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佟若有所思的看著斷裂的梯子,淡淡的道:「真是可惜了這把梯子。」
他一把抓過她,直視她的雙眼,不滿的道:「真要惹惱我?你的膽子越發大了。」
她歎了口氣,看著斷掉的梯子,臉色一閃而過一抹落寞。連最後這麼一丁點自由都沒有了。她幽幽的說道:「臣妾認罰便是。」
清楚見到她臉上的落寞,只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他用力將她給摟進懷中,「你將自己的安危置於何地?」
她臉貼在他胸前,聽著他心臟有力的跳動,沒掙扎,只是靜靜的任他抱著,神情有些恍惚。
「這些梯子全都當柴燒了!」
「是。」她悶悶不樂的應允。
他低頭不悅的盯著她。「朕真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悵然一笑,眼角有些發澀,「只想有一塊容身之地,過些自己想過的日子。」
他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些話,幽深的眸子對上她,更加用力的將她給抱緊,只是縱使抱得再緊,她漠然的神情還是讓他覺得握不住她,心臟狂跳不止,十分害怕會失去她。
「我答應你,在清碧閣裡,你可以自在的做自己,沒有外頭那些規矩,如此可好?」
徐嘉佟心中滑過一絲暖流,說出這句話,該是一個帝王最大的讓步,只是他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倒是令她感到疑惑,畢竟她也不過爬個梯子,他就氣得像要殺人似的,真是奇怪。
不過他既已經開了口,她就姑且過一天是一天,享受他的寵愛,看看他的底線能到什麼程度。
她露出淺笑,「好,皇上明兒個就派人來替臣妾做梯子吧。」
夏渙然身子明顯一僵,臉色一沉,「什麼?」
「梯子,」她帶著笑意指著被弄壞的梯子,「皇上威武神勇,一出手就把梯子給折斷了,總得再做一個賠給臣妾。」
「朕不准你上去!」
「聽聽,皇上這是什麼話?!」她從他的懷中退開,「方纔才說這清碧閣裡,臣妾可以自在的做自己,現在就打了自己的嘴巴了。」
夏渙然正想斥責她,但看到她的頑皮神情,心頭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情感擴散。
「隨你,」他無奈讓步,「但你最好別傷到一分一毫,不然朕就要了你清碧閣宮女、太監的命。」
「皇上別忘了,君無戲言,以後這清碧閣的事,臣妾說了算,所以皇上不能要了清碧閣裡任何一個人的命。」
夏渙然黑著臉,抽了抽嘴角,怎麼有種挖了坑給自己跳的感覺?!她勾住他的手,原本不快的夏渙然,卻因為她主動親近一下子心情大好,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承諾了什麼。
「你以後要做什麼,去做就是了。」他笑著說道。
「謝皇上。」她靠著他,「今日就找詢兒來用膳吧,臣妾好些時候沒在他睡前給他講故事,今晚得好好陪他,皇上就自個看看要去宿在哪個妃嬪宮中吧!」
「徐嘉佟!」
聽他連名帶姓叫她,她帶笑的看著他,「怎麼?」
他用力的吻了她,「別得寸進尺!」
清晨下了場大雪,徐嘉佟冷得只想待在被窩裡,但今日是出行狩獵的日子,天還沒亮,她就得強迫自己離開溫暖的床榻,讓蘭兒替自己更衣。
「娘娘,為什麼花兒不能去?」這個問題花兒已經問了好幾日。
「皇上下令,只許輕車簡從,你跟我都好好的待在清碧閣等著娘娘回來就好。」蘭兒不厭其煩的替徐嘉佟回答。
「可是我會想娘娘!」
「快則三日,慢則五日便歸。」徐嘉佟笑看花兒一眼,「在你想我前,我就回來了。」
「沒個十天半個月才回不來。」花兒嘟起了嘴,揉了揉眼睛,一臉委屈。
「傻丫頭!」徐嘉佟拍了拍她的臉,「皇上已經下了旨,真的三、五日便回,我會要蘭兒每天都弄好吃的給你,這樣可好?」
說到吃的,花兒來了精神,用力點頭,「如果每天都有好吃的,娘娘去久一點也沒關係。」
「你就是個貪吃鬼!」徐嘉佟一笑,聽到小福子在門口恭敬的來報,便整理妥當出去了。
馬車已經等在了宮門口,她的車裡鋪了軟墊,還有溫暖的皮毛,一點都不覺得寒冷。
這次夏渙然只帶著韓依風和為數不多的侍衛出去,在徐嘉佟的眼中看來,他將自己和詢兒的安危看得未免太過兒戲。
在晨曦中,一行人出了宮門,她輕輕一掀簾子,一道冷風吹來,讓她不由得縮了下脖子,就見夏宏詢與韓依風共騎,一副雖冷卻異常高興的樣子,她見狀,放下了心,正要將簾子放下,目光卻對上了夏渙然,正好看他不以為然的撇嘴。
她下巴一揚,回視過去,這可是他的兒子,跟他爭寵,要說出去實在是給人笑話。
出了城好一會兒,坐在馬車裡的徐嘉佟已經昏昏欲睡時,不知何時馬車已停下,簾子突然被掀開,灌入一道冷風,她一驚,抬頭撞上夏渙然晶亮的雙眸。
他問:「要不要騎馬?」
這事她是心有餘有力不足,她根本就不會騎馬,嘟著嘴正要回絕,他卻沒讓她有說話的機會,直接伸出手將她從馬車裡抱了出來。
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緊張的看著四周,除了夏宏詢笑開了一張圓臉盯著他們瞧,侍衛們包括韓依風在內,個個目光不是看著天,就是看著地。
她忍不住輕捶了下他,「這丟臉可丟大了,成何體統?」
「都出了宮,就自在些吧,讓依風帶著詢兒先在山下的莊園安頓好。」他一把將她抱上馬,用身上的大氅將她包個密實,「我帶你先行一步!」
沒等她反應,他立刻策馬奔去。
出了宮,呼吸了自在的空氣,整個人都放鬆了起來,雖然冷,但她還是探出頭,看著一片蒼茫景致。
他們特地繞了路,不打擾倚鳳山下的村落,「都說倚鳳山上有棵終年不落葉的夫妻樹,咱們去找找如何?」
他的高昂興致也影響了她,她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相視一笑,「好,再騎快些!」
他低頭親了下她的臉,立刻快馬而去。
第5章(2)
傳說有兩名年輕男女,因身份懸殊,不被祝福,所以相約在倚鳳山上殉情,最後化為兩棵樹,生生世世守在一起。
站在兩棵大樹前,徐嘉佟側著頭,「你說,是不是沒有結果的淒美愛情,才能令人永世傳頌?」
「當然不是。」他隨意將手中的韁繩給勾在樹枝上,摟著她的肩,神情自得的說:「我們幸福一輩子,還能令後人傳頌。」
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說這話還真不害臊。」
「這是事實。大不了等天氣好點,朕就派人上山種兩棵樹,代表咱們生生世世都要守在一起。」
這樣都行!她忍不住搖頭失笑。
「冷嗎?」
「不冷。」她靠著他,「這裡好美。」
他將她摟得更緊,「你若喜歡,等暖和點再帶你來。」
「好,等溫暖些,帶我來種樹。」她拿著他的話取笑他。
「朕是當真的,」他笑著橫抱起她,「我們兩夫妻一起種夫妻樹。」
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她主動貼著他。
天空飄下陣陣白雪,這一瞬間,彷彿世間只有他們兩人存在。
「天冷。」他輕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她點點頭,從他懷中退開,此時在樹旁的馬卻突然動了一下,驚得她踉蹌。
夏渙然雖伸手扶她,卻慢了一步,她整個人跌在雪地上,馬兒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鳴叫了一聲,拔腿就跑,隨意勾在樹枝上的韁繩跟著滑開,馬兒一下子就跑得不見蹤影。
「怎麼回事?!」
「沒事吧?」他一心掛意她,根本不在意馬跑了。
她的手指著前方,「馬跑掉了!」
夏渙然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連忙將她給扶起來,「可摔痛了?」
她搖頭,「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要不是我嚇到了馬兒,它也不會跑了。」
「無妨,不怪你,別往心裡去,」夏渙然緊緊的擁著她,目光看向四周,「我們就照著來時的路走,依風會找到我們的。」
雪越來越大,他扶著她走了一段路,眼前依然一片白茫茫。
「這是我們來時的方向嗎?!」她的臉被凍紅,一雙大眼疑惑的問。
夏渙然眼底閃過一絲不自在,但聲音還是肯定,「當然。」
「皇上……」她心中感覺不怎麼可靠,「肯定嗎?」
「放肆!」他的神色一正,將她摟得更緊,「朕自小在軍中長大,經過大小戰役無數——」
「在軍中長大又打過戰,就一定分得清東南西北嗎?」她柔柔的打斷了他的話,「老實說吧,皇上,我們迷路了,對吧?」
「笑話!」夏渙然假笑了一聲,死要面子,「這上山與下山不過就是一條路,怎麼會迷路?」
「那臣妾斗膽問一句,」她微笑地看著他,「皇上可找到上山或下山的那條路了?」
這話還真是問得一針見血,「你真是——」他歎口氣,索性老實承認,「好吧,我們是迷了路,但朕一定找得到回家的路,讓你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