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他突然接到吉川羽子的電話,表示已辦妥所有的事,回到台灣時,他恨不得馬上生出一對翅膀,飛到她身邊。
無奈愈是心急狀況愈多。
沒想到在如此緊要的關頭,他的車子居然拋錨發不動!
「該死!」他氣得忍不住低咒一聲。
「頭家,你在急什麼?」
身兼採花工人及包裝工人的老人家們紛紛對他投以好奇的目光,想不到向來溫和教厚的杜春徹也會有如此暴躁的一面。
「我要去接羽子!」
「羽子?她回來了喔?」
沒空和老人們閒扯,他問道:「誰有車?借我。」
「我有、我有!你儘管騎去。」熱心的琴姨舉手,大方出借她的交通工具,用行動力挺。
她才開口,阿文嬸立即吐槽。「厚!阿琴啊,你的腳踏車那麼小一台,頭家那麼大一隻,沒法度騎啦!」
耳中全是眾人的笑鬧聲,杜春徹笑不出來,反而覺得心裡那一把火愈燒愈旺。
正當他急得有如火燒屁股時,遠遠的,一陣達達達的驚人噪音悠哉的傳來。
杜春徹聽到那聲音,二話不說衝了出去。
「阿草伯,借我、借我!」
今天天氣很好,心情很輕鬆,阿草伯正開著鐵牛車四處溜躂,沒想到突然衝來的人嚇得他差點把鐵牛車開進路邊的水溝哩。
「厚,阿徹,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喔?害我以為是哪個死猴囝仔搶劫……」
沒耐心等老人家念完,杜春徹朗聲截斷他的話。「羽子說兩點會到市區的車站,我要去接她。」
雖然鐵牛車速度並不快,但絕對強過腳踏車。
聞言,阿草伯眼睛一亮。「羽子要回來了喔?」
「其他的晚一點再說。」直接請下一直賴在鐵牛車上不肯走的老人家,杜春徹帥氣的跨上鐵牛車,準備殺去車站接心愛的女人。
阿草伯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被請了下來,表情很不悅地警告道:「我跟你說,那個陽光管區員說,不可以騎鐵牛車上路。」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記得楊光浚說的話。
「讓他開罰單,錢我幫你付。」
沒時間再多說,杜春徹加足油門,帶著達達達的驚人噪音,緩緩的朝車站的方向騎去。
原本吉川羽子不想麻煩杜春徹,心想到了車站再搭公車回「尋香園」就好,但一下飛機,想見他、想聽他的聲音的衝動,還是讓她忍不住撥電話給他。
電話那端的杜春徹一聽見她的聲音,根本不讓她把話說完,丟下一句要她等他,就沒聲音了。
她等了快一個小時,卻遲遲不見他出現。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花點錢搭計程車時,達達達的熟悉噪音讓她一愣。
是阿草伯來接她?
她還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那漸漸清晰的身影讓她差點笑出來。
騎在鐵牛車上的哪是阿草伯,而是那個讓個讓她心心唸唸、想得幾乎發瘋的男人啊!
「你等很久了嗎?」
吉川羽子點點頭,看著杜春徹騎著鐵牛車卻還冒了一身汗,忍不住拿出手帕替他擦汗。「天氣有這麼熱嗎?」
「我很急,怕你等太久。」
「你的車子呢?」
「跟我作對,罷工。」
迎向那讓他思念欲狂的清雅面容,他的視線就這麼癡癡的定在她臉上,怎麼也移不開。
第10章(2)
「所以……你跟阿草伯借鐵牛車?」
「不是,是用搶的。」
吉川羽子噗哧笑出聲,被他心急的模樣逗笑了。「阿草伯好可憐。」
杜春徹搖頭,被她的一顰一笑牽動,心狂跳著。「是找比較可憐吧?」
「喝,真的,你瘦了不少。」吉川羽子輕擰著眉,軟嫩的小手貼在他冒出短髭的臉龐摸了摸。
她才離開多久,他竟有辦法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沒有你在,我吃不好,睡不好。」
「真誇張!」她沒好氣地勾了勾唇,生氣地擰了擰的挺鼻後,發出無奈的低歎。「是我把你寵壞了嗎?」
真是的,他是存心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惹她心疼嗎?
「你煮的飯比較好吃。」不等她回應,杜春徹一把將她帶進懷裡,緊緊抱著。「羽子,我想你的茶泡飯,想你抱著我的感覺,想你……」
他還沒說完,嘴立即被她的小手摀住。
「你別說了啦!」
不摀住他的嘴,不知道他又會說出什麼未成年不宜的話。
「好啦!總之就是想你。」說著,杜春徹霸道的重新將她擁進懷裡。
吉川羽子被他抱得好緊,他結實的胸膛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卻讓她心裡充盈著說不出的幸福。
茉莉花季不是結束了嗎?為什麼他身上還有淡淡的花香?那味道讓她暈暈然,想直接醉倒在他懷裡。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她的話讓他繃緊了身子,內心澎湃不已。
他心愛的女人終於回到他身邊了!
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一定馬上押著她回房,用行動表達他滿腔的相思。
「羽子,我們回家吧!」
「嗯」
她攤開小手握住他大大的手,讓彼此的十指緊緊交扣,手心密密相貼,坐上鐵牛車。
微風徐徐的午後,鐵牛車上,他們交換著彼此的近況。
應該在下一個茉莉花開的季節,空氣中瀰漫者榮莉花馥郁清新的香氣時,他便要讓她披上嫁衣,嫁進杜家!
當這個想法掠過腦海,杜春徹突然道:「有件事得讓你有心理準備。」
「什麼事?」
「奶奶她比較傳統,我們結婚,她絕對會辦流水席,請最有名的歌舞團來宴客。」
望著他倏然嚴肅的側臉,她好奇地問:「那是什麼?」
「那是台灣鄉下地方在婚宴時最喜歡的形式,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她來自日本,杜春徹實在很難把流水席、歌舞團,與她清雅的形象搭在一塊。
「沒關係,奶奶喜歡就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麼形式都無所謂。」摟著他的腰,吉川羽子將臉貼在他的背上,柔柔地說。
她善體人意的柔順讓他的身軀又管不住地緊繃。
「怎麼了?」察覺他的異樣,她忍不住問。
「為什麼鐵牛車的速度這麼慢?」
因為慾望得不到紆解,杜春徹耐性全失,完全失去平時的穩重。
「它不是本來就這麼慢?有什麼問題嗎?」她一臉疑惑。
「有。」杜春徹勉強擠出話來。「我想要你、抱你、吻你……」
可惜週遭放眼望去是一片綠油油的稻田,四周沒有任何可以讓他們打野戰,互訴久別重逢相思之情的隱密之處。
吉川羽子紅著臉,啼笑皆非地歎了口氣。「那也沒辦法啊!」她的男人真的很容易「激動」耶。
杜春徹咬牙低咒了一聲。
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她問道:「阿徹,我一直想學一首歌,你教我好不好?」
「我不會唱歌。」心情不好,還唱什麼歌?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臉鐵定很臭。
知道他委屈又痛苦,她輕輕柔柔地哼著。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接下來怎麼唱?之前聽阿文嬸哼過,很好聽呢。」
抵擋不了她充滿濃濃撒嬌意味的詢問,杜春徹冷著嗓音念出歌詞。分芳美麗滿枝啞,又香又白人人誇。
「怎麼唱?教我。」
「那是兒歌。」
教一個大男人唱兒歌,嗯……有點彆扭。
重點是,他現在心裡很不爽,沒心情、沒耐心教她唱歌。
「男人不能唱兒歌嗎?況且是你只是教,我來唱啊。」她說得自然,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之處。
聽見她這麼說,杜春徹認命的撇了撇嘴,開口唱歌。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姑娘看來很熟悉
我在哪裡見過你
我卻想不起
是否在夢裡
姑娘家鄉在哪裡
竟會如此地美麗
哎呀真的好可惜
該早點就認識你
美麗有辦法夢中
來自遙遠的地方
它就是我這輩子尋找的家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從天上掉落到我的家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我愛上它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要感謝上天賜我這朵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我愛上它
聽他唱著全然不同調的歌曲,吉川羽子紅著臉愣了愣。「這是我想學的那首歌嗎?」
「不是,是某個歌手的歌。」
歌詞很簡單,但很像他們之間的愛情。
她是上天賜給他的茉莉花,專屬於他的。
「所以你這是對我唱情歌嗎?」吉川羽子笑得好甜,能聽到心愛的男人對她唱情歌,她心裡充滿說不出的喜悅。
「對,唱情歌。」
話一說完,杜春徹意猶未盡的繼續唱著,用歌聲表達他內心滿滿的情意。
聽著心愛的男子用沉厚的嗓音訴情,她心窩充斥著濃得化不開的蜜意,跟著他哼唱了起來。
於是,兩人的歌聲中帶著笑聲,甜甜蜜蜜的迴盪在樸實的鄉間,久久不散……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