「……凰此,這是妳第二次動手打我,我警告妳,這最好是最後一次。」雙掌壓在床上,男人傾身逼近。
「你這個變態,敢親我,我——」她坐起身,退進內牆,水眸毫不示弱地直瞪那人,卻發現他的眼……「你、你……」
那邃遠的黑眸,那不喜笑的眸,那一笑起來便溫潤如月華的瞳眸,這千年來,可還有如此相似的眼?
「終於等到妳了。」對方輕笑,眼裡臉上滿是愛憐。
冉凰此顫巍巍地探出雙手,想觸碰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我在這兒,凰此。」他主動抓住她,貼向自己的臉。
她張口欲言,唇色抖搐,欲言不能言,一口氣梗在喉頭,讓她無法言語。
逆光中,她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她就是知道,她的心就是知道了,為他如此鼓噪激動著。
「凰此,是我,鳳雛。」
她「啊」的一聲,像抽盡了她體內強撐的一口氣,輕扯他的手,他立即意會地將她摟進懷裡,如此緊密牢固,她回摟得更用力,像是要再三確認似的,撫著他的背。
「呃……那個,請問,你們是什麼時候感情變得那麼好?」被晾在一旁很久的冉昭穎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冉凰此驀地抬眼。「則影?!」
「什麼則影?是昭穎,妳大哥!」冉昭穎沒好氣地怒斥。
「大哥?」她微瞇起眸,覺得腦袋非常紊亂。
她不是還在金雀皇朝嗎?怎麼會回到現代?而且這感覺,好像她才剛離開一下子而已?
「不是妳大哥是誰?」冉昭穎啐了聲,清俊的眸來回看著眼前兩人異常親密的擁抱。「喂,妳羞不羞啊,抱這麼緊?」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沒理他,喃喃自問:「難道金雀皇朝只是一場夢?」
難道她根本沒有穿越時空?可是,她也太會夢了吧,一夢夢過了三年?
還是,她死了,成了孤魂,或是瘋了,看見幻境?
「不是夢,而是妳回來了。」鳳雛軟聲解釋。
「但是你……你不是之前那位鳳先生嗎?」她還是覺得很混亂。
「是啊,都是我,我比妳早到了一年,等了妳一年。」鳳雛無視冉昭穎的存在,再度將她緊摟進懷。
「嗄?」時間軸真出了問題?
「我比妳早到一年,想盡辦法融入現在的生活,想盡辦法可以讓兩人再相見,豈料依舊改變不了歷史,妳依舊進了那扇門。」鳳雛附在她耳邊,以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說。
他特地在門把上綁著黃絲帶,要阻止她進入,豈料依舊妀變不了既定的歷史。但也好,若她沒穿越時空,他就不會存在於這個時代裡了。
冉凰此聽得懂他說的話,但太突然了,一時消化不了。「可是,我明明被你氣到昏過去,為何醒來卻會是在這裡?」
「因為我帶妳穿越時空啊。」
「可你怎會知道如何進入山壁裡的宮殿?」她看見那山壁是乎整光滑的,完全看不出嵌門的痕跡,他怎麼可能進得去?
「因為有高人替我指引了方向。」他笑得和煦。
「……高人?」
「對。」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子嗎?」她笑著,卻哭了。「我剛才還夢到我死了,你真的變成行屍走肉,瘋了……」
那情景,好可怕、好可怕……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時間連結上了,我們都在這裡,就在這裡。」他吻著她的黑髮,心終於安定,一年來惶惶然的等待,終於結束了。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悄悄話?」冉昭穎的頭硬是穿到兩人之間,很不客氣地將兩人架開。「凰此,妳踏進房內出來就被人下藥啦?還有你,鳳先生,你老是打探我妹的消息也就算了,現在還當著我的面摟我妹,就算我很欣賞你,我也不能允許你欺負我妹!」
冉凰此錯愕地眨眨眼,才意會,對她而言,已過了三年,但對大哥而言,時間的流逝,只在門開門閉的瞬間。
大哥護在她面前,不善質問的模樣,就好像是則影以下犯上怒斥自己主子,這畫面,真的好絕……微偏眼,她果真瞧見她老公面有不耐地努力忍住脾氣,見狀,她不禁笑了。
「妳在笑什麼?」冉昭穎不解地回頭。
她笑而不語,眸直瞅著臉很臭的男人,眸中交繞的,是只有彼此才懂的無奈。
鳳凰于飛的那一天
冰冷的空氣如刀割過肌膚,沁骨的凍意狠狠扎入心坎,呼喚著李鳳雛非要清醒不可。
張眼,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瞇起黑眸,他摸索著身邊,不再感到濃重的壓迫,卻找不到心愛的女人。
「凰此。」他低喚,壓抑著自己不發狂。「凰此?」
這是怎麼回事?這裡到底是哪裡?他穿越時空了嗎?地點變了嗎?還是,走的人只有凰此,而他還在原地?
「凰此!」他心慌意亂,對空咆哮,卻傳來沉重的回音。
怎麼會這樣?為何要留下他?為何只留下他?!
他恨聲低吼,突地,眼前無盡的黑暗竟像被刀子割開,綻出一線亮光。
刺眼的光亮教他瞇緊了眸,下一刻,便聽見有人喊,「兒子!你怎會在這?」
李鳳雛下意識地要往後退,來者卻異常熱情地挽住他的雙臂。
「你是誰?放手!」他想甩開,卻在瞥見那人容貌後,打住。
父皇?
他愣住,開始懷疑自己出現幻覺。
「兒子,你不會失去記憶了吧?」有些年紀的男人又喜又悲。「不是跟你說,這塊聖山是祖宗說過不得上山的?你偏說要讓這宮殿公諸於世,瞧,出事了吧。」
李鳳雛聽得一頭霧水,然立即強迫自己冷靜,狀似漫不經心地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唉,你真摔壞腦子了?現在是公元二OO七年。」
「二OO七?」他垂眼忖著,思起鳳此曾提過她處的年代是二OO八……那麼,時間是差了一年?
他穿越時空了!他真的來到凰此所在的世界裡了!
但,凰此呢?
「兒子、兒子,你還好吧,真是不記得了嗎?」男子老淚縱橫。「他們都說你摔下山死了,但我不信,我知道你怎麼看都是吉人天相,絕不會出事的。」
李鳳雛壓抑著喜色,抬眼望著與父皇十分神似的男人,有些彆扭地說:「我、我不記得了。」既然已成功穿越時空,那麼就來練練凰此說過的兵法,先來招將計就計,再用反客為主,讓自己成功地融進這裡。
「沒關係、沒關係,先跟爸爸回家,你慢慢就會恢復記憶的。」男子如是說,拉著他起身。
李鳳雛彆扭地想甩開手,但想了下,還是借他些許力道起身。
「你上哪穿這套衣服的?演的是哪一齣戲?」男人問。
李鳳雛眼角抽搐。「……我不記得了。」什麼哪出戲?這是王爺的朱袍!
「你呀,離家多年,頭髮這麼長了還不剪。」
「……再說吧。」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懂不懂啊!
「唉,沒關係、沒關係,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李鳳雛沒轍地看著他垂著老淚,歎了口氣。「別哭了。」
「欸,兒子,你吃錯藥了,怎麼對爸爸這麼好?」
聞言,他唇角狠扯著,沒力氣再理他。
他只知道,當他踏出這裡,只要再等一年,他就可以與凰此相遇。
*
幾天後,李鳳雛非常成功地混入現代生活裡,不用他處心積慮,自動得了個身份,只是把姓改為鳳罷了。
姓氏對他而言,一點都不是問題,因為他母妃就姓鳳。
更絕的是,現在的母親竟和他的母妃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個性倒是錯置了,她變得相當野烈而強勢,而父皇則成了唯唯諾諾的乖男人,他更是沒地位,還被強迫剪去長髮。
原是孤兒的他,在這裡找到自己的家,要他怎麼說這狀況?
他五味雜陳,但不討厭。
一個月後,他從父親那裡繼承了祁連山的土地所有權,立即將金雀皇朝的遺跡公佈於世,也開始學習使用凰此說過的計算機,打出一篇篇的論文發表。
凰此說,她不知道金雀皇朝是在哪段歷史之中,原先他也不知道,但當他比對過歷朝的文化後,便藉由周邊共通蠻族確定,金雀皇朝是唐朝李氏的一支派系,退隱在祁連山上,自成一個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