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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淺草茉莉

  他破天荒道歉了,雖然沒什麼誠意,不過這已經夠讓晴惠姑姑和草萬金以及蘇易驚訝了,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太陽今日是打西邊出來的嗎?從來主子就算錯,也是對,永遠的對,哪見過他向任何人道過歉?

  陰奢瞅著他,忽然眼淚就掉下來了。

  驀魏瞪大雙眼,心像被燙了一下,慌亂的問道:「怎麼哭了?」她不說話就只是哭,這下他何止心亂如麻,簡直六神無主了。「你……想怎麼樣好歹說句話……好好好,是本宮錯了,本宮以後不逼你騎馬了!」

  陰奢還是一個勁兒的哭,他急得有些來氣,大掌往桌上用力一拍。

  蘇易三人都替陰奢捏了把冷汗,尤其草萬金與晴惠姑姑,很想上前去提醒她該見好就收,主子能低聲下氣說那番話已是難能可貴。

  陰奢被他的舉動嚇得把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但淚珠可沒少落,啪啪啪的直落在衣服上。

  眾人以為糟了,主子要大發雷霆了,卻見主子臉皮一繃,吸了口氣,大聲道——

  「得了,本宮也答應你,以後不嘲笑你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陰奢搖搖頭,仍是哭。

  蘇易覺得頭皮發麻,草萬金和晴惠姑姑倒抽著氣,這已經是主子的極限了,他們直想衝到陰奢面前求她不要哭了,因為她不知這位主子有一種能耐,那就是他若不高興了,就會讓所有人都變得很淒慘。

  「怎麼還哭?」驀魏怒掀了桌子,語氣惡劣,大有即將發出雷霆之怒的兆頭。

  一干奴才全嚇得跪地顫抖,偏偏陰奢不知道是被嚇過頭止不住哭還是怎地,還是繼續哭個不停。

  「別……別哭了,可好?」原來極限還有極限,驀魏竟有些崩潰的問。

  「我……我疼……」陰奢終於開口了。

  「疼?本宮又沒打你。」她這是還不依的意思嗎?

  「真疼……」她像是哭開了,眼淚越掉越凶。

  「你——」

  「殿下,陰姑娘方才落馬,說不定是傷著哪兒了,還是趕緊喚來御醫看看吧。」晴惠姑姑在主子再度發怒前提醒道。

  「受傷了怎麼不早說?!草萬金,快去帶御醫過來!」驀魏馬上吩咐。

  草萬金見主子那麼緊張,也不敢差遣其他人去跑腿,自己邁著狗腿奔出去,沒多久,便十萬火急的把御醫給帶了回來。

  御醫診斷後發現她扭傷了腳踝和腰,難怪疼得很,御醫仔細的替她在腳踝上藥,至於腰則是讓晴惠姑姑把她帶去房裡塗抹,確定都沒問題後,御醫這才離去。

  這下子某人終於感到十足內疚了,驀魏慢慢踱到她面前,她已不再哭了,他幾分討好的問道:「還疼嗎?」

  御醫的藥十分有效,陰奢覺得沒那麼疼了,但她實在不想和這個始作俑者說話,將臉轉開不看他。

  「你這丫頭真是——」

  眼看主子又要生氣,草萬金用手肘頂了蘇易一下,讓他說點話,在這裡的只有他的話主子多少還聽得進幾句。

  蘇易只好硬著頭皮道:「殿下,陰小姐摔馬受驚,大概還沒回神,不如讓她休息一晚,您明日再來。」

  「她哪裡是被嚇得回不了神,若被嚇傻了,還能擺臉色給本宮看嗎?!她這分明是……」

  「殿下難道還想再翻一次桌子嗎?如果要這麼做我也沒辦法阻止,畢竟東宮裡的一桌一椅都是你的,隨你處置,我在這裡是客是奴全憑你一句話!」陰奢板著臉說。

  「你、你、你好樣的!蘇易說的沒錯,你摔馬連腦袋也摔壞了,敢這樣與本宮說話,你是奴,你就是奴,休想本宮將你當成公主看待!」驀魏指著她生氣的吼完,拂袖要離去。

  由於他轉身轉得突然,站在身後的草萬金來不及避開,擋了他的路,被踢了一腳,本來差點哀號出聲,但看見主子的怒容,硬是將痛呼聲給吞了回去。

  草萬金走進宣揚殿要覆命,看到身著太子袍的主子一臉陰鬱地坐主位,手裡拿著茶盞卻一口都沒喝,濃眉緊緊蹙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他不由得膽顫心驚,連嗓音都不自覺跟著顫抖,「殿下……奴、奴才回來了……」

  「說。」

  「是……陰姑娘說腰和腳踩還疼著,讓您盡量不要去瓊花殿……」

  第四章  眼淚是女人最強大的武器(2)

  草萬金奉命去了趟瓊花殿,因為這三天來陰姑娘都對主子避而不見,主子前去時,她一會兒說睡了,一會兒又說在沐浴,總之找盡理由不見主子,主子生氣了,讓他去問個仔細,他去問了,她的答案是不見。

  「放肆!她竟敢不見本宮?!」驀魏勃然大怒。

  草萬金竭盡所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很卑微、很恭敬,生怕主子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哼!只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你說她憑什麼在本宮面前拿喬,憑什麼?!」

  草萬金沒有回話,可是頭點得好似小雞在啄米,還努力露出陰姑娘拒絕主子就是完全錯誤的表情,但事實上他心裡認為陰姑娘是對的,像主子這麼自大的人,就該給點教訓。

  「等著好了,本宮定要再整得她哭天喊地,跪在本宮面前求饒不可!」驀魏用力一拍桌面,神色氣憤。

  草萬金繼續露出「沒錯,陰姑娘太不應該」的表情,但不知為什麼竟脫口道:「可您不也答應人家,以後不隨便欺負她了?」

  「本宮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驀魏吼道。

  草萬金嚇了一大跳,要命!他竟然將心裡想的說出口了。「您……您忘了嗎?您說以後不逼她騎馬,還、還說不……不嘲笑她了……」

  「那又如何?本宮難道不能整完她後不笑嗎?」

  「這……」聽了這話草萬金臉都要癱了。

  「哼,整她還便宜她,讓她以為本宮在意她,她不見本宮,本宮還不想見她,就七日不理她,瞧她還能不先來求見本宮嗎?」

  草萬金無聲嘖笑,別說七日,就是七十日不見,想那陰姑娘還樂得輕鬆。

  驀魏起身坐到書案後方,面前有著一迭迭的奏折,只要他在京內,父皇必將批奏的工作丟給他,自己成天與母后膩在一塊,兩人顧享樂,將苦活全丟給兒子干,這對沒心沒肺的父母!他心裡邊抱怨,邊攤開了幾本奏折,有模有樣地盯著瞧。

  一個時辰後,他問道:「天要黑了吧?」

  一旁伺候的草萬金立即應聲,「還沒,要再兩、三個時辰天才會黑。」

  驀魏皺眉。「這麼久?」

  「欸,殿下天黑後有事?」

  「沒有。」驀魏不耐煩的回道,繼續批他的奏折。

  草萬金也不敢再問,只默默替他斟茶。

  一會兒後,驀魏又問,「天黑沒?」

  「回殿下,還沒。」

  他不滿的瞪向草萬金。「你是不是眼睛不好,怎麼過了這麼久天還沒黑?」

  草萬金真是有苦說不出,主子自己也是有眼睛的吧,外頭明明還亮著,難道要他睜眼說瞎話?「奴才……」

  「得了,沒用的東西!」

  莫名其妙挨罵,草萬金好委屈。

  又過了半個時辰,驀魏又開口了,「天……」

  不等主子把話說完,草萬金閉著眼睛大聲回道:「殿下想天黑,那就天黑了。」

  驀魏火大的將硃筆一扔。「你這奴才眼睛真瞎了,外頭太陽大得很,你哪只眼睛看到太陽下山了?」

  「奴、奴才以為那是……月亮?」草萬金一臉絕望,或許到閻王爺那裡還比在主子面前好混一點兒。

  「混帳!」

  草萬金腿一屈,先跪下再說。「奴才近來時常眼睛發酸……看不清……」一對上主子凶狠的目光,他突然覺得人生來到了盡頭,狠命將頭往地面叩去。「奴才該死——」

  「該死什麼,太陽雖然還沒下山,不過也差不多了,天準備黑了,咱們走吧。」驀魏忽然說。

  草萬金反應不過來。「敢問殿下,什麼差不多了?這又是要去哪兒?」

  「本宮說好了一下午不見她,這會兒天要黑了,也差不多了,君無戲言,這就去找她了。」說完,驀魏大步走了出去。

  草萬金張大了嘴巴,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到底是誰信誓旦旦的說七天不見陰姑娘的?這才一個下午,而且連天都還沒完全黑呢,就直接由七天縮短成半天不到了。他不由得鄙視起自己,什麼叫做睜眼說瞎話,這才是真正的睜眼說瞎話,他自歎不如啊!

  草萬金雖然萬分不滿,但還是很孬的對著主子背影誇讚道:「殿下聖明。」趕緊跟上的同時,又忍不住小聲嘀咕,「您要去見人家,也不想想人家又不想見您,之前還吃了閉門羹,這眼巴巴的去,不是自己找氣受嗎?活該……」

  「陰姑娘不該拒見殿下,也不該帶傷離開瓊花殿。」晴惠姑姑攙扶著陰奢踏上東宮一處紅漆涼亭,頗為不滿的道。

  「我不見殿下是因為見他總沒好事,況且他真要見我誰也攔不了,至於出來走走,你不覺得天熱出來吹吹風挺舒服的嗎?」陰奢吹著夏季涼風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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