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向晴來說,也是這樣的吧?!一個不解風情的傻大個兒,會修屋頂,卻不會修理女人的焦慮,他只懂擁著她、拍著她,半句甜言蜜語都送不出去。
可是她總能體會他的細心,從嫉妒開始,一點一滴愛上自己。
他也愛她,大概不會再用這種方式愛上其他女人,有一度,他很滿意自己的先見之明,趁早脫離危險的工作環境,讓他的妻子有一個安穩環境,不必恐懼危險隨時降臨。
沒想到麥基出現,破壞他的自以為是。
之前,他根本不在乎麥基死了沒,就算麥基曾經是自己的任務,就算明知道唯有再度出手,才能守護世界和平、解救無數生命,但他不在乎,他不想當英雄了,只想安安份份守護家業,陪著妻子,度過美麗的歲月,那些偉大的事跡,就交給想被歡呼的人去搞定。
麥基不該惹上他的,他真的不想和他對壘。
老爹再三強調了「有生命危險」,老爹是個持重的人,他習慣把危險估到最高,做最完備的準備,但是三成……
眉頭緊蹙。從來,他們的任務成功率不到八成,老爹是不接的,若非麥基威脅到組織裡的三個成員,老爹絕不大張旗鼓,發動全體成員,為這次的行動佈局。
武弟、阿架、屠夫、鬼火、魅影、燦燦……通通出動了,這是有始以來最大規模的行動。
沉靜的眼眸風起雲湧,恨意染上,他將盡最大的努力,將破壞他幸福的傢伙碎屍萬段。
向晴拿著灑水器的手微微抖著,這幾天,莫名不安。
說不上為什麼,就是不對勁,是因為木頭嗎?多少吧,他老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說什麼新的程式接近完成階段,必須加把勁。
可就算這樣,有必要忙到連夜裡都不上床睡覺?
他吃得很少,心事重重,她追著他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可是這回,他不再有問必答。
是不是她花光了他所有積蓄,木頭必須卯起勁來拚命努力?是不是他碰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而她根本幫不上忙?
向晴想不出答案。
「壞壞,走開!不要鬧。」
天熱了,每次替花草澆水,壞壞就會跑過來湊熱鬧,讓涼涼的水弄得它一身濕,壞壞愛洗澡,是個有潔癖的小女生,潔癖沒有不好,但踩死向晴好不容易發芽的小菜苗就不好了。
壞壞沒走開,乖乖有樣學樣,走過來湊熱鬧,乖乖被壞壞帶壞了,沒辦法,近朱者赤,就像她的木頭天天在自己身邊,一天天磨練,不也磨出一分溫柔、兩分細膩。
門呀地打開又關上,木頭出來了,向晴連忙把灑水器放到地上,追上前。
「餓不餓?我有烤餅乾哦。」她巴結地抱住他的手臂。
他深深看她一眼,帶著她解讀不來的訊息。
「不餓。」他別開臉。
「那……要不要喝茶?冰箱裡面有酸酸甜甜的桑椹汁。」
這次他連看也不看她,轉頭向外,回答省略。
「你心情不好哦,有事嗎?說出來嘛,集思廣益,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就算幫不了忙,心情也會比較棒。」
她總是這樣子,用嬌嬌甜甜的聲音對人說話,才讓大家樂意對她訴說心事?一點點吃醋,他多希望自己的心事也能對她傾吐。
「我沒事。」走到籬笆邊,他在等待。
「沒事才怪。」向晴低聲道。跟在藍天身旁,背靠在籬笆上,上回她提過,要在這裡種絲瓜,他說好,卻還沒幫她釘絲瓜架。「木頭……」
她話未說完,一陣煞車聲出現,兩人同時轉身。
紅色的保時捷!
是阿豐,後來向晴又見過他幾次,但他再也沒以女裝打扮出現,穿上男裝的他是個人見人愛的花美男,多少的風流韻事在身邊打轉。
阿豐下車,走到保時捷另一邊,打開車門,一個姣美絕麗的女生下車。
看著她,向晴倒抽氣。如果變裝的阿豐會讓她當成假想敵,那這個美到會讓人口水不由自主往下流的女人……她真的找不出話來形容了。
她的皮膚白皙,白裡透紅的臉頰浮著兩抹紅暈,她的五官鮮明,比混血兒更加艷麗,她身材適中,完美的曲線裹在合身的小洋裝裡,就算她真的是敵人,向晴恐怕也沒辦法對這麼漂亮的女人惡言相向。
她是阿豐的女朋友嗎?好眼光!
向晴才剛這樣想時,她居然、居然縱身撲進藍天的懷抱裡,害向晴的下巴差點兒掉下來。
幸好她的背後有籬笆,不然肯定要摔倒了。
腦袋飛快翻轉,念頭一個一個快閃。
她是木頭的妹妹?不對,他的家人都在那場車禍中逝世了;她是木頭育幼院的好朋友,太久不見……不對,只是朋友,木頭怎麼會用抱老婆的方式抱她?
第一次,向晴在別的女人面前覺得自慚形穢,好像光是站在這女人身邊,和她呼吸同樣的空氣,都是對她的褻瀆。
阿豐同情地看向晴一眼,雙手插在褲袋裡。他不理解阿天在想什麼,就算這次的任務真的會死人,多一個年年到自己墳前燒紙錢的未亡人,不是比多一個恨自己入骨的下堂妻來得好?
這個話他問了,藍天只是冷淡說:「這是我的家務事。」意思是要他閉嘴。
既然是家務事,幹麼要出動他和燦燦?就說唄,這個男人根本是雙重標準。
他在埋怨時,坐在駕駛座旁的燦燦,輕笑著說:「你不懂,這是阿天的用心,恨一個人比思念一個人更有力量活下去。」
然後,她歎氣說:「我不知道阿天是這麼深情的男人,早知道的話,基於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理,我哪肯把機會讓給外面的狐狸精。」
深情?深情個鬼。阿豐不以為然地別開臉。
向晴望著他們的擁抱,淚水已在眼眶裡打滾,臉龐還掛上笑顏,努力維持身為女主人的大度寬容。
唇咬得重了,深深的齒印刻在上面,心在擂鼓,兇猛的撞擊,把她的肺泡壓縮得裝不進新鮮空氣。
她看見木頭的微笑,充滿柔情與蜜意,他曾經用這樣的笑臉面對過她嗎?認真想想、仔細想……到底有沒有啊?
她想了老半天,竟是想不起來。
他們是什麼關係?同事?兄妹?死黨?
不知道,她不知道什麼樣的關係,會讓木頭變成菟絲花,讓深邃眼神轉做深情款款。
他撫著她髮梢的手指是那樣小心翼翼,像是害怕碰碎精緻的陶瓷藝品;他環住她的手臂深情繾綣,彷彿這輩子再也不肯放開。
向晴終於想起來了。沒有!木頭從沒用過那樣的眼光看她,從沒對她那樣呵護小心。
好不容易,他環抱美女的手臂鬆開了,他拉起她走進他們的屋子,把阿豐和向晴晾在外面。
那是他們的屋子,女主人沒邀請,她怎麼可以理所當然的走進去?何況她光明正大、十指相扣的男人,早早印上游向晴的標記……
「你還好嗎?」阿豐側眼,推推向晴。
她勉強擠出笑臉,自以為幽默的問:「我可不可以先弄清楚,那個……是男人還是女生?」
鴕鳥!阿豐在心底嘲笑她,只不過伴隨嘲笑出現的是一股心酸味道。他在同情游向晴嗎?或許,任誰看見她那副故做堅強的表情,都會心生不忍。
「她叫燦燦,是百分之百的女人。」
「她和木頭是以前的同事嗎?」
「你想聽實話,還是美化過的謊言?」
「美化過的謊言。」她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燦燦和阿天同事十幾年,他們的交情很好,是我們公司裡最火紅的小團體,前幾年,燦燦到國外出任務……不,是出差,燦燦碰上意外,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死了,阿天傷心欲絕,決定離開公司。」
「這是美化過的?」如果這是謊言,那麼實話,是怎樣的荒誕不經?
「對。」
「事實呢?」
「事實是,他們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沒有人有力量可以將他們拆散,除了死神以外。」
「這幾天,木頭心神不寧、憂心忡忡,就是因為她?」
「對,前一陣子燦燦出現,告訴我們,她在發生意外之後喪失記憶,所以沒辦法聯絡我們,再加上當時她身邊沒有帶任何證明文件,警方追不出她的身份,就這樣拖了幾年,直到最近她記憶恢復,才回到台灣。」
向晴懂了,因為傷心欲絕,不願回想過往,所以木頭換工作、換地方,來到陌生的海邊,重新建立新生活,他以為逃開了,便可以不傷心。
因此他不要愛情,直接徵聘妻子,因此他不在乎誰來陪他度過下半生,只要能生一堆孩子就成,他企圖用很多的親情來取代愛情。
難怪,不管她怎麼逼,都逼不出他一句「我愛你」,原來他不是害羞靦腆,而是愛情已經給了別人;難怪她追著他過去的情史,他總是笑笑不回應,原來他努力將過往埋得更深更深,怎能容許別人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