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前男友來參加我的婚禮?」她調皮地吐吐舌頭。「會不會太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這個前男友可是很有風度的。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以為我會交幾個男朋友啊?」
「那很難說。說不定你會發現每一個都不如我,只好一一跟他們說再見。」
「嗯……」她誇張地作嘔吐狀。「你以為你多了不起啊?」
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她那兩瓣沾上點點雪珠的菱唇實在太可愛了,可愛得教他忍不住又湊過去偷香。
「喂!」她嬌笑著抗議,粉拳槌打他胸膛。「你剛說是最後一次了耶。」
「再一次。」他誘哄她。
「哪有這樣的啦?」
「最後一次。」
「討厭!大男人還這樣耍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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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混合著初雪味道的一吻,演變成一場激情性愛。
那夜,他倆在查爾斯河畔吻得難捨難分,或許是因為彼此都意識到當太陽再度升起的時候,兩人就將分道揚鑣,所以,格外熱情。
他招手叫計程車,將她帶回他在學校附近租的一間小公寓。一進門內,兩人便迫不及待地解不對方衣衫,渴望著與對方肌膚相親。
窗外,是漫天雪花飛,窗內,是一室融融春意。
淚水,從她眼眶滑落,她品嚐著唇間隱隱的鹹味,那是她眼淚的滋味,是絕望的滋味。
明天,他們就要分手了,明天,她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她愛了三年的男人。
明天,明天過後,所有與他共有的一切,都將成為回憶,最甜蜜,也最苦澀的回憶。
黎暉。
她但願自己能永遠記住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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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華盛頓特區。
清芙躲在辦公大樓的化妝室裡,不敢相信地瞪著手上的驗孕劑。
是陽性的——怎麼可能是陽性的?她怎麼可能懷孕!
這太可笑了,她跟黎暉每次上床都有做防護措施啊!即便是那激情到昏頭的最後一次,她也記得吞事後丸。
不,不可能,一定搞錯了!她的月經延遲一定有別的原因,驗孕劑的陽性反應只是個錯誤。
清芙深呼吸,告訴自己要鎮定,明天跟公司請個假,到醫院仔細檢查一番,事情一定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她走出化妝室,回辦公室,笑著跟同事打招呼,然後跟一位同樣是新進的攝影記者,一同去某州議員辦的宴會採訪。
隔天早上,她跟公司請了兩小時的假,約了婦產科醫生做檢查。
醫生知道她是單身,得知結果後,並未露出太喜悅的表情,只淡淡地說了聲恭喜。
「你懷孕了,小姐。」
她瞬間感覺天搖地動。
怎麼可能?!她真的懷孕了?
「醫生,有沒有可能……是檢查錯了?」她蒼白著臉,抱著微渺的希望追問;「我們都有做防護措施,不可能會懷孕啊。」
「再怎麼周延的防護措施,都會有意外發生的,也許這個寶寶跟你們特別有緣吧。」醫生安慰她。
跟他們有緣?是孽緣嗎?清芙苦澀地想。
老天爺怎麼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她現在不能生小孩啊,她才跟黎暉分手,他去了非洲行醫,而她也正準備在華府新聞界一展長才,怎能讓一個不請自來的寶寶破壞兩人的人生規劃?
不,她不能生。
但想到要去墮胎,退回一個上天賜予的小生命,她又覺得於心不安。
不管如何,那總是個生命,是她和黎暉的寶寶,黎暉很喜歡小孩的,如果是在別的時機生下來,她敢肯定他一定會把這個孩子寵上天。
問題是,現在不是時機!
她該怎麼辦?該通知前男友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嗎?
她踉蹌地走出醫院,心亂成一團。
灰濛濛的天空,靜靜地落下雪。
她茫然望著漫天飛雪,腦海忽地悠悠地迴盪起一段對話!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打電話到紅十字會找我,我會馬上飛回你身邊。
那可不行。
為什麼?
黎暉,分了就是分了,我不想還藕斷絲連,這樣對你我都不公平。沒錯,分了就是分了,她不該拿一個意外的寶寶絆住黎暉。她幽幽地歎息,伸手撫去沾上眼角的幾點濕潤。一個孩子,擾亂的會是兩個人的人生。太沉重了。她還是墮胎比較好——
第二章
台北。
南區山上,有家佔地廣闊的醫院,幾棟建築各有特色,藍、白、粉各色外牆,巧妙地協調,不顯凌亂,只讓人覺得五彩繽紛。
建物四周,讓樹林及草地包圍著,樹林間,搭起了各式各樣的森林遊樂設施,草地上,則錯落著溜滑梯、鞦韆、蹺蹺板、遊戲屋,還有一條彎彎曲曲的軌道,跑著一列小小火車。
這裡,便是台灣著名的兒童綜合醫院,院名「天使」,正是慈祥的老院長對孩子們所下的定義。
傍晚時分,陽光不那麼強烈了,暖洋洋地讓人覺得很舒服,許多家長或義工帶著住院的兒童出來散步,陪伴他們玩要。
院內,雖然臨近門診結束時間,醫生、護士、看診的病人仍是來來去去,忙碌不休。
病房大樓裡,兒童內科主治醫師正帶領幾個實習醫生巡房。這個主治醫師似乎很受歡迎,每到一間病房,幾乎都被孩子們纏著,怎麼也不肯放他定,非得他好說歹說才肯乖乖上床。
也因為如此,巡房時間一拖再拖,幾個雜務繁重的實習醫生都很煩惱,暗暗感歎恐怕又要在醫院耗一晚上趕進度了。
正當實習醫生自哀自憐之際,廣播系統傳來令他們精神一振的好消息。
「本院黎醫師,黎暉醫師請到院長室。」
太好了!院長召見黎醫師,他們有救了。
實習醫生們交換一眼,都是笑容滿面。
可惜被召喚的主角依舊專心對病童們噓寒問暖,來到一個罹患過敏性氣喘的病童床前時,還冷不防考問跟班們。
「連奇,你說說看,一般是什麼原因會引發兒童氣喘?」
「咦?這個嘛……」連奇頓時精神緊繃,本以為可以收工了,沒想到還要繼續考試,他哀怨地歎口氣,努力在腦海資料庫裡翻找關於氣喘的記憶。「呼吸道過敏會引發氣喘,一般被視為肺部散佈性阻塞並且合併呼吸道對於某類刺激物質的過度反應。除了氣管收縮以外,發炎也是一種重要的致病因素,還有自律神經系統、免疫、感染、內分泌、精神性都可能是引起氣喘的因素。」
「筱玉,說說看發炎性氣喘可以從哪些現象來觀察?」
「呃,肥大細胞、嗜酸性白血球、活化性T淋巴球,還有……呃,中性白血球。」
「你忘了吞噬現象。」黎暉淡淡補充一句。
「喔,對。」筱玉臉紅。
「本院黎醫師,黎暉醫師請到院長室。」廣播系統再次傳來呼叫的聲音。
「小方,氣喘的臨床症狀?」
「呃,咳聲很緊,沒痰,呼吸增快,呼氣期增長而且有喘鳴聲,呼吸輔助肌運動明顯增加,心跳加快,甚至發綹……黎醫師,院長找你耶。」小方一口氣答完後,終於忍不住提醒。
黎暉瞥他一眼。「我聽見了。」
「那您……」怎麼還不快快去報到,放我們一馬?
小方默默OS,雖然膽大,也不敢把這句內心話說出來。
他雖不說,黎暉也猜到了,微微一笑。「看來你們三個都巴不得我趕快走?」
「哪有!」三個小實習醫生嚇一大跳,白了臉,舉起手,做出萬萬不敢的求饒狀。
見三人緊張兮兮的,黎暉很想笑,不覺憶起自己從前當實習醫生時那段酸甜苦辣的日子,也是如此戰戰兢兢。
他很想安慰這些醫界雛鳥,不過主治醫師的威嚴還是要建立的。
他咳兩聲,板起臉。「今天就到這裡吧!」
「是!」三人如蒙大赦,急急退下。
黎暉目送他們離去,俊唇勾起淺笑。
「醫生叔叔,他們好像很怕你耶。」罹患氣喘的病童好奇地問,他是個七歲小男孩,昨天才因為病發而住院。
「廢話!因為叔叔是主治醫師,他們三個只是實習醫生啊!」隔壁病床一個十一歲大的孩子,老氣橫秋地解釋。「實習醫生你懂嗎?就是還在醫學院唸書的學生,還沒畢業的菜鳥。」
「阿誠哥,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這不是真的醫生嗎?」
「沒錯。」
「可是他們也是穿白衣服耶。」
「誰告訴你穿白衣服就是醫生?護士也穿白衣服啊!告訴你,醫院分很多階級的,你還要好好學啦。」
「你這小鬼!」黎暉在一旁聽得忍俊不禁,伸手揉揉阿誠的頭。「一副很了的樣子嘛。」
「開玩笑!好歹我也在醫院住一年了好不好?這些基本常識當然要知道。」
是啊,已經一年了。黎暉目光一黯。
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將這個孩子健康地送出醫院呢?
「對了,你還待在這裡幹什麼?老大不是在找你嗎?」阿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