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鬥嘴不停時,小方子就隨侍在宇文琰身側,他也好奇主子在看什麼,因此也跟著看了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小方子差點沒失聲叫出來。
尚德海皺眉。「皇上在此,做什麼一驚一乍?」
「我、我……就是……那、那個……」小方子嚇得連講話都結結巴巴起來。
他都看清楚了,想必視力極佳的主子一定也看清楚是誰了……
「奉卿,可曾聽聞隋侯離開京城?」宇文琰目光平靜,無半絲波瀾。
奉榮管著京畿九門,底下耳目眾多,掌握著京城所有情報,沒什麼可以瞞過他。
雖然不知道主子此時問起隋岳山的理由,奉榮還是恭敬道:「隋侯確實攜眷離開了京城,亦有座名叫雪月山莊的溫泉別莊在含笑山腳下,隋老夫人喜泡溫泉,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此。」
宇文琰遂挑了挑眉。「小方子,你下去看看。」
那少年是何人?是隋府的小廝嗎?
旁人不明白,小方子自然知道主子要他下去看什麼。「奴才遵旨!」
就在眾人都還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時,小方子已經伶俐的往山下去,很快跑到了溪谷畔。
「皇兄為何命小方子下去?去看啥啊?」宇文瓏實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更奇怪怎麼皇兄才講一句,小方子便明白了?
宇文琰看了一眼宇文瓏。「難道你不明白?」
宇文瓏虛心受教道:「臣弟不明白,請皇兄示下。」
宇文琰淡淡地道:「不明白最好,你不需要明白。」
宇文瓏瞬間炸了。「皇兄!」這不是糊弄他嗎?
褚雲劍一笑。「殿下也下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宇文瓏不服氣了,挑釁道:「怎麼?難道你就明白了?」
兩個人自小湊在一起就愛鬥嘴,至今仍是,一鬥起嘴來就尊卑上下不分、長幼無序了,都是你啊我的。
「我絕頂聰明,自然明白了。」褚雲劍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宇文琰看了褚雲劍一眼。
雲劍不可能明白,他只是在逗小瓏罷了。
可宇文瓏卻當真了。「那你告訴我,皇兄讓小方子下去看什麼啊?你說啊!」
吼,為何只有他一人笨?難道真像母妃說的,他三歲時腦子不小心被門夾過,所以比較笨?
「我不說。」褚雲劍越發神秘地笑了一下。
宇文瓏越看那笑容越礙眼,他很低階的使出了激將法,「你不說就是不明白!」
褚雲劍太明白宇文瓏的腦力極限了,他拉開兩邊嘴角嘿嘿笑。「我明白,但不說。」
「騙鬼!」他真想戳死褚雲劍!要這傢伙狗嘴吐出象牙是不可能的!
褚雲劍哈哈大笑。「原來你是鬼,我現在才知道,真是失敬失敬。」
「褚雲劍!」
兩人鬥得熱火朝天,突然之間,就見溪谷邊那少女彎身抱起一塊不小的石頭往小方子的後頸砸過去。
宇文瓏頓時驚得大叫,「老天爺!她在做什麼?她為何要殺害小方子?」
宇文琰沒說話,他都看到了,她不是要殺小方子。
「殿下莫驚。」奉榮淡定地道:「因為有條毒蛇正在方公公足邊,那姑娘肯定是怕方公公亂動驚擾了蛇,才索性把方公公砸昏。」
宇文琰眨了眨眼。
她倒是有急智。
褚雲劍眉一挑。「這倒怪了,隆冬時節竟然有蛇出沒?」
宇文瓏兩隻眼睛瞪得老大,搶著說道:「說你孤陋寡聞還不承認,那叫千葉蛇,專門在嚴冬出沒,我在書上看過,我親眼在書上看過!」
褚雲劍對宇文瓏挑眉,臉上寫著「聽你放屁」,他轉身對宇文琰拱手,「皇上,需不需要屬下……」
還沒問完,就見那少女取下髮簪快狠準的射過去,正中蛇首。
褚雲劍乾笑兩聲。「用不到屬下了,那姑娘身手不錯嘛。」
「真有膽識,」宇文瓏看呆了。「那……小方子怎麼辦?」那小子還昏在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少女蹲下去瘋狂的搖晃小方子,少年也立即加入,一個搖上身一個搖下身,小方子很快給他們搖醒了,不過身子恐怕也快給他們搖斷了。
宇文瓏又是看得一陣呆。「這樣也行?」
小方子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少年把他扶坐起來,三個人交談了幾句,少女從一旁的竹籃裡拿了顆頗大的果子和一個大饅頭塞到小方子懷裡,跟著,兩人放下褲管套上擱在大石塊上的鞋子,對小方子揮揮手,朝溪的另一邊跑走了,留下愣住的小方子,他有些回不過神的看看自己懷裡的果子和饅頭,又有些茫然的看著少年少女離去的方向。
宇文琰眼眸閃了閃。「奉卿——」
「微臣明白。」奉榮縱身幾個起落到了溪邊,把飽受驚嚇、驚魂未定的小方子給提了上來。
小方子呆呆的,懷裡還擱著果子和饅頭。
宇文瓏可好奇了。「小方子,他們跟你說了什麼?為何給你這個?」
宇文琰正看著他,顯然也在等他的答案。
小方子這才從天外回過神來,神色有些尷尬。「那個……那姑娘叫小的不要在溪邊乞討,說、說那裡尋常不會有人去,討、討不到食物。」
「啊?」宇文瓏一愣。
褚雲劍頓時爆出了一串笑聲。「所以,方公公,敢情他們以為你是乞兒?」
小方子點了點頭。「好、好像是。」
褚雲劍好笑地問:「所以給你吃的,讓你填肚子?」
小方子又點了點頭。「嗯……」
尚德海很不明白的看著徒弟。「你這小子哪里長得窮酸了?怎麼會被誤認為乞丐?」
宇文琰不置可否。「頭呢?可有傷到?」
小方子猶豫了下,斟酌說道:「姑娘……呃,手勁頗大。」他可不敢隨意冒犯那一位,因此說得極為含蓄。
回程,馬車上不時嘔聲連連的,除了宇文瓏之外又多了一個人。
小方子扶著額,苦著臉。「皇上,奴才頭好痛啊……」
宇文琰聽煩了。「行了,回宮重重有賞。」
宇文瓏不嘔了,眼睛一亮。「皇兄,那臣弟有沒有賞?」
既然小方子頭痛有賞,那他頭暈應該也有賞才對。
果不其然,宇文琰不鹹不淡地道:「有。」
真的有?宇文瓏喜容立現。「皇兄打算賞臣弟什麼?」
宇文琰看著宇文瓏期待的閃亮眼眸,唇角揚起詭異的笑容。「賞你天天下午到御書房翻折子。」
宇文瓏,「……」
過了一會兒。
「皇兄……臣弟可以不領賞嗎?」
宇文琰看著眼巴巴苦哈哈的手足,眸中笑意點點。「不行。」
天方破曉,寂靜的一品軍侯府,府門外兩頭騰雲吐球的石獅,氣勢一如往常,但府裡的氣氛卻不尋常。
一個丫鬟行色匆匆的往上房而去,手裡緊緊攥著一封信,面色凝重。
隋夫人已被貼身丫鬟喚醒,聽聞有大事,事關寶貝女兒,她旋即把睡在身邊的隋岳山也叫醒,兩人隨便披了外衣。
得了令,綠意掀簾而入。「老爺,夫人,出大事了,小姐留了一封信,小姐她……投湖自盡了。」
「什麼?!」兩人忙接過信來看。
看完,隋夫人面孔霎時一片慘白。「侯爺!快派人找去蒙兒!快!」
隋岳山沉吟了下,吩咐道:「讓大爺過來。」
第2章(2)
隋雨莫很快來到,看完了信,他眉頭皺得死緊。「蒙兒真是太不懂事了,婚期在即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你都不擔心你妹妹的安危嗎?」隋夫人哭著斥責。
隋雨莫很是無奈。「母親,並非兒子不擔心妹妹安危,眼下重要的是,如此一來咱們整個家族會如何?」
隋夫人不說話了,眼淚掉個不停。
她知道女兒抗旨不遵是大罪,也會連累整個隋氏家族,但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又豈能理智?
「老爺,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趕快派人去找蒙兒,把你的人都派出去找,一定可以找到……」
隋雨莫登時搖了搖頭。「父親,此事萬萬不得大張旗鼓,需得暗中進行。」
隋岳山點頭。「雨莫說的對,此事不得聲張,若是讓皇上知道了,肯定龍顏震怒。」
隋夫人氣急敗壞,聲音都顫抖了,「都什麼時候了,女兒生死未卜,你還只想著那些……」
隋岳山也有些動氣了。「誰讓你平時不好好管教女兒?讓她做出這等事!」
隋夫人抹著淚分辯道:「我都跟你說了,女兒另有意中人,你偏要答應太上皇……」
「難道我能說不要嗎?」隋岳山拂袖道:「真真是婦人之見,愚不可及,我懶得跟你說。」
接下來的三日,隋家父子派出心腹暗中四處找人,終於在鄰鎮的仰天湖畔找到隋雨蒙的愛馬和她平日裡最愛穿的一雙靴子,但打撈了數日仍是遍尋不著屍首。
「奴婢……奴婢聽說仰天湖裡近日有大魚怪,會……吃人……」隋夫人的貼身大丫鬟香兒囁嚅說道。
想到愛女可能成了魚怪的食物,隋夫人當即昏了過去。
隋家父子沒時間悲傷,眼下有更大的難題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