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渙然狠狠瞪了她一眼,麗貴妃立刻噤聲。
「事到如此還不知自省,真是無可救藥,」他斥了一聲,「滾出去!」
麗貴妃心有不甘,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退了出去。
徐嘉佟見狀,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夏渙然長手一伸拉過她,「沒事歎什麼氣?」
「一歎麗貴妃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二歎皇上心狠,不知憐香惜玉。」
「她是太后許給朕,又不是朕要的。」
這話實在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看了一旁的蘭兒一眼,蘭兒一笑,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兩人。
「等等,」夏渙然看著蘭兒,「手上拿的是什麼?」
「回皇上,」蘭兒老實的回答,「是麗貴妃方才呈上的燕窩。」
夏渙然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只冷冷的下令,「拿出去,倒了!」
「是!」蘭兒點頭,領命退下。
徐嘉佟輕佻了下眉,替夏渙然親自倒了杯茶,淡淡道:「好好的東西怎麼就倒了?」
「人家呈上的東西就吃,不怕有毒嗎?」夏渙然一哼,喝了口她呈上的茶,「瞧你平日機靈的,怎麼現下就笨了?」
「若真要下毒,連皇上現在喝的這杯茶都能動手腳。」
夏渙然泰然自若的將口裡的茶水吞了下去,看著她道:「朕信你不會害我。」「麗貴妃溫柔婉約,也沒那個膽子敢毒害中宮。」
「什麼心思就做什麼事,這宮裡頭個個不容易,不害你不是溫柔婉約,而是留著你還有用處。」
她輕聲一笑,「這可不是皇上該說的話!」
「別跟我說該不該。」他忍不住伸手輕捏了下她的鼻子,又問:「可有受委屈?」
她搖了搖頭,「那丁點心思,臣妾還看不在眼裡,倒是皇上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累了,想來你這裡歇會兒。」說著,他竟然直接就躺在她大腿上。「看你精神好多了,朕也能稍稍安心。」
他不是不知她心中還是介意他處置徐氏一門,但這卻是情非得已,不得不為之。
她低頭看著他,想要提醒他記得自己的身份,卻想著他說清碧閣裡沒這麼多規矩,便閉上了嘴。
想起麗貴妃離去前那抹哀怨的神情,她不禁輕搖了下頭,忍不住拉了下他的頭髮。
他悶哼一聲,睜開了眼,「做什麼?」
「你睡得安穩,也不想想你的女人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你在清碧閣裡閒了這麼些年,也該管管事了。」他意有所指的道:「別讓下頭的人爬到了你的頭上。」
「你似乎忘記我已經被廢了。」
他臉色沉了下來,這是他最不想提及的一件事,「就說要收旨意,你偏不要,這不是自個兒找氣受嗎?」
「這不是給自己找氣受,而是無論有沒有恩寵,我的日子也一樣在過,君無戲言,怎有下旨又收回的道理,皇上就省點心思吧。
「你——」他翻身要起來。
她輕壓他的肩,制止了他的動作,「睡吧,未來就像是天上的雲,誰也不知要變化成什麼模樣,就像之前牛嫂子跟我說的,千算萬算算不過天,我知道你的心就好。」
他輕哼了一聲,「你倒是想得開。」
「不想開點,日子怎麼過?」她彎下身,在他的額頭上印上一吻。
他在她抽身離開前反拉住她,結結實實的給她一吻。
如今天雖還冷著,但已經不下雪了,剛下了場雨,太陽露了臉,徐嘉佟難得踏出清碧閣,過幾日便是夏宏詢七歲生辰,她自然又以身弱為由,將事情交給了李墨芸發落,夏渙然心中不快,但也拿她沒辦法。
宮中為了太子生辰而忙碌,連帶著她也好幾天沒看到夏宏詢,所以今日她特地做了些糕點來給他,又怕夏渙然知道後又吃莫名其妙的飛醋,所以也叫人送了一份去清思殿給他。
「皇姑母送我一匹很漂亮的小馬兒!」夏宏詢一見到她,像是獻寶似的衝了過來,拉著徐嘉佟不放,他剛與幾個年齡相仿的皇族子弟上了一個上午的近身搏擊,流了整身汗也不顧太監要拉他去梳洗,興匆匆的說道:「讓詢兒帶母后去看!」
「好,等會兒看。」徐嘉佟臉上帶著淺笑,從蘭兒手上接過帕子,細心擦著他額上的汗。
「皇后娘娘!」一個比夏宏詢大一些的孩子恭敬的行禮。
「是靖王爺的小世子。」從小跟在夏宏詢身旁的劉嬤嬤輕聲開了口。
「原來是靖王爺府的世子爺,轉眼已經這麼大了。」徐嘉佟對他一笑,知道夏渙然很重視靖王爺這個堂弟,讓夏宏詢跟著幾個世子玩在一起,很多事都不言可喻了。
「先帶主子們下去梳洗,本宮做些點心送給太子和世子們。」
「是!」劉嬤嬤連忙點頭,招呼幾個小祖宗離開。
「難得能見到皇嫂踏出清碧閣。」
聽到聲音,徐嘉佟嘴角一揚,看著遠遠走來的夏彤希。「公主。」
在徐嘉伶行禮前,夏彤希伸手扶住了她,「說說話而已,還行什麼大禮,我沒這麼多的規矩。」
「詢兒一見臣妾,就提公主送的馬,樂得像要上天了。」
「他喜歡便好,我特別請五皇叔留意,這是匹難得一見的千里馬,不過還有些野性,得花點時間磨磨才行。」她拉著徐嘉佟的手,給了個眼神,宮婢們全都退了一段距離,她這個人向來沒這麼多心思,知道徐嘉佟是真心為自己的兄長,也就喜歡她,「太后今天一早又宣麗貴妃去斥責了一頓。」
徐嘉佟雙眼微斂,昨天麗貴妃來了趟清碧閣,夏渙然雖然知情,但也不至於會鬧到太后跟前,怎麼不過一晚的時間,就傳進太后的耳朵裡了?
「太后是什麼人啊,」夏影希撇了撇嘴,「我五皇叔都打心底害怕的老祖宗,這宮裡哪件事能瞞過她的眼,太后老人家嘴裡許多事不說,只是不想添亂子,讓我皇兄為後宮之事煩憂。麗貴妃可是她一手拉上來的人,目的也不過是要她消消靜貴妃的氣焰,可不准她有非分之心,偏偏拘著她抄了幾篇佛經也沒用,佛口蛇心,看來麗貴妃在宮裡受寵的日子也到頭了。」
徐嘉佟笑了笑,「公主長年在西北,宮中的事倒知道的比臣妾還要清楚。」
「皇嫂別取笑我了,我雖在西北,但為求自保,沒多長個心眼,放些人在宮中打探是不成的。」
生在皇室也有常人沒有的煩憂,就算貴為公主也得如此小心翼翼,徐嘉佟不由得感歎。
「這次麗貴妃宮裡被她折磨至死的宮女是靜貴妃的人,」夏彤希與徐嘉佟來到馬廄,「麗貴妃這次可是把靜貴妃給牢牢恨上了。」
徐嘉佟低頭不語,看來這宮裡早晚要出事。
第8章(2)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見到她們,連忙從馬廄裡出來,上前跪下,「皇后娘娘、公主萬福金安。」
這是個生面孔,徐嘉佟沒見過。
「起來吧,福伯。」夏彤希對徐嘉佟介紹道:「皇嫂,這是跟著五皇叔多年的總管,對馬特別有一套,這次還多虧了他,才順順利利的將這匹千里馬給平安送進京裡。」
「公主言重了。」福伯露出淺淺的笑,「太子方才命人來,要老奴給馬上鞍,看來是想要跑個幾圈。」
「這孩子膽子倒大,也不想想這是匹什麼馬。」夏彤希忍不住笑道:「不愧是我皇兄的兒子,膽識過人,我皇兄在十歲時就曾馴服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五皇叔還誇他不簡單,到現在提起這事,還會稱讚這才是君王該有的樣子。」
「公主,詢兒不過才要七歲,這孩子是不知天高地厚,回頭得說他幾句才行。」
「這倒不用,讓他試試也好,有福伯在一旁,就牽著走個幾圈。」夏彤希多交代了幾句,「福伯,這馬初來乍到,還不能適應環境,凡事小心,可別傷了太子。」
「回公主,老奴明白。」
見夏彤希又吩咐福伯諸多事宜,徐嘉侈便一人走入馬廄,一眼就看到被綁在最內側的黑馬,忍不住上前想要觸碰,不過她才拉了下韁繩,馬兒立刻撞向她,幸好有木柵擋著才沒撞著,她一驚,下意識退了一步。
福伯從外頭進來,連忙上前拉著馬安撫。
「娘娘可要試試?」福伯問。
徐嘉佟正要開口,卻聽到身後的吵雜聲,目光一柔,看了過去,就見以夏宏詢為首,跟著幾個皇族世子走了過來。
「這孩子看來是迫不及待了。」她笑了笑。
夏宏詢在福伯的協助下上了馬,徐嘉佟與夏彤希退到遠處看著。
只是才走沒幾步,馬兒突然變得焦躁不安,福伯眉頭一皺,連忙拉住韁繩,停下了馬。
「老奴斗膽請太子下馬,讓老奴瞧瞧,這畜生似乎有些不對勁。」
夏宏詢覺得掃興,但徐嘉佟在一旁使了個眼色,他也只好點頭。
福伯伸手要扶,他擺了擺手,「福伯,我自個兒來就成了。」
夏宏詢重心才放在左側的馬上,馬鞍卻突然往一邊傾斜,他重心不穩,整個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福伯雖然眼明手快的攔著,但還是讓夏宏詢給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