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告訴友虔,今天晚上,她爸媽又要逼婚。
「說好嘍。」許瓊玲熱情說著。「保持聯絡。」
蘇亮岑笑意滿檔,目送她走下台階,眼角餘光瞥見一輛車停在路邊,然後熟悉的身影下車,朝她飛奔而來,她唇角的笑意更濃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感充塞心間。
驀地,這份幸福被人攔劫,正是剛才跟她交握的許瓊玲。
「友虔∼」她飛撲到他身上,熱情擁抱,親吻唇角,像對熱戀中的情侶。
蘇亮岑瞠目結舌,被擁住的梅友虔也不遑多讓,瞇起的黑眸直瞪著在他身上磨蹭的女人。
「你忘了人家啦?」許瓊玲褪盡滿身的精明幹練,像個可愛嬌美的小女孩。
蘇亮岑再次傻眼。
「瓊玲?」梅友虔看了好久才認出她。
「你終於想起我了?這個沒良心的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說的同時,不忘把她的手從身上拔下來,眼角餘光發現,他的老婆正瞪大眼。
死定了!
「我來洽公,公司把亞洲代理權給了安雅,我代表公司過來洽談行銷細節。」手被拔掉,再挽上去不就好了?她一點都不氣餒的。「倒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看我老婆。」他看向蘇亮岑。嗚,老婆不理他∼
「你結婚了?」二話不說,放手!
「快了。」
「那就是還沒嘛!」幹麼嚇她呀?再挽上去。
「麻煩你放手,我老婆在看呢。」死了,老婆走進去了。不等許瓊玲放手,他自動扒開她,快步衝進大樓裡,一個滑步擋在蘇亮岑面前。「老婆∼」
「先生貴姓?」她冷挑起眉。
她身邊的游北督則是以保護的身份擋在兩人之間。「梅先生,有事?」
廢話,看不出來嗎?「亮岑,你不要誤會,瓊玲只是我的朋友。」
「我見過她。」她淡道。
她想起來了,她確實見過許瓊玲,就是在四年前的各大派對上見到的。而她那個時候,就是以剛才那種姿態霸著他不放。
「對啊,你們剛才見過面了。」瓊玲說了,她是代表公司來跟安雅洽談公事的。
「不,四年前就見過了。」
四年前?他意會了。「那是陳年往事。」
「我知道。」但還是不舒坦。
「嗯哼,看來你確實很注意我呢。」梅友虔笑得浪蕩。
否則她不會把他身旁的女伴都記得那麼清楚。
「抱歉,我還有事要忙。」就是因為注意,才讓她覺得自己很卑微。
「等等。」他輕扣著她的手。「待會,我接你下班。
「不用了,我晚上有事。」瞪著那雙扣在腕上的手,想著剛才還被另一個女人給握住,心裡就一陣反胃。
「什麼事?」
「總裁與我今晚有約。」游北督再次護駕。
梅友虔橫眼瞪去。「你跟他有約?約什麼?」瞪著游北督,話卻是問著蘇亮岑。
「當然是婚前的感情交流。」游北督笑容可掬。
梅友虔把視線調回來,鎖在蘇亮岑有些無措的神情上。「他說真的?」
「只是一頓晚飯。」她說過她不婚的。
「你一定要去?」
不去怎麼把話說清楚?但北督就在身旁,總不好當著別人的面,給他難堪吧。
「抱歉,我一定要去。」
「確定?」梅友虔笑意盡退,眸色猛鷙。
「我……」
「願你有個美麗的夜晚。」不等她說完,他拋下一句冷冷的社交辭令,轉頭就走。
蘇亮岑回頭想喚住他,卻瞥見守在大樓門外的許瓊玲挽上他的臂,而這一次,他沒有拒絕。
她眼睜睜地看著許瓊玲坐上他的車,揚長而去,而她的心彷彿也被他給一併帶走。
一股被赤裸劃開的痛瞬間掐住她的喉頭,她張口想呼吸,卻是嘗到滿嘴腥膩……心像是被狠狠地剮走一角,痛楚襲向眉間,濡濕她的眼。
他對她太好,對她太過寬容,教她忘了,他也是個有脾氣有情緒的人。
是她太恃寵而驕了嗎?真以為他永遠都不會離開她?
她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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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地點,挑在一家極富情調的五星級餐廳,成員有蘇家四口人外加游北督。
用餐時間,互動熱絡,唯有蘇亮岑一直在恍惚這中。
滿腦子不斷地想著,他會和許瓊玲去哪?他會帶她回家嗎?會跟她做什麼嗎?友虔給過她承諾,但此時此刻發揮不了半點效果。
她無法控制思緒,沒有辦法不胡思亂想,整顆心惴惴不安,很怕他就此不回頭。
明明是她灑脫地給予他選擇的機會,為什麼事到如今,她竟然如此惶恐失措?
若是,有天,他決定不等她了,要娶別人了,那她……
「亮岑,你覺得如何?」蘇父笑聲問著。
她回神,兩眼迷茫,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麼。「隨便啦。」
「好,那就這樣決定了,下個星期五,北督,你就過來下聘吧。」蘇父聞言。極為滿意地拍了拍準女婿的肩。
「嗄?」蘇亮岑眉頭快打結。「你們說什麼?」
「下聘啊!我覺得你們該定下來了,問了你意見,既然你不介意,當然是愈快愈好。」
她怒不可遏地低咆,「我不答應!」
「你剛才不是說隨便?」
「我……」
「你不要再任性了,北督不計較你未婚生子,又願意在公事上輔佐你,你應該要偷笑了。」蘇母如是說。
蘇亮岑聞言,笑得很淒惻。「我任性?難道我想要自主婚姻,就算是任性?我的人生,為什麼不是由我作主?」友虔說的故事還在耳邊,她卻只覺得好笑。
「你能作什麼主?未婚生子?秘密生子?搞這種見不得光的事,你真的有好好地在經營你的人生?」礙於餐廳內高朋滿座,蘇父很努力地壓低嗓音。
「我生我的愛的人的孩子有什麼不對?我愛他呀,我想為他生個孩子,有什麼不對?」想生個繼承人,是藉口,實際上,只是因為她愛上他,想要獨佔他!
「那種拋下你不管的男人,你還愛他做什麼?」
「你們……」她未婚生子的事,他們從未過問,怎麼現在卻自行解讀為她被拋棄?「你們根本不懂!」
她快要瘋了!抱起還在玩湯匙的女兒,她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亮岑,不管你拒絕她好,願意也罷,反正你是嫁定北督了!」蘇父撩下最後通牒。
她充耳不聞,只想遠離這一切。
她以為自己很聰明,以為她的人生會盡如她計算那般順遂,豈料,她卻失算了感情這一環,而把自己給逼進死胡同裡。
她到底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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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友虔失蹤了。
她手機猛打,簡訊狂送,依舊得不到他任何的訊息,就算聯絡國輝,他也是一問三不知。
現在,她嘗到了當初她避不見面時,他嘗到的苦思滋味。
以為他蓄意避著所有的人,最後卻發現,事情不若她想像,因為有個人知道他在哪裡。
「友虔還是跟以前一樣風趣,還帶著我到處遊玩,說要善盡導遊的職責呢。」再次過來討論會議的許瓊玲如是表示。
蘇亮岑的臉黑了一大半,卻努力地扯出笑意。「那麼,你知道要怎麼聯絡他嗎?」
「打他手機啊。」如此的理所當然。
蘇亮岑垮下肩,明白他只躲著她而已,很蓄意的,很無情的。
難道他真的不管她了?爸媽要逼她嫁人了,他還在這個時候搞失蹤,到底要她怎麼辦?
手機再怎麼撥,也連線不到他身上,就好比她滿腔愁緒也送不到他身邊,她的喜怒哀樂再也沒人分享,她才發現不再壓抑自己之後,她已經學不會壓抑。
最可恨的是,許瓊玲天天上門報備他們有多恩愛,每到曖昧字句,那字字如刀,割入心口,痛得要她命,卻是哭也哭不出來。
「抱歉,今天就討論到這裡,我必須先走了。」
最後一次的會議,許瓊玲不再如前幾次那般炫耀著她與梅友虔的感情,而是很緊張地收拾私人物品,像在趕什麼似的。
「你跟友虔有約嗎?」蘇亮岑滿嘴酸味。
許瓊玲聞言,勾出甜美的笑。「對啊,他昨晚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如果願意,下午三點在戶政事務所碰頭,我們要登記結婚。」
話一出口,如蟄雷打在她腦門,痛感透著麻慄尖銳的襲來,她不自覺地顫抖著,想再問什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抱歉,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我可不想路上塞車,結果被他以為我不願意呢。」許瓊玲拎著公事包,如風遠去。
蘇亮岑無視會議上還有眾多主管在場,淚水就那麼無預警地滑落。
改天我要是變心去娶別人,你最好別哭。
他會嗎?他會嗎?!他承諾過要等她一輩子的!
第九章
打工作以來,蘇亮岑第一次在工作場合裡失態,也是第一天在上班時間內丟下工作。
她渾身顫抖的無法開車,所以她才坐上計程車,要司機狂飆先回她家一趟拿戶口名簿,再到戶政事物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