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朗無法反駁。
如果買藥機是他可以決定的事情,他也會買,順便幫他們加個燈號,號碼到了再去拿藥,省得各診病人出來就往藥局擠,偶爾還會有人不耐煩地說:「小姐,你們動作怎麼這麼慢。」
五個診次開出來的單子都在這裡消化,又不是七八個人在裡面,要快也快不起來啊。
還沒想完,耳邊又聽到鄭修妤的聲音。
一連串的愛的表達。
雅樂多可愛,而她當神魂顛倒,生平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現在才明白當初為什麼會辭掉大醫院的管理工作而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上班,原來,她的王子在這裡。
落落長一堆後,她下了結論,「我是為了與雅樂相遇,才會到這裡來的。」
金英朗想,這真是太神奇了。
美格業務喜歡雅樂時,他很不爽,總想找機會整整他,鄭修妤在他面前說著對雅樂的愛意時。他倒是沒有想整她的意思,只是比起不爽,荒謬兩個字更能貼切形容他的感受。
最荒謬的是他居然有了危機感。
沒錯,他對一個女人產生了危機感。
也許是因為美格業務只是看上雅樂漂亮,而鄭修妤卻能發掘雅樂在個性上的優點,相形之下,自然就比較像一個對手,或者說,像一個情敵。金英朗在上車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把一個女人當情敵。
接下來幾天,他的反應就跟大部分的人一樣,開始對鄭修妤密切地觀察。
她的行為舉止,做事情的方式,甚至是微小的生活習慣,都被他列為必須知道的情報。
經過幾天的觀察與研究,他發現她一個很大的優點:做事有其目的及步驟。
簡單來說,她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確定目標,然後全力以赴,撇除私怨,他得承認這點不簡單。
金英朗對這個情敵有了大概的認知。
雖然他不認為她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但討論食譜跟姐妹悄悄話那一套似乎提醒了他一件事情,他還不夠努力進入雅樂的生活,不過短短幾日,敵人就已經擬定了「投其所好」這招,他居然完全沒想到…他之前還以為修正花蝴蝶行為就是對雅樂好,但現在想來,那充其量只是改掉壞習慣,跟討好這兩個字還差了一大段路。
鄭修妤提醒了他一件事情,他付出的還不夠。
在愛情路上,他得迎頭趕上才行。
百貨公司裡,雅樂跟金英朗正在為了二月的溫泉之旅挑選行李箱時,金英朗的電話響了。
他看了來電顯示一眼,跟雅樂說,「我去旁邊講一下電話,五分鐘就好。」
然後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一下就走到電梯口附近,壓低聲音,開始講了起來,講著講著,還會不時看她一眼,然後用嘴形無聲說「很快」。
快個頭啦。
雅樂很不滿地想,什麼事情她不能聽,非得到旁邊不可?
不是多心,金英朗這幾日感覺怪怪的。
說不上來具體事證,但她能感覺到不太一樣——他又開始像以前一樣講電話了一樣MSN,帶的便當沒有天天吃,冰冰說,她看到鄭修妤跟金英朗在樓下咖啡店吃中飯,金醫師還一直看著鄭修妤,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雅樂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想相信他,又很想質問他。
她想要直接切斷他的電話,又覺得那樣不太好,希望是他自己想起對她的承諾,然後乖乖把電話掛掉。
終於,他講完了。
「誰打來的?「雅樂剛剛決定了,她要單刀直入,不當淑女,有什麼事情直接問清楚。
金英朗很快地說:「田聞齊。」
「喔,他找你幹嗎?」
「說有人提議要開同學會,問我覺得怎麼樣。」
「那你怎麼說?」
他想也不想地就回答:「有人辦我會去,但如果要我來做主要聯絡人的話那就免了,一班都麼多人,一一聯絡太花時間,何況我們又不是像上班族一樣朝九晚五,每週五日固定上班。不管怎麼約都會有人抱怨。」
她笑了笑,瞇起了眼睛,「當然啊,聯絡人就是吃力不討好,不過呢。田聞齊很幸運,因為我剛好就是聯絡大王,我有一套時間地點選擇法,可以將抱怨降到最低,來,手機給我,我教他怎麼做。」
「呃……不用啦,反正他時間多,讓他去傷腦筋就好了。」
「唉喲,你這個同學也太冷漠了,就算看在他對員工這麼大方的分上,我們也該對他好一點啊。」雅樂伸出手,「手機給我吧,我來跟他說。」
第9章(2)
面對妻子的言笑晏晏,金英朗突然有種被揭穿的尷尬。
她一定早看出來了。
但她不說破,也不跟他吵,想辦法讓他自己承認剛才的來電根本就不是田聞齊「雅樂……剛剛……不是田聞齊。」
「不是田聞齊啊。」雅樂笑裡藏刀地說,「那是誰?」
「是鄭修妤。」
她打電話來問他這個「跟雅樂很熟的人」說,不知道她對遊樂園有沒有興趣,有家藥商招待四人份的旅遊跟一日住宿,如果她有興趣,那她就直接把住宿旅遊券扣下,如果她沒興趣,就送給之前被她念得連衛生紙都不敢補的大嬸。
這種問題他當然不能當著雅樂的面回答,只好走到旁邊,沒想到一講完雅樂馬上問,他只好把前兩天跟田聞齊討論過的內容拿出來報告一次。
「打來就打來,你為什麼要到旁邊講?」
「因為剛才這邊有小朋友在玩,我聽不太清楚。」
雅樂想了一下,好吧,剛剛的確有小孩子在玩樂。這理由勉強接受,「那她想幹嗎?」
她想追你。
但這種話當然不能讓老婆知道。
她一定沒想到那藥局的一罵,反而讓鄭修妤覺得她為人正直,個性爽朗,然後就這樣愛上她。
雖然是情敵,但老實說她也挺可憐,愛上有夫之婦已經夠坎坷,偏偏這有夫之婦對她完全無好感。
完全就是無望的愛。
「為什麼一講到她你就欲言又止地吞吞吐吐?」雅樂的火氣顯然上來了,「從實招來,你那傳說中的前女友她到底打電話來做什麼?」
「她說那衛生紙不太好用。」
「真的是衛生紙?」
聽出雅樂不爽指數飆高,他更不敢說實話了,「你也知道我的診間只用小柔柔,不過比起一般品牌,小柔柔單價偏高,而且每個進來的人都會用。有時候還一抽十幾張,她覺得有點浪費。」
「那要怎麼樣?」
「鄭修妤的意思是只要製造工廠合格就好了,不需要用到那麼好。」
「她為什麼連衛生紙錢都要省。」
「呃……那是她的責任,開源節流啊。」
雖然他也曾經覺得她東省西省的行為太離譜,但自從親耳聽到她說「我只是想知道這裡的醫生護士,有沒有人願意當烏鴉發聲」這兩句話之後,他就知道她也算用心良苦。
她不是壞人,她只是在找有沒有正直的人。
而現在為了脫身。他又把衛生紙論拿出來,即使說是情敵,但蓄意抹黑這種事情,他做出來還是有點彆扭。
「你也知道,大老闆就是看中她的管理能力,才把她從大醫院挖來的啊。」蓄意抹黑讓一向以好人自居的金英朗有點卡卡的,於是基於良心問題,他稍微補救了一下,「每個人做事方法不一樣,她又不是汪太太,有些事情難免啦。」
然而,雅樂完全誤解了他的彆扭,她放下看到一半的行李箱,直視他,「我覺得你在幫她說話,」
金英朗連忙否認,「我沒有。」
「你有。」
「真的沒有。」
「你剛剛的行為很明顯的就是。」
「那個只是就事論事,不代表我個人感想。」
一問一答間,他突然想起四個字,「包公夜審」,他真的很想大叫,大人啊,冤枉,小的是清白的。
請大人明察——「算了,回去吧。」
「雅樂——」
「現在就算買鑽石屋給我都沒心情了。」雅樂看著他,眼中有著一絲不解,「為什麼每當我覺得兩人的關係有改進的時候,你又開始故態復萌。」
「我不是。」
「那剛剛的電話算什麼?鄭修妤打來,你不但接。還害怕我聽,講完電話又跟我說謊是田聞齊,如果真的只是討論一些事情,需要這樣嗎?」
他說不出話來了。
「衛生紙的事情老實說我不太相信,但因為你講了,我就不去懷疑,站在你的立場,我抱怨了兩句,結果呢,你反而幫她說起話來了,如果你是我,會覺得這一切是理所當然,還是莫名其妙?」
是其名其妙。
可難道他要老實跟雅樂說,鄭修妤喜歡你?
這只會讓她上班時不自在而已。
當初他們之所以保密,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她說不想在工作的時候重疊到私人感情。
他很享受被人喜歡的感覺,但她不是。
雅樂歎了口氣。「或許你沒發現,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站在鄭修妤那邊了,我不希望是自己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