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魏坐在殿內,聽說陰奢來了,俊容頓時亮了起來,他翹首往殿外望去,就見陰奢跪在地上,他不禁一怔。
「這是做什麼?」
「回殿下,您讓她爬過來,她沒照做,奴才們就只得請她向您跪伏認錯了。」草萬金道。
「本宮什麼時候說過讓她爬進東宮的?」
「您擰著小人耳朵時是這麼說的。」草萬金的腦袋開始突突地跳了起來,主子不會不認帳吧?
「放肆,本宮好端端地下這道命令做什麼?!」
草萬金傻眼了。「您不是要整……」
「住口,本宮要整誰?本宮要整你!還不去將她帶過來!」驀魏吼道。
這魔王!草萬金好想一頭撞向柱子來個一死百了,省得再繼續受這非人的折騰。
「你兩隻狗腿是不是缺板子跑不動了?」
草萬金剛邁開步伐,身後就傳來主子的咆哮聲,他馬上將皮繃緊,撒開狗腿快跑。
由於他跑得急心裡又害怕,來到陰奢面前時累得像條狗似的吐舌猛喘氣,過了一會兒才有辦法好好說話,「陰姑娘,殿下赦你不用跪,讓你進去呢。」
陰奢微抬起頭,看了殿門口一眼,慢慢地起身,但不是往殿裡走去,而是後轉身要離開。
草萬金一驚,馬上將人攔住。「殿下讓你進殿,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殿下要見我可以,但這般侮辱人也夠了,我並非大禧的子民,跪伏在地上這麼久,也算盡到身為奴婢的謙卑,這就不再進去見殿下了,還請殿下見諒。」她也是有脾氣的,一開始說讓她滾到東宮,她當然死也不願意,直接走著進來,來了還讓她跪著好一會兒才說要見她,她好歹也是一國公主,骨氣還是有的。
「啊?你……你別走!」他驚在當場。她竟敢不甩主子?!
陰奢不理會,繼續走。
草萬金急了,再次上前攔人。「你怎能就這麼走了?」
她繞過他,腳步不停。
「站住!」原本該在殿內等人的某人,老遠見她居然轉身要出宮去,耐不住便跑了出來。
陰奢聽到聲音連回頭都沒有,還開始小跑步,想著離他越遠越好。
驀魏氣惱的追了上去,腿長的好處就是沒幾步就能逮到獵物,他一把拎住人家姑娘家的後領。「看你還能往哪兒去!」
她側過頭不滿的斜瞪著他。「請放開奴婢!」
他瞧著她兩腳懸空踢著,樣子滑稽,忍不住笑出聲。「你的腿還真短。」
陰奢氣極了。「奴婢是女人您是男人,奴婢的腿若是長過您,該被笑話的就是您了!」
驀魏笑得更開懷了。「本宮本以為你是個悶葫蘆,天生連舌頭也短的,想不到竟然激出了你的伶牙俐齒,很好,本宮不喜歡嘴笨的。」
她的臉黑了。
「殿下,您好像勒著她了,是不是氣上不來要厥過去了?」草萬金好心提醒。
驀魏這才發現自己拎著她的後領,衣服前襟跟著往上提,直接勒著她的喉嚨,真有斷氣之虞,趕緊鬆手放人。
陰奢跌坐在地,方纔她差點就要無法呼吸了,這會兒擺脫了鉗制,她急忙大口吸氣。
「喂,吸夠氣就隨本宮來,本宮有話對你說。」驀魏見她稍恢復一點人氣,便高高在上的吩咐,完全沒有差點勒死人的內疚。
她用力再吸足一口氣後,讓草萬金扶著站起身,這下子她是真的忍無可忍了。「您是以要瞭解陰煙公主喜好的名義將奴婢提來的,可奴婢身份低下,沒資格說公主的事,您若真想知道什麼,不如自己去問公主,相信公主會很樂於告訴您有關她的一切,奴婢這就告辭。」
她說走就走。
見她板著臉,驀魏的臉色也變得相當難看。
草萬金怕她真走了他又要承受主子的怒火,急忙攔住人斥道:「大膽,竟敢無視殿下,該當何罪?!」
陰奢聽了正要張口反駁,驀魏已經掄起拳頭朝著草萬金腦袋敲下去。
「是你得罪她吧?本宮讓她別跪了,要你將人帶過來,可你拿雞毛當令箭,說沒兩句話就將人氣走,辦事不力,一點用也沒有,這還不去領罰?打完二十大板再來見本宮!」
「嗄?」草萬金內心嘔出一口老血,這無良主子,是誰說讓人滾來東宮的?剛剛差點勒斷人家脖子的又是誰?得罪她的分明是主子自己,竟全賴到他身上了!還有,對主子不敬的是她,為何挨板子的是他?天理到底何在?!
「楞著做什麼,還不去領罰!」驀魏催促道。
「是,奴才這就去……」草萬金一臉悲憤的就要離去。
「等等,殿下想罰的是奴婢,何必借題發揮的責罰草公公,原來這就是您身為主子的擔當?」陰奢說。
「你說什麼?!」驀魏銳利的眸光射向她。
「奴婢只是替草公公不平,而您要是講理之人,必能理解。」
草萬金差點拍手叫好,簡直是正義之聲啊!他頓時欽佩起陰奢來。
驀魏瞬間鐵青了臉。「本宮要罰一個奴才還講什麼理?」
「您不講理也無妨,反正這是您大禧東宮的事,奴婢是管不著的,這就離去。」她漠然道。
「你當本宮這裡是你能夠來去自如的嗎?」驀魏怒道。
「您留下奴婢又有何用?奴婢幫不上您任何忙。」
「有用沒用本宮說了算,來人,將人給本宮架進東宮!」驀魏喝聲方落,立刻就有幾個小太監上來將她架起來帶走。
陰奢氣到都傻眼了,難不成大禧太子實際上是個流氓?
「謝謝你剛才替我說話……」草萬金靠近她低聲感謝後,抹了抹汗又道:「你說的沒錯,咱們太子的作風有點像皇后娘娘,都有些個流氓氣……」
她愕然,敢情她將心裡想的流氓兩字說出口了?!她趕緊瞧向後頭的驀魏,見他表情正常,顯然沒聽見自己說的,不禁安了心,畢竟怒罵一國太子是重罪,萬一他真為此翻臉,就是陰煙出面,她的小命也不見得保得住,更何況陰煙是絕不可能幫她的。
陰奢掙扎著讓人架進東宮內,驀魏則是嘴角微揚,一抹冷笑浮上來。
流氓是吧?他至今還未真正展現流氓本色,不過往後幾日她必定能對流氓兩字有更深的體會……
草萬金回頭時不小心瞧見主子那抹陰涼的笑意,正急著要收回目光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主子利眸一瞇,已然朝他瞪過來了,他背脊發涼,雙腿發軟險些踉蹌,自己方才對陰奢說的話,主子不會也聽見了吧?
「草萬金。」驀魏的音調比平日森涼許多。
「奴、奴才在。」草萬金噗通一聲,直接往主子面前撲跪過去。
驀魏低頭盯著瑟瑟發抖的他,嘖了兩聲,「板子你就不用挨了,不過本宮要你去母后那兒,將方纔你對陰奢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母后。」
草萬金瞬間白了臉,皇后娘娘的手段可不輸給太子,他剛剛說皇后娘娘也是流氓,哪有命活著出來?他聲淚俱下,急切地哀求,「殿下饒了奴才這賤嘴吧!」
驀魏陰惻惻地笑著,瞧著陰奢被帶走的方向。「饒了你也可以,那你去告訴母后,本宮答應她出席選妃宴,但這幾天讓她別打擾本宮,本宮要閉宮養神。」
「養氣?」
「是啊,本宮得了有趣的玩意,不痛快地玩個幾日說不過去,而這事不方便讓母后知曉,免得她又罵本宮不受教。」
「啊?」皇后娘娘最恨男人欺負女人,主子這不是擺明這段時間要惡整陰奢,還要他做幫兇?可他要是知情不報,為虎作悵,東窗事發後,皇后娘娘豈會饒過他?
「怎麼,本宮不能養神?」驀魏欺近他問。
草萬金嚇得雙手抱頭,哪敢再遲疑,馬上點頭如搗蒜。「能,能能能,這段時間就請殿下好生養神,奴才會肝腦塗地、竭盡所能對您盡忠的……」
「得了,本宮不用你粉身碎骨,只要你閉上嘴巴、鎖緊舌頭即可,其他廢話不用多說。」
第四章 眼淚是女人最強大的武器(1)
陰奢坐在東宮內佈置頗為華麗的瓊花殿裡,聽說這就是她這段期間的居所,可她是鳴陸的宮女,住進大禧這座豪華的宮殿正常嗎?還有……
「你是?」她面前站了幾名大禧的宮女,其中帶頭的年紀約莫二十五、六歲,此刻正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奴婢晴惠,奉殿下之命專責伺候您。」晴惠姑姑不苟言笑的自我介紹。
「你我都是宮女的身份,何須你來伺候我?」陰奢不解的問。
「依殿下的意思,您在此不是宮女,是鳴陸來的客人。」
客人?那傢伙抓她來是為了繼續算帳,怎麼可能將她當客人招待?
「陰姑娘,請您先換身衣服,殿下等著您一起用膳。」晴惠姑姑為人一板一眼,連說話的語氣都硬邦邦的,沒什麼人情味。
「我能不去嗎?」陰奢小聲的問。
「不行,在東宮沒有人能對殿下說不。」
「喔……」想來也是,那傢伙是太子,他的話就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