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渙然摸了摸她因酒而微紅的臉。
「晚了,你帶她去睡吧。」牛嫂子把他的舉動看在眼裡,「看來今日也累壞了。」
夏渙然將徐嘉佟打橫抱起,將她給帶進房裡。「是我對不起你。」
她搖了下頭,輕聲呢喃,「你沒錯!身為帝王,仁慈不得。這一輩子不用為了吃穿用度過活而煩憂,也算是福氣了,我羨慕牛嫂子,但我知道我不是她,你也不是牛大哥,這世上許多事早已注定。」
她抬頭給了他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謝謝你,出宮這一趟認識了牛大哥和牛嫂子,我很開心。」
她如此特別,不同於宮中那些攻於心計的妃嬪,不管他之前如何待她,她依然寬容,如果他能早點想通,她就不會受到如此多的委屈。
他貼近她的唇,嘗著她最甜美的滋味,她後仰著身子,迎合他的回吻。
看著窗外金燦的陽光,徐嘉佟陪著牛嫂子坐在屋子縫補衣裳,夏渙然則被她趕到後頭的柴房裡幫著牛大劈柴,她與牛嫂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時間過得也快。
「牛嫂子,我看這大雪已停了,下山應該是安全了吧?」
「本是可以,但今天一大清早牛哥才發現,前天那場大雪壓垮了棵百年大樹,擋住了下山的路,我看現在只能等天氣再好些,山下的人要上山才會發現山路被阻,齊心把樹給移開,咱們才下得了山。」
竟然發生了這種事?不過徐嘉佟不是很擔心,畢竟只要宮中的侍衛出手,相信很快就會找到他們。
「看妹子的模樣,是趕著下山嗎?」牛嫂問。
「不趕,是怕……怕山下會有變化。」
牛嫂看著徐嘉佟的側臉,「妹子說這話的模樣還真是嚴肅,難道是山下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擔心我的孩子。」
「原來妹子有孩子了?」
徐嘉佟點了點頭,「他叫詢兒,今年六歲,跟著我與夫君一同上山狩獵,也不知道現在人怎麼樣了?」
「才六歲大的孩子,難怪你會擔憂,不過我看你那夫君好像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她靜了一會兒,「他是做大事業的,跟我這種小家子氣的女人想的事不同。」
牛嫂子對此嗤之以鼻。「看來不是個好父親,不像我家牛哥。」
「牛嫂子也有孩子了?」
「有個閨女,今年五歲了,因為天寒地凍的,所以此次上山沒帶著她,把她給村裡的嬤嬤帶著,可皮了,像野丫頭似的。」
「牛嫂子真是令人羨慕。」有個疼愛她的丈夫,還有個女兒。
「別說我,你家相公待你可好?」
「自然比不上牛大哥對嫂子。」
看著徐嘉佟一臉的打趣,牛嫂子忍不住輕摧了她一下,「竟然取笑我!」
「不敢。」徐嘉佟密實的將衣服縫補好。
「妹子的針線活兒做得真好。」
「多虧了我祖母跟前的一個崔嬤嬤,」想起過去,她不由得微笑道:「她逼著我要好好學,不然嫁不到好人家。」
「女人這一輩子求的不是嫁個好人家,而是找個對自己好的男人,天就算要塌了,你的男人也會給你頂著。」
徐嘉佟輕輕笑,「相信牛大哥一定做得到。」
「怎麼?你那相公真中看不中用?出事難不成還敢厚顏無恥的推你出去送死,自己像個大姑娘似的躲在你後頭嗎?」
「不是。」她笑得燦爛,「天塌了,他當然會願意頂著,但若真有那一日,危險當頭,我卻不願意讓他捨身為我。」
「怎麼這麼說話?你相公聽了,心裡肯定不開心。」
「不論他開心與否,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她的笑容微隱,「我的命不過是他人眼中的一枚棋子,從來都無法跟他相比。」
看出了徐嘉佟心底的憂愁,牛嫂子拍了拍她的手,「咱們相遇就是有緣,雖然我沒讀過什麼書,但我也看得出你跟你的夫君也不是泛泛之輩,以後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牛哥和我絕對挺你到底。」
「牛嫂子,先謝謝你了。」徐嘉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相識一場,別說謝了。」
徐嘉佟目光看向窗外,「牛嫂子,我能出去走走嗎?」
「行,只是要多加件衣服,別看這陽光,天氣雖然暖了點,還是冷,還別走遠,若你迷路可就糟了。」
「謝嫂子關心,我知道。」
出生在溫暖的台灣,她上輩子沒看過雪,來到這裡經過了這些年,每年冬天即至的大雪把天地染上一片白茫茫,自己的心境也從一開始的新奇興奮,到如今就如同眼前這片雪白一般平靜無波。
她微斂下眼,腳步踩在厚重的雪堆裡,腳在雪地上馬上就陷了下去,不自覺中,她越走越遠,當一陣風吹來,她冷得縮了下脖子。
她停下腳步,知道自己不能再走下去,雙腳己經被凍得快沒知覺,她出神的看著四週一片寂靜,別有一番蒼涼的美,想起自己曾經興奮的追逐著白雪,像個天真無憂的孩子,只是不過轉眼間,自己的心卻被這深宮生活弄得像是蒼老的老嫗。
這裡遠離宮中的煩惱,若能留在這裡一輩子,像牛大哥、牛嫂子一樣過平凡的日子,她是否就能找回往日那一絲的輕鬆愉悅?!
「大哥,已經五日了,該叫二哥清除山路了吧?」牛哥一邊劈柴,一邊對坐在一旁喝著酒的夏渙然說道。
「再遲幾日吧。」夏渙然喝了口酒,淡淡的回了一句。
「再遲?」牛哥忍不住搖了下頭,「二哥肯定急白了頭髮。」
「他不會急白頭髮,只會氣得想提刀殺人!」想韓依風一個武將,要對著朝堂那些高官講廢話,應該會被氣得腸子打結。
反正苦的不是他,所以牛大也只是聳肩,心裡同情一下韓依風,然後就把他給丟到腦後,「再住下去,大哥不怕嫂子起疑嗎?」
「她向來聰明,起疑是自然。」夏渙然輕聲一笑,「但我信你那個牙尖嘴利的娘子有辦法讓她不起疑,你這娘子可厲害得很,畢竟她當年還拿了把大刀逼我讓你走,你這沒出息還真的跟她走。牛向南,你在戰場上無人能敵,此生就敗在這女人手上。」
牛向南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還要多謝大哥高抬貴手,讓小弟回歸山林,跟娘子過點閒雲野鶴的日子,小弟對大哥的恩情永生難忘。」
「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大哥就夠了,對你我也是心中有愧,還帶著妻子到倚鳳山跟輔國公之前的下屬打交道,這些年你也是辛苦了。」
「這話可別讓我娘子聽到,」牛向南一臉驚恐,「不然她會氣得一根根拔掉我的鬍子,她至今還以為是天意讓我們尋得這片清靜之地,那時她正要生了,我還急得不知所措,是倚鳳山下的大夫救了她們母女一命,後來順勢收留了我們住下,她到今日可不知來此是你的意思。」
「知道了,瞧你嚇得。」夏渙然沒好氣的一笑,「我謝你都來不及,不會害你。」
牛向南這才鬆了口氣,「大哥,其實我也要謝你,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這個好地方,倚鳳山下的人家都好相處,我是個粗人,平時跟著他們務農,閒時練身子,倒也自在的一天過一天。」
「你的身份難道至今無人知曉?」
「那些人個個不簡單,應該是知曉一二,但他們沒多問,我自然也不會提。」牛向南聳了聳肩,「總之我也不害他們,更何況現在虎狼符在你手上,大哥就是他們的主子,只要你一聲令下,他們都會為你而戰。」
夏渙然輕搖了下頭,「虎狼符我打算還回去。」
「還回去?!」牛向南一驚,聲音忍不住拔高,然後一陣沉默,最後像是想通什麼似的點點頭,「還回去也好,本是嫂子所有之物。」
「還她只是因為怕將來若宮中有變。答應我,若真有這一日,你可要第一時間趕到,護她周全。」
牛向南的臉色沉了下來。「我答應大哥,就算拚了這條命不要,也會護嫂子周全!」
他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把李全利手中的兵權拿下,我就什麼都不怕了,這些年我也累了,運籌帷幄多時,不過也只是想為詢兒留下一個穩固的江山,不讓他跟我一樣苦。」
「大哥不單嫂子,還心疼兒子。」
他的孩子,他自然是疼,但他畢竟不是徐嘉侈,會教夏宏詢仁慈為懷,他是將來的天子,仁慈只會讓他陷入困境中。
「喂!你的心頭肉,」牛嫂子用力打開門,一臉興奮的出現在兩人面前,「皇后娘娘不見了!」
夏渙然臉色大變,手中的酒杯一放,急忙上前,「去哪了?!」
她的手指著後方,「雪停了,她說想四處走走。」
「你怎麼不阻止她?」夏渙然氣急敗壞的吼。
「笑話!你是有給我銀子攔著她嗎?」
夏渙然才要開口,牛向南已經伸出手將自己的娘子給拉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