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不說暗話,你也知,我從不會平白救你。」說起每年她最期待見到的人,八成就是這個三不五時常迷路的路癡兄。
廢話,他太清楚這女人斂財的本性了。
他冷冷一笑, 「你以為這回我還會乖乖任你啃得不吐肯頭?」
「你說呢?」她笑靨如花地一彈指,一柄涼涼的軟劍即自他身後如鬼魅般地竄出來,輕巧巧地擱往他的脖子上。
「你能再無恥點嗎?」韓冰瞪了身後那位無良的同行幫兇一眼,再轉過頭來瞪向教唆的元兇。
她輕聳香肩, 「目前,受傷的你正寄人籬下,你該早早有個認知的。」
「什麼認知?」不就是她強買強賣嗎?
「強權就是真理,還有我家的屋簷特別低。」雲儂咧嘴朝他一笑,大大方方地自袖中取出一紙契約擱在桌上,「閣下這回的寄居費用就照老規矩寫在上頭了,請。」
韓冰聽了她的話後,蒼白的俊臉上先是因惱怒而不住地泛紅,就在他定睛瞧清楚那張她所書的寄居契約文書後,霎時又由紅轉黑,再逐漸變得鐵青……嚴彥自他身側看過去,只見江湖上以一派清冷風姿迷倒眾家閨秀與俠女的冰霜公子,此刻俊顏萬紫千紅,好不熱鬧。
韓冰的嘴角抽了抽,心口被那價碼蟞得氣不打一處出來。
「雲姑娘這門獨到的生財技藝,這些年來還真是鍛煉得無比老練毒辣,硬是半兩銀子皆不漏撈,不知雲姑娘可明白, 自古以來女人所該懂得的本分即是女子無才便是德?」死要錢的女人,怪不得她都年紀一大把了還遲遲嫁不出。
她不痛不癢, 「喔,我缺德。」
「你……」
雲儂將早已備好的筆墨遞過去, 「簽了吧,在你傷勢痊癒前,我保你平安。」外加貞操無虞。
「你有那本事?」真要這麼簡單,他這些日子來又何須為了躲那位魔教教主而躲得上天下地?
「在你傷癒之前不被找著,這點把握自然是有。」碧綢老人的威名可不是空穴來風的,那讓嚴彥不惜費以萬金購來的陣式,自然是物超所值,只要他們將家門一關,任憑魔教教主武功再高再風騷,也休想踏進她家半步。
第3章(3)
「傷癒後呢?」韓冰厲眸微瞇,總覺得她的話裡隱隱藏著陷阱。
摸摸鼻尖, 「那你得跑勤快點了。」誰讓教主大人眼下正四處撒銀子尋情郎呢。
咬著牙問: 「你不會是打算在我傷癒後,就反手把我的消息轉賣給那個魔教的無恥之徒吧?」
「怎麼會?」她笑得甚是無辜純良。
韓冰一雙寒目死死地盯著她……為了銀兩,別人他不敢說,但眼前的這女人絕對會。
想當年他就曾因不小心傷了嚴彥一劍,而被這女人硬是牢牢記恨上了,日後哪怕他再謹慎再當心,他還是著了這財迷掮客的道,迷迷糊糊地與她簽下那勞什子賣身契,若不是他及時自迷藥中醒來,他差點就被人給捆上船賣至南海捕魚去了!
雲儂泰然自若地享受著他的眼刀,「好歹你也是個男人,就別同這區區保命小錢錙銖必較了,要知道你可是殺手榜上的榜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冰霜公子,別失了您的胸懷與氣度, 日後若不小心傳了出去,不但是會讓人笑話,恐還會彫零無數顆武林少女的芳心。」
韓冰黑著臉,語氣更是怏怏不快。
「胸懷氣度一斤值幾文?」任憑殺手這一行再吃香,也都被她每年一度的海削給削薄他的銀袋了。
「就是。」從不視金錢如糞土的嚴彥,看戲之餘還深有同感地添上一句。
雲儂沒去理會這兩個同行對金錢的執著程度,她相當爽快地點點頭, 當下即不再強人所難。
「也成,那您就準備移駕到魔教去統領後宮、鳳儀教眾吧,今早我才翻過黃歷,這個月有不少好日子。」賣了他,她不但可狠賺魔教教主一筆,還可省了大筆醫藥費,何樂而不為?反正賣一單也是賣,剝了他的皮她照樣能再賣上一單。
韓冰驀地大大掛下了臉,不情不願地取過筆墨書上名字再按下指印,瞧她樂呵呵地將那張契約文書收進袖子裡,不掩貪色地朝他攤出一掌對他勾勾手指頭。
掏光了他身上所有銀票後,擱在他脖子上的軟劍立即被嚴彥給收了回去,雲儂哼著輕快的小曲,快樂地移步出了客房去準備財神爺的午膳,只是不過多久, 當她捧著托盤再次進到客房裡時,韓冰更是深深覺得這回自個兒又上了一次賊船。
他指著眼前看似淡而無味的清粥, 「在下付了天價,伙食卻是如此?」
「客隨主便。」她將粥碗推至他的面前,再置上一碟醬菜, 「您瞧我生得像是洛陽酒家的大廚,還是嚴彥長得像是宮廷御用廚神?」這位病號他還想吃什麼酒肉大餐?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麼破身子。
「錢你都坑哪去了?」他忿忿地掃她幾眼,驀然覺得她家的屋簷似是一年比一年修得還要低。
她無奈地兩手一攤, 「姑娘我家計甚艱啊。」
聽了她的話後,立在一旁的嚴彥, 目光悄悄落至她的身上,默然心思百轉千折了許久,他拉起談好買賣的雲儂走出客房。
在與她走至廊上時,他定住了腳步問。
「一定要收留他?」
「此乃不得不為。」雲儂也知道他素來很討厭有外人來打攪他的生活。
「咱們不必賺他的錢。」真要差錢,那麼他便再做幾筆買賣就是了。
她搖搖頭, 「這不只是銀兩的問題,況且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的同行。」
「你與他交情很深?」嚴彥語氣中泛著濃濃的酸味。
「能深得過你嗎?」她送他一記白眼,也不給他什麼誤會的機會,「雖說我不是什麼行善之輩,只是不救他,難不成讓他往後在江湖上見你一回砍你一回,或是見著我就狠狠找碴?要知道,他已是被魔教教主逼得拘急跳牆,再加上他又受了傷,為了他的顏面,他可是啥事都幹得出來的。」
他聞言隨即俯身摟住她,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分毫。」他絕對不會再讓往事重演,更不會再委屈她半分。
「知道,我不就是假設嗎?」雲儂兩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推開他, 「以榜眼君的性子來看,只要買賣能談成,咱們也不必多慮了,因他素來就是個言而有信之人。!
「你要藏他多久?」
「他身上的銀票夠藏到他傷勢痊癒了。」現下外頭的風聲太緊,她雖缺德,但也不能無良地害韓冰真被教主大人綁至後宮去當娘子。
「我不喜歡。」
「嗯?」
「這是咱們的家,我不喜歡有外人。」他千辛萬苦地打造了這個家,可不是用來讓同行當避風港兼礙他的好事。
「忍著吧。」要知道財神爺可不是經常路過家門口的。
「我可殺了他。」
雲儂揚手在他的後腦勺招呼上一記, 「都是同行,又何必玩相煎何太急這戲碼?何況你都已金盆洗手了,你還想除掉榜眼君好晉上排行榜一位不成?」
嚴彥緊抿著薄唇,思索了一會兒後,萬般忍讓地開口。
「先成親。」
他怎麼還沒忘了那事啊?
她僵硬地別過臉, 「再說吧再說吧……」
無奈嚴彥卻不肯讓她這般含混過去,兩手緊握著她的肩,銳利的目光將她給盯得死死的。
「解決這件事再說,行不?」她深深覺得,再這般同他討價還價下去,絕對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眼下敵強我弱,她還是先撤了再說。
「你答應的。」他質疑的目光強力地掃過她的臉蛋一圈。
她垂下肩, 「好吧,我答應的……」
就在雲儂以為嚴彥真聽進了她的話,會暫時對她歇歇手,不逼她那麼緊的,可到了夜深就寢時,她才發現她還是太小看他的心思了。
她兩手叉腰站在自個兒的房門口,沒好氣地瞪向不請自來的守護門神。
「我說,榜眼君不會摸到我房裡來的,要知道他可是江湖中有名的冰霜公子,他才不屑於我這毫無姿色的女子,他真要有什麼想法,最多就是想對我啃骨噬肉而已。!就算全天下女人都死光了,她相信韓冰也不會瞎了眼找上她的,將她大卸八塊的機率倒是較大。
嚴彥還是站在她的房門口半步不移,儼然不動巍峨如山。
「別給個梯子就想爬上來,我還能不明白你嗎?總之咱倆還沒成親,你不能進我的房。」她上前俐落地兩手緊揪著他的耳朵扭呀扭,很清楚他是想藉韓冰一事拉近他們的關係好更進一步。
他緩緩拉下她的手,眼底有著不可推拒的堅定。
「我房裡只有一張床。」她蹙著彎彎的細眉,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他又犯了毛病跟她擰上了。
「我不介意。」
「我很在意床上人數。」
他退一步, 「我就坐在桌邊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