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拓拔烈從小跟著帶他逃亡的保鑣住在韓國,現在在韓國還有家,但在台灣有沒有住處,他就不清楚了。
秉著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的原則,他沒有去問弟弟在台灣的落腳處。
一段笑語,聽進她耳裡,成了推托之辭。
她想,他一定是怕她去了拓拔烈的家,發現映蘭在那裡,他們兄弟的陰謀會當場被揭穿!
桌下的雙手,憤怒地握成拳,暗自咬著牙,她要忍,一定要忍。
「那就請他來家裡做客,順便邀請他的……太太。」一雙眼,緊盯著他的臉,她想看看他的反應。
「太太?我弟弟還沒有娶老婆。」
「那,女朋友?」
「沒聽說。」
靜看他一眼,她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雖然平日他總是笑臉迎人,給人一副花花大少的感覺,但她清楚,他的頭腦很精,要不,他怎當得成沈同公司的幕後總裁。
「我不想吃了,你慢用。」
起身,她連看也不看他,轉身就走,快步離開餐廳,留下拓拔野獨自品嚐被隔離的孤獨滋味——澀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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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一口一口吃著沒有味道的晚餐。
沒有立刻追上去,是知道她正在氣頭上,心想,等他吃完晚餐,她的氣應該也消了些,屆時才好溝通。
沒想到,等他吃完晚餐,沈同又打電話說要帶大餐來給他們吃,他立刻拒絕——好不容易才吃完一頓,幹嘛又要搞一頓來虐待自己的胃,還大餐咧!
三兩句,他回絕了沈同的好意。
才走出餐廳,手機鈴聲又響。
拿起手機,他不耐煩的劈頭就說:「我說的是真的,從現在這一分鐘開始,到明天早上,我的胃要閉關修練九陽神功,請勿打擾。」
彼端的人愣了一下,旋即出聲道:「少爺,你……什麼時候學會用胃練功的?」
「威廉,是你啊!」聽得出來,威廉的聲音帶著驚訝和崇拜,還有超想學的渴望,但他沒空理他。
「我還以為是沈同咧,對了,我吃飽了,不需要幫我帶任何消夜回來,如果你是要問這個,一秒內,請主動關了你的手機。」否則他會想殺人!
「少爺,我不是要幫你帶消夜,是……」
拓拔野的腳步落定在樓梯口的第二階,騰空的手,頗為不耐地在紫檀扶手上輕按著。
「講重點!」
低氣壓透過手機通話口傳到威廉那端,光裸的頭頂,頓感一陣寒慄。「抓到人了。」
「抓到誰?」
黑眸低掩,熱帶性低氣壓險些轉為颱風之際,突然一陣頓悟,他急道:「你是指……現在人在哪裡?……好,我馬上趕過去。」
關上手機,拓拔野臉色凝重,拎了車鑰匙,大步地往外走。
「老闆,你要出門啊?」菲傭阿妮在他身後問道。
「告訴Joanna,我會晚一點回來。」
「是的,老闆,我會告訴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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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不出小妹映蘭的下落,曲映紅的情緒顯得有些煩躁,她在房裡走來走去,腦頂積滿憤恨。
她知道,為了大姊和小妹的安全,她不能輕舉妄動,一定得忍,可是……她就是無法忍受別人欺負她們三姊妹。
父母早逝,她們三姊妹寄居在姑姑家,大姊生性柔弱,逆來順受,所有的苦都往肚裡吞,不埋怨,只會默默承受;小妹映蘭太天真,吃了苦,大哭一頓,給了糖,她就會忘記所有的苦。
一直以來,全是她在保護她們,不管在學校、在外頭,只要有人敢欺負她們三姊妹,她一定不饒過那人,常常和表哥一起把欺負她們的人,打得鼻青臉腫。
她深信,越懦弱,越容易遭人欺負,惡小之人,專挑軟柿子吃。所以,她一直強迫自己要堅強獨立,別人打她們一下,她一定會送還十倍,讓他們完全杜絕想再欺負她們的念頭。
她清楚,現在欺負她們的人,不再是小時候那些村裡的小霸王,而是可能擁有真槍實彈的黑道頭頭。
她打不贏他的,可是她絕不可能放過他。
手裡緊握著那只時間停在六點六分六秒的手錶,她坐在床沿等他。
阿妮告訴她,他出門了,晚一點才會回來——沒關係,多晚,她都會等,這個賣身的仇,她一定會報!
摸摸藏在枕頭下的復仇武器,她瞠著大眼等他回來——
只是,一個鐘頭、兩個鐘頭、三個鐘頭……
八個鐘頭、九個鐘頭……他遲遲未歸,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眼一合,體力透支的她,往後倒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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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拓拔野帶著一臉疲憊回到別墅。
今天是六號,六號向來是他的幸運日,也許今天會看到映紅對他展開笑顏,不再和他生氣。
昨晚,他在地盟裡盤問前地盟的主使者,逼他說出映紅的大姊和小妹的下落,只是,盤問了一整夜,他說的和之前圍事者他們說的,全是一個樣。
這下好了,他原本冀望找到這個該殺他千刀的主謀,能問出一絲線索,但一問三不知,他只好去大海撈針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主臥房,累了一夜沒睡,結果什麼都沒問到,早知道,他就在家抱著映紅睡覺,不是更幸福!
躺上床,把她的身子摟進懷裡,嗅進整夜思念的氣味,他心滿意足地一笑,霍地,他在她手中看到代表他們初相遇的那只表——呵呵,整晚她一定都在想他,才會拿這只表出來看,連睡覺都緊握著。
輕輕地撥開她的手指,想把表拿出來,讓她好睡一些,卻反倒把她驚醒。
「我回來了。你看起來很累,是不是想我想了一夜沒睡?」疲憊的俊臉,為報答她的思念,努力牽起一抹笑容。「說真的,我也很想你。」
再度把她摟進懷中,閉上眼,她的身體溫度將他一整夜的思念融化,他好想就這麼摟著她,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但理智漸漸升高的她,卻如驚弓之鳥一般,逃離他的懷抱,急速起身,站定在床邊,怒瞪著他。
她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他早知道,她外表雖然柔弱,但骨子可硬了,脾氣更是拗——
關於他沒事先告訴她賣身契的事,他若多延一天沒向她解釋,她可能會多恨透他十天半個月。
可是,他現在真的好累。
「你發現賣身契,並拿走它了,對不對?」他躺在床上,逸出苦笑,試圖拉她的手。
曲映紅跳離他更遠,她沒想到他這麼坦白。
「我妹妹映蘭呢?」她激動地問。
「很抱歉,我還在找,但是,你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除非你馬上把映蘭帶到我面前——」
她的話還未說完,他截斷她的話,重申道:
「我知道你很擔心她們,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妹妹和你大姊,但是,你要給我一點時間。」
「需要嗎?」她冷冷地問。
到這個節骨眼,他還在騙她,她原本還冀望他會和她坦白一切,或許她會……會……會有一絲想原諒他的念頭。
縱使她一心想報仇,但心頭上,對他的愛早生根發芽,她捨不得拔掉已經生根發芽的愛苗。
但他,卻一腳把那株愛苗給踩平。
「當然需要。」
「要不要我來告訴你,我大姊人在哪裡?」睨望著他,她的眼眸裡有幾分恨意,就有幾分情傷。
她愛他,卻不得不恨他;她恨他,卻又抹不去愛他的事實。
她對他的恨和愛,在天秤的兩端,不分軒輊地對峙著。
「你知道你大姊人在哪裡?」聞言,他快速坐起身。「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既然你知道她人在哪裡,我馬上帶人去把她帶來和你團聚。」
見他還跟她裝糊塗,她又氣又傷心,兩道細眉攬成一個傷心的結,一雙泛紅的水眸,冷恨恨地睨視著他。
「怎麼了?你……你別哭,這件事,我一定幫你到底。」
下了床,他想抱她,好好安慰她,她卻如刺蝟一般,不讓他靠近,還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無預警之下,他整個人跌坐回床上。
「映紅,我們可不可以好好談談?」無奈地歎了一聲,他舉手作投降狀。「沒錯,我隱瞞了你賣身契的事,那是因為我想……」
「你想騙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眼眶濡濕,豆大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咬唇忍著不讓它流下來,但一對上他的眼,痛徹心扉,兩行淚水刷地狂流。「拓拔野,你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你是個撒旦——」
「好好好,我是惡魔、我是個撒旦,我向你認錯,好不好?」為了安撫她的情緒,她的指控,他一律概括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