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著他垂放腿上的大手,回想著他的長指剛才還溫柔地替她掐揉著。
「你想分手嗎?」
梅友虔超沒勁地翻白眼。「我們可不可以不要三天兩頭就談分手?戀愛是這樣多災多難的嗎?戀愛是快樂,只要想到彼此,就會覺得心頭酸酸甜甜,就像我,只要一想到你,便會覺得一整天的疲勞工作都不算什麼,因為只要下班,我就可以看見你。」
如果忙碌一整天的代價,就是可以看見她的笑,那就算操到他站不起來,他也會笑笑地爬到她腿邊。
蘇亮岑的心窩被他率直而不矯作的表白給轟的好暖。「你真好。」她由衷道。
她的眼光真好,第一次愛上的男人就這麼極品,不管這份戀情到底可以維持多久,她都不會忘了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不夠好。」他悶道。
她不解抬眼。
「我要是夠好,你怎麼會沒勇氣把未來交給我?」他要是夠好,就可以讓她忘卻上一段戀情帶給她的負面情緒。
她聞言,笑了。「跟你沒關係,那是我自己的問題。」
「什麼問題?」今天,他決定當個孜孜不倦的好學生,來個打破沙鍋問到底。
她笑得很苦澀,又像有點苦惱,還沒想好說什麼,手機倒是先響起來了。她揚笑起身,接起手機。「喂?對,我人在辦公室……好,我馬上回去。」
梅友虔偷偷摸到她身後,從身後全抱住她。「你要回去嗎?」他不想問中間那一段段空白是誰說了什麼。
「嗯,我爸媽要我回去吃飯,今天家裡有位高級幹部來做客,他剛從歐洲帶回一份代理權,要替他慶祝。」她沒拒絕他的擁抱,甚至還把自己交給他,舒服地窩進他努阿暖的懷裡。
「我送你回去。」他的下巴輕挲著她的頭頂。
「我自己有開車。」
「我送你。」語氣很強硬。
「好吧。」好多天不見,她也很想在膩著他一會兒呢。
只是,這種膩法就有點超過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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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伯父好,蘇伯母好,我是梅友虔,亮岑的男朋友。」說完,奉獻一記連窗外一輪明月都自慚形穢的笑。
屋內三個人都呆掉。
來不及阻止的蘇亮岑只能很尷尬地垂下臉。
說好只是送她回家,豈料他卻趁她不備,比她率先下車,快一步的踏進她家,然後很自然地自我介紹。
唉,災難。
在沉默半響之後,有人開口了。「亮岑,你是故意的?」是她那口氣涼涼薄薄的母親。
她深吸了一口氣。「媽,不是的。」她不至於這麼白目。
「那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蘇母面有隱怒,礙於尚有外分在場,努力壓抑著。
「他……」頭疼。
「伯母,我是亮岑的……」
「客戶!」眼見梅友虔再次不按牌理出牌,她快快截斷他的話,順便將他往身後一推,企圖用她單薄的身影蓋過高大的他。
梅友虔瞪著她閃亮亮的黑髮。
客戶?這種鬼話她怎麼說得出口?在急診室刻意把他當路人甲,他就知道事有蹊蹺。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帶客戶回家做什麼?」蘇父也出聲了,口氣與妻子同樣的不悅。
蘇亮岑水眸微轉,應對的很自然。「也許,他即將成為公司的一眼,我帶他回來一同慶祝,還算合宜。」當然,她不會點破今晚是場變相的相親大會。
這件事,各不點出,但大伙心知肚明。
梅友虔側瞪著她。他什麼時候即將成為她公司的一員了?怎麼他這個當事者都不知道?
「他?」蘇家父母兩雙眼睛上下大量梅友虔,蘇父開口了,「他是男的女的?」
梅友虔轟的一聲,地雷被踩到連爆,瞬間氣血逆沖,怒髮衝冠,但眼前這對口刃殺人的夫婦,極有可能是他未來的岳母岳丈,所以,他忍!
「我是男的。」他忍的氣血虛弱。
只要沒聾都應該聽得出他的晴朗聲調是屬於男人特有的。何況,他剛才自我介紹過了,他是亮岑的男友。
「長得不男不女。」涼涼語調像是一記拐子,梅友虔幾乎被無形的話語給拽到天邊去。
總比你長得沒特色好吧!他心裡恨恨地想,努力地再掀笑意。
笑,用力地笑,為了給未來得岳父母好印象,跟他拼了!
「爸,來者是客。」蘇亮岑努力地扯起一抹笑意。
「是啊,蘇伯伯,怎麼好意思讓亮岑的朋友繼續站在那呢?」被涼置已久的游北督終於發生了。
梅友虔這才發覺屋內還有這一號人物。黑眸微瞇,不著痕跡地打量過,對這男人,他有著淺薄的印象。若記憶無錯,他該是安雅生技的業務經理,在工作上並沒有太卓越的突破,但守成的部分倒是經營得有聲有色。
也,真的僅只於此。
沒三秒游北督就被他從腦海中徹底攆除,但當他來到客廳的瞬間,他立刻明白今晚是個怎麼樣的聚會。
長桌分隔兩雙椅子,蘇家父母很理所當然地佔去同面兩張,梅友虔二話不說馬上拉著蘇亮岑搶到僅剩的兩把,感覺像是一場大風吹之椅子爭奪戰,動作非常迅捷,比搶停車格還凶狠。
游北督看了他一眼,倒也不覺難堪,自動自發不上一把椅子,很聰明地坐到蘇亮岑的隔壁。
蘇亮岑從頭到尾只瞪著她桌面的純白瓷盤,彷彿再多看一眼,等一下就會自動浮出美食佳餚。
大伙做定,配上桌上豐盛餐點,然後,話題開閘,檯面上的事不管怎麼看,話題不管怎麼聊,梅友虔都覺得這根本是場相親大會。還好他堅持送她回家一探虛實,只是,為什麼他都已經自我介紹是亮岑的男友了,這相親會還在進行呢?
他真被人看得這麼扁?也許他應該考慮整形一下他的門面,,弄得凶狠一點。但此時整形已來不及,他只好努力地拿捏笑與不笑之間很男人的氣概。
不能笑,會被嫌棄太大娘,可不笑,又怕被未來的岳父母誤會他很跩。想插話,又怕被以為他態度囂狂,而不插話,只能呆坐在這裡聽著游先生好興致地宣傳他的豐功偉業。
唉,做人真難。
「北督,多虧你才能夠拿到這件代理。」蘇父開口了。
「哪裡,哪裡,這是我份內該做的。」
岳父,誇得太過頭了,梅友虔內心OS著。
「我家亮岑就得靠你多幫忙了。」蘇母舉杯了。
「客氣,客氣,那是我該做的。」
岳母,你只差沒說:把我女兒帶回家唄。
梅友虔乏味地與人一道舉杯,琥珀色的酒入喉,麻辣燒著,像是他憋了一晚的悶氣無處可發。以他的性格,應該轉頭就走,但他沒有。
為什麼?
這還需要問嗎?他在捍衛他的主權!
「對了,亮岑,新產品的行銷做得怎樣了?」蘇父三杯黃湯下肚,臉色正經起了來。「要是不懂,就多問問北督,他現在回來了,可以幫上你很多忙的。」
蘇亮岑不著痕跡地歎口氣,就知道火一定會燒上她的身。「不用了,我都安排好了,藥妝店已經洽談完畢,準備裝潢,預定會有二十一個據點,有十七個是跟一般傳統藥妝合作經營。」
「幹麼搞藥妝店?這麼依賴不是又多了額外的開銷?」蘇母眉頭皺了起來。
「不會地,蘇伯母,依目前藥妝市場來看,必定是亞洲的新風潮,再加上現代人崇尚自然養生的風氣,配合一些美容集團行銷,雖然成本會比原本投注市場的行銷金額來的高一點,但利潤知道會上看兩點一倍。」喝了一肚子悶酒的梅友虔開口了。
「你這麼確定?」蘇母哼了聲。
「如果伯母對數據有興趣的話,我不介意現場算過一遍。」反正他的腦袋裡頭隨時備載一些數字。
蘇母和蘇父對看了一眼,相當有默契地打住了這個話題,然後有致一同地誇起游北督,儼然當梅友虔不存在。
梅友虔不在意的……不在意才有鬼!
他不敢說自己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外加一顆金頭腦,每個人都應該愛他愛得要死,但把他當成空氣,也未免太過分了一點?當著女兒男友的面吹捧其他男人,像是迫不及待要將女兒嫁出去,這算什麼?
他敢怒不敢言,悶的快要內傷,忍著脾氣看著梁老誇讚姓游的,甚至替他夾菜,目光甚少停留在自己女兒身上,就連為她夾菜都沒有,他不禁很想問,亮岑該不會是他家的媳婦,而姓游的才是他們的兒子吧。
這是什麼狀況?
相親大會在一連串的和氣融融之下,總算結束,他這個隱形人也終於可以現形了。
「抱歉,」送走游北督之後,蘇家父母自動回屋,外頭院子就只剩下她和梅友虔,帶著暑氣的風吹拂著她秀美的長髮。
「我自己找的。」他淡道。
「所以我才要你送我到家就好。」就知道肯定會難堪,所以才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