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歐陽凌雖是新科榜眼,但皇上為了紅妝狀元一事,龍顏大怒,所有中舉的人都還沒冊封,他是不可以求見皇上的,皇上也不會見他。
但皇上一向喜歡喝歐陽家釀的美酒,可是歐陽家卻在一夜之間突然結束酒樓生意,歐陽華胥和其家人消失無蹤,讓皇上肚子裡的酒蟲難過了整整半年。
「愛卿來得正好,朕找你一家人找得好辛苦。」
「皇上找臣之家人不知有何事?」
「愛卿家中的美酒一直深受朕的喜好,不知愛卿手上可有佳釀?」
「目前沒有,不過酒的配方,臣可以給御廚,請御廚釀給皇上享用。」
「太好了,朕正愁沒有好酒可喝。」皇上露出難見的笑容。
「啟稟皇上,臣今天來,是有要事相求。」歐陽凌說。
「你所求之事,脫絕不會答應。」皇上決絕地說。
「皇上開恩,夏舒觸犯大不諱,固然罪無可赦,但她的命不值錢,請皇上看在美酒配方的分上,饒她一命。」
「大膽!你居然敢拿配方要脅朕!」皇上盛怒地拍擊龍椅的把手。
守在殿上的御前侍衛立刻將手中的佩刀對準歐陽凌,眼看閻王的生死簿上即將多了一條亡魂,但歐陽凌仍堅定地說:「罪臣不敢,罪臣只是不服,大宋的律法中並沒明文規定女子不能參加科考……」
「女人不能參加科考是常識,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啟稟皇上,她……她沒有這種常識。」歐陽凌昧著良心說。
「你……」皇上覺得好氣又好笑,因為他的話很難反駁。
「請皇上給她一次申辯的機會。」歐陽凌懇求。
「申辯什麼?」皇上臉上露出有點被說動的跡象。
「男女之別,為什麼科舉是男人能女人不能?」歐陽凌打聽過,皇上很喜歡辯論,而且在辯論上輸了,非但不會生氣,反而會很開心,賞給贏的人豐厚的禮物。
對夏舒而言,最豐厚的禮物當然是她自己的一條命,他幫她也只能幫到這裡,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你為什麼要替那名女子冒死求朕?」
「啟稟皇上,臣深愛夏舒。」歐陽凌毫不遲疑地說。
「看在美酒的配方上,我就給她一次機會,讓她死得心服口服。」皇上命令道:「來人啊!去把犯女夏舒帶上來!」
過了好一段時間,夏舒穿著囚服被兩名侍衛拉上宮殿,低頭跪在階梯下,在聽到上方傳來宏偉的聲音。「把頭抬起來!」
夏舒抬起頭,視線面對著皇上,同時也看到站在前方的歐陽凌,但她的目光不敢移轉,她知道在大殿上,沒有皇上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可以四處張望,不然會被認為不敬,而她已是死囚,雖不怕罪加一等,可是她絕不能連累歐陽凌。
今日能在殿上與他見最後一面,她已經很感謝老天爺的厚愛了!
「好一張美麗的臉孔,難怪公主和愛卿都那麼迷戀你!」皇上咳了一咳,然後導入正題。「朕問你,你憑什麼認為女人可以參加科考?」
「因為有很多女人博通三教,遠勝男人。」
「有這樣的女人嗎?朕怎麼從未聽說過?說一個朕聽過的女人名字。」
「佛祖。」夏舒說出之後,連歐陽凌都嚇了好大一跳。
「佛祖怎麼會是女人!」皇上不悅地蹙眉。
夏舒鎮定的回答:「金剛經裡說:敷座而坐,佛祖若不是女人,為何要等到夫坐而後坐?」
這明明是狡辯,可是皇上一時之間無法對抗,繼續問道:「你說有很多女人精通三教,那我再問你,道教中有哪個名女人?」
「老子。」夏舒十分有自信地說。
「大膽妖言!」皇上氣得吹鬍子瞪大眼。
「請皇上息怒,犯女所言是有根據的。」夏舒不慌不忙地說。「道德經裡說:吾有大患,是吾有身;及吾無身,吾復何患?,假使老子不是女人,她怎麼會有身呢?」
歐陽凌偷偷地眨了一下眼,暗中給夏舒加油打氣。
「好,好個牙尖嘴別的犯女,我最後問你,儒教中又有哪位是名女人?該不會是孔子吧!」皇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沒錯,孔子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夏舒泰然自若地說。「論語裡說:「沽之哉!沽之哉!吾待價者也。」,孔子若不是女人,幹什麼要待嫁呢?」
「你……」皇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妙!」
「你還不快叩謝皇上!」歐陽凌一旁提示。
「謝皇上不殺之恩。」夏舒行五體投地的大禮跪拜。
「你很聰明。」皇上讚賞地鼓掌。
「犯女讀書不求甚解,讓皇上見笑了。」夏舒謙虛地說。
「礙於自古以來的傳統,脫也不能開這個先例,不過你的的確確是朕心目中的狀元。」皇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你不能名正言順地當紅妝狀元,不過你可以做狀元夫人,朕就把你許配給歐陽凌。至於你惹公主生氣一事,朕自會好好安撫她,你們毋須操心。」
歐陽凌連忙跪到夏舒的旁邊,拉著夏舒一起高喊:「謝主隆恩!」
其實,夏舒被關在大牢裡,終日以淚洗臉,哪有心情想東想西,她和皇上的這場辯論賽,根本是靠歐陽凌打通關節,好不容易才安排好的計劃,連說辭也是歐陽凌事先擬好的,所以,真正的狀元,仍是非酒公子歐陽凌莫屬!
嚴格說起來,紅妝狀元的頭銜,是靠歐陽凌暗中幫助得來的。
不過,就算打死夏舒,她都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
尾聲
在世人的眼中,歐陽凌的狀元頭銜還是靠「紅妝狀元」禮讓得來的。
這天,濤城熱鬧非凡,百姓夾道歡迎,鞭炮聲和鼓掌聲響徹雲霄,但他們恭迎的不是騎著白馬的新科狀元歐陽凌,而是坐在轎子裡的紅妝狀元,夏舒才是濤城的榮耀和驕傲。
浩浩蕩蕩的隊伍來到夏府門前,只見夏二夫人牽著幼子,和府裡所有的奴婢在門口等候多時,夏舒因禍得福的事從京城傳到濤城的那一刻,心眼小的大夫人深怕被夏舒報復,收拾了一些細軟,連夜逃跑。
轎子一停,夏舒立刻衝出轎門,和娘親與弟弟相擁而泣,濤城人都曾耳聞她們母女多年來所受的委屈,莫不為她們流下高興的眼淚,總之她們已是苦盡甘來了,尤其是有了酒公子歐陽凌這樣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狀元佳婿。
眼看幸福美好的日子即將來到,一匹快馬從人群中疾奔而至,來人未下馬,從懷中直接取出聖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歐陽凌接下聖旨,看了一眼夏舒,夏舒瞭解地點頭,兩人連進屋喝茶的時間都沒有,聯袂跪在地上,同夏夫人告別,留下章庭雲和惜春代為照料家中,兩人便跨上馬,臨走之前,夏舒含淚回頭……她的心裡雖然不捨,但她一定要陪歐陽凌前往邊城,一同想辦法從遼國救回邊城指揮使,也是歐陽凌的生死至交——色公子單邑。
武功和兵法皆一流的單邑,怎麼會落入「紅顏公主」的手中呢?
歐陽凌一邊策馬一邊想,他和單邑從小一起長大,他有自信比任何人都瞭解單邑,甚至比單邑更瞭解他不近美色的原因:簡單地說,光有沉魚落雁的美貌並不足以撼動單邑的心,還必須擁有高雅聰慧的氣質,和一顆溫柔的心,三者兼具的美女才能讓單邑心動……莫非那位遼國的紅顏公主正是單邑心目中的伊人?
越想越頭痛,歐陽凌歎了口氣,決定不想了,反正到了邊城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