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半開的院子大門,「你請回去吧!我突然覺得很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左斯淵直視著她略顯蒼白的臉,「好,我明日午後再來,希望到時你已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想想我說的事,給我一個答案。」
當小妾嗎?他把她想得這麼沒有自尊心?以為她找他,就為了要一個小妾的位置?韓薰儀心更痛也更氣憤了。
他緊抿著唇,看著她別開臉,連看他一眼也不肯。
罷了,如果她要因此而擺高姿態,他是不會跟她再攪和下去的,凌茵茵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那女人到現在還沒進他家門呢!
但希兒的存在……無妨,不然就讓爺爺來跟她談。女人,怎麼都這麼麻煩!
就在潘修賢牽著左承希的手回來時,正好看到左斯淵的馬車從韓薰儀的家門前離開,他不解的看了漸行漸遠的馬車一眼,這才牽著小孩進入屋內,沒想到正巧看到韓薰儀坐在木椅上,靜靜流淚。
見狀,左承希好難受,連忙咚咚咚的跑過去,一把抱住他娘問:「娘還在生氣嗎?你不是說你不生氣了,才讓潘叔叔帶我出去買糖粉吃?」
她慌忙拭淚,再擠出一絲笑容,回道:「是啊,娘只是想到別的事,不是希兒的錯。」
稍早,她看到兒子平安回來,哭成了淚人兒的同時,也把兒子嚇壞了,所以她什麼也沒多問……
而潘修賢那時也是因為她哭得太傷心,就算有一肚子想問的話也沒敢問,但看到剛剛那輛奢華馬車,莫名的,他感到忐忑不安。
他走到左承希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叔叔有話跟你娘說,你到院子裡吃糖粉、玩球,可別再亂跑了。」
「我知道。」一次就讓娘那麼難過了,他可不敢再來一次,而且看娘生氣,他也不敢跟娘說,他去找爹的時候,還看到曾爺爺呢!
潘修賢看到左承希蹦蹦跳跳的往院子去之後,才在她身邊坐下,「想不想談一談?希兒的爹真的還活著?」
韓薰儀深吸口氣,苦笑的看著他,「對不起,我騙了你。」
她遂將左斯淵跟她之間的過往簡短說出,包括她因此被她爹逐出家門只能投靠他母親的事。
潘修賢絕對是震驚的,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心儀的女子竟然跟他最敬佩的左爺有過一段情,還有了孩子。難怪他會覺得希兒很面熟,希兒根本跟左爺長得有七八分像嘛,不過——
「左爺失憶這事兒,還真的沒聽說過。」他一開口,見她臉色更為蒼白,就發覺了自己說錯話,懊惱的自打嘴巴一下,才又道:「不過,你有什麼打算?左爺願意負責也算不錯了,而他也的確是個才貌出眾的男人,就算是小妾,也能享盡榮華富貴。」
這一席話,他可是說得心痛。他雖然一點都不介意她未婚生子,想要娶她,可如果對手是左爺,他根本沒資格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我絕不會、也不要跟別人分享丈夫。」她搖頭堅定的說。
「但他不會善罷甘休吧?他知道希兒的存在,而左家人丁單薄又財大勢大的,難保不會來搶人。」
這點她也明白,「所以,我要離開,越快越好。」
「不!這——也許有別的方法……」一聽到她要走人,潘修賢急了、慌了,可腦袋反而轉得快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先假扮未婚夫妻,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左爺跟我這市井小民搶妻子,若傳了出去也難聽,你說是不是?」
這方法確實不錯,「可是——」
「薰儀,我就直說了,我喜歡你,我可以照顧你們,真的,我很努力的在存銀子,若你同意,等你再熟悉我一些,我們可以成親,之後,可以一起做個小生意來餬口,像是開間小餐館,你煮的菜很好吃,真的。」
「我不知道……」她的心好亂,修賢哥對自己的情意她更無法同意,她還放不下對左斯淵的感情,這麼做對修賢哥也不公平。
「你可以慢慢考慮,真的,我可以等。」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魯莽,潘修賢一張老實臉不由得漲紅了。
相較於修賢哥的誠摯,左斯淵的言行更是太狠心,以為編出失憶這種藉口,遺棄他們母子的錯誤就能被原諒,然後就能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嗎?
韓薰儀痛苦的瞳眸深處燃起了幾簇火花。不,她不接受這樣的安排!絕不!
第4章(1)
翌日午後,左斯淵再次來到小屋,還是沒有看到左承希的身影。
他看著神情比昨日更為沉靜冷漠的韓薰儀質問:「你是故意將他藏起來,不讓我見他?」
她沒有回答,反而轉身往灶房走去,他不明所以,也跟著走過去。
「我昨天對你說的話,你想清楚沒有?」他再次前來,已表現他的誠意。
她還是沉默,只是靜靜的拿了茶壺放到小爐灶上去煮水,再回身,似有若無的瞧了他身後一人高的陳舊櫥櫃一眼後,走到平時吃飯的四方桌前坐下,示意他也坐下。
沒有意外的,他便在櫥櫃前方的位置坐下,與她正巧面對面。
「我仔細想過了。」她終於開口。
他挑眉,靜待她的下一句話。
「所以說,你的腦袋果然壞了?」她笑問。
「什麼?」他的黑眸轉為森冷,教人不寒而慄。
但她的臉上仍然帶著微笑,「因為壞了,所以覺得該先娶個正室後,才能將為你生了一個娃兒的糟糠妻——我,娶進門當小妾,是不是?」
他眼內冒火、抿緊了唇,氣惱她的眼神及語氣都像在對一個白癡說話!
「不想負責就說,裝哪門子的失憶。」
她開始唾棄他,而她的不屑太明顯,惹火了他,冷硬著聲音道:「我是真的不記得你——」
「那麼,因為頭部曾經受到重創而失憶的你,再重重的撞一次,也許就會記起我了?」一雙靈活生動的明眸浮現冷意。
他濃眉一皺,還來不及反應——
咚!後腦勺被狠狠的敲了一記,他昏厥過去,癱軟倒地。
接著,一個小小身影從他後方的櫃子裡爬了下來,手上還有一支不小的鎯頭,「這樣爹醒來後,就會記得我們了嗎?」左承希眨著眼懷疑又期待的問。
「你有使盡吃奶的力氣打下去嗎?」她蹲下身子,微笑的看著六歲的兒子。
「有有有,所以,爹會要我們了,是不是?」
韓薰儀沒說話,只是將兒子抱入懷裡,再看著倒臥在地上的左斯淵,心裡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失憶?失憶還記得如何經商?失憶還記得要迎娶指腹為婚的王爺千金……
她沉痛的看著那張她曾經每回憶起就令她淚漣漣的俊美臉孔。
左斯淵,希兒的這一記鎯頭,要不了你的命,只是代替他娘棒打薄情郎!
想到當初來找他時的期盼已經消失,執著更成了笑話,只有心仍然沉痛,但無所謂了,她跟希兒的人生,她自己來負責,至於他負心薄倖、惡意遺棄之罪……
她斜眼睨他。著實氣不過啊!她忍不住再狠狠的補踹這個負心漢一腳。
沒想到——
「噢!」
左斯淵竟被她一腳踹醒,一手撫著腫了個包的後腦勺站起身來,額際的青筋暴突、冷冽的黑眸瞪視著眼前該死的女人,全身上下更是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凜冽氣勢。
更可惡的是她身邊那個拿著鎯頭的小鬼!
但仔細一看,他不由得愣住了,不用問他也肯定這孩子就是爺爺口中那個六歲大的左承希。
孩子的五官相當俊秀,與他的確是同一模子印出來的,不同的是,希兒的皮膚粉白細緻,只是原本紅通通的笑臉,在他一眼看向他後,瞬間變色。
沒錯,左承希一見他爹盛怒的黑眸掃過來後,本能的感到不妙,連忙將手上的凶器交給娘親。因為,千錯萬錯,都不是他的錯,可都是娘唆使的呀!
韓薰儀立即將兒子扯到自己的身後,就像只母獅子護衛著,「別瞪他,是我要他做的。」
不想讓孩子看到他們對峙,她回身,蹲下身子與兒子的視線齊平。
她溫柔的說:「你先到院子玩,不可以亂跑喔。」
左承希乖巧的點點頭,但要走到院子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父親一眼,有點擔心,但有更多的開心。他的爹真的跟娘說的一樣,長得又高大又英俊!
兩個大人在看到他在小院子踢球後,視線才再度對上。
左斯淵俊臉上浮現陰霾之色。「叫他敲我一記,你再補上一腳,這算什麼?」
「我說了是我要他做的,帳別記在希兒身上。」她可不怕他。
「還真敢做敢當,那麼教壞孩子又算什麼?」左斯淵冷聲問。
「教壞他?你是指教他攻擊自己的親爹這件事嗎?這麼做,只是要他的爹永遠記得這一下,是他的兒子敲的,讓他有生之年都想著,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她的態度相當從容。
「意思是他不會跟我在一起生活?你想將他佔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