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中、小鼓,然後落地、銅錢……這下面腳踩的踏板,以控制大鼓和銅錢,要用鼓棒敲也行。」他先教了一些基本拍。古斯對基本拍理解異常快速,幾乎是立即上手,那樂手覺得有趣,又教了他幾個技巧,一個半小時內古斯竟可以現學現賣的做簡單的即興Solo不只那樂手驚訝,連一旁的葉湘倪和吳姊也很訝異。
"OK,就這個了!」吳姊一彈指,拍板定案。
古斯的爵士鼓學習之神速,教過他的指導老師都讚歎不已,甚至不只一名老師向他提及,希望他到國外再進修,但都被他以沒興趣三個字擋回去。
他在習鼓上異於常人的天分其來有自,事實上,他打過鼓,即是雷職神器的「戰鼓」,他對敲擊鼓面的感覺非常熟稔,幾乎快能與這打擊器融為一體,只是戰鼓對他而言是種武器,在此之前,他還從未將鼓當樂器使用過。
短短三個月,他的水準已經直逼習鼓八年以上的老手,甚至他的控棒及技巧都獨樹一格,看他打鼓是種享受。
鼓者思靜,音清不濁,氣勢磅礡,教授他的歷任指導老師都說,古斯打鼓時的詭魅氛圍,是他們玩鼓玩了那麼多年都從未見過,就算節奏搖滾到爆炸,他看來依舊冷靜,鼓音也清澈,整體氣勢熱血撼人。
吳姊的眼光的確夠準。在古斯還沒踏出訓練室前,已經累計一批粉絲,許多樂手直言,之後一定會有一堆習鼓的人將他當偶像及學習典範,公司方面考慮了他的情況,屬意安排他加入樂團,讓他既能專心打鼓,在需要發言、面對媒體時付,也有其他成員擋駕。
只是,古斯的入團過程並未因其出色的鼓藝順利進行,反倒因他毫無音樂背景及不到半年的鼓手資歷而被當成初學者。百般被頻頻質疑,加上他不好親近的個性,以致至今還沒樂團願意邀他加人。
他本人倒是不以為意,每天依舊準時到公司練鼓,對於公司要他參加的徵選也照樣配合。
這日,他又從某個徵選場子回到公司,窩回練習室敲敲打打。
在他才剛坐下不到兩分鐘,棒子拿在手上正要敲下去時,練習室大門被人從外三頭推開。
原本和身邊的朋友有說有笑的阿CHI,見到練習室內的身後斂去笑容。
古斯淡淡掃了來者一眼,自顧自的落棒練習起來,完全不乏對方影響。
阿CHI走到牆邊的椅旁,拿回自己忘了帶走的鑰匙,卻沒馬上離開,反而是走到古斯面前站定,雙手環胸等著他第一個段落結束。
「打得不錯。」聽見他的讚美,古斯只是將鼓棒放下,轉身喝水。
他知道對方有話想對他講,但絕非讚美。
「徵選參加得如何?」阿CHI居高臨下的俯睨他,嘴角勾出戲謔。「噢,聽說公司的最高紀錄快被你刷新了,看來是不太好。」
「CHI。」一旁的友人試圖想將阿CHI帶開,卻被他揚手阻止。
對於飽含惡意挑釁的言詞,古斯依舊沒多大反應,他耳裡聽著,手中拿起鼓譜翻閱。
阿CHI非常不滿意他無視自己的反應、微傾身,硬要和他對上視線。「你還是回家吃自己比較快,別以為湘倪待在公司內能有什麼特權,咱們公司不會把情侶檔放一塊工作。」
聽見女友的名字,古斯終於抬起眼瞟向他:「再順便告訴你,你和她不配,想被包養的話就去找別人,她不適合養小狼狗。」
再怎麼不想花力氣去深思對方情緒波動後的原因,也避不了人家主動將情緒大刺刺地攤在自己面前強迫他看。
這男人表現得很清楚,他喜歡湘倪。
雄性天生捍衛自己所有物的本能,在此時展露無遺。
原本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表情,眼神變得銳利,古斯微瞇眼,如阿CHI所願的與他對上視線。
「不會有團想加你。」阿CHI字字清楚地說:「如果你想走這行,就先學著把眼睛擦亮點,不是你等級的咖別亂碰,你、不、配!」
古斯眼神再壓低,眸色更深了些。
他不是牙尖嘴利的料,比起這個靠嘴巴應付眾人吃飯的傢伙,他本身更習慣使用肢體解決問題,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並不允許他將腦中所想化為行動。
他喉頭緊了緊,手臂及背上肌肉正在繃緊……
「喂!陳阿CHI一一」,葉湘倪在此時也進來了。她站在門邊,瞇眼瞪著前方兩個距離過近的男人。「你不會忘了今天小芳請假,換我接她工作吧?」
「你圓姊耶,我哪敢忘呀。」阿CHI轉頭,立即斂去一臉陰側,亮出大大的討好笑容,連對葉湘倪的稱呼都改喚回眾人習慣的暱稱。
「那還不快點?我都上來找人了,你還要我等多久?」她找人時來到門外看到這兩個人待在同一個空間裡就覺得不妙,馬上撞了進來,果然隱約的火藥味讓人無法忽視。
「嘿,別這樣啦,男人不喜歡恰北北的女生哦,你男友在這——」
「我喜歡。」古斯斬釘截鐵地打斷阿CHI的話。「只要是湘倪,我就喜歡。」
他直視著他,平靜的說。
阿CHI眼中閃過一抹不快,但嘴邊還是勾起笑容。「圓姐,你家這只在跟你告白耶。」
葉湘倪聽見古斯的話也是一愣,但隨即無視的繼續裝凶。「吵死了,還不走。」她乾脆直接走到阿CHI面前揪住他的衣服往外拖。
在經過古斯身旁時,她掃他一眼,看見他揚起微笑回望,暗自鬆了口氣,他看來沒事就好。「好好練習。」最後她只淡淡給了古斯這句。有第三者以外的人在場,她不方便表現得太親暱。
「嗯。」古斯露出微笑應允。
雖然兩人的互動很淡,但外人還是看得出他們非同一般的關係,只因這兩人對待彼此的態度,和對其他人時不同,一個升溫,一個變冷。
阿CHI心中的不快升到最高,他寧願看見湘倪跟這男人多點言語上的互動,也不想見他們倆之間如此平靜。
就像雙方都十分清楚對方心中想法,也不擔心兩人間會發生什麼誤會或爭吵,十分有默契與穩定。
「走了啦!走了啦!在單身漢面前打情罵俏,真沒道德。」他故意酸溜溜的開口,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快。
練習室內再度淨空,剩下古斯一人。
他拿起鼓棒,繼續被中斷的練習。
湘倪肯定知道那男人在想些什麼,雖然心中本能的佔有慾讓他很想出手警告對方,但他也相信湘倪會想辦法遠離那傢伙。
她不適養小狼狗……你不配……
刺耳。
鼓棒起落,他藉著練習。趕走所有不悅與雜念。
「MAI,定了?」一道男聲在練習室外的走廊響起。
「阿KI,過來看一下。」被稱作Mai的男人朝夥伴招招手,要他靠近。
「什麼?」他走近,兩個大男人縮在練習室門外一小塊透明玻璃上往內看。
「你看,他拿鼓棒的姿勢。」
阿KI望去,不到幾秒,也一臉興味地挑了挑眉。
「帥吧?我第一次看人這樣控棒。」顯然夥伴和自己有同樣的感覺,Mai又繼續道:「打法很怪,不過音清又響,沒看過這招。」
「這握法不正統。」
「不要甩飛出去就好,管他。」Mai顯然對所謂的正統不以為意。
「小子,你還沒和其他人討論。」阿KI看到他發亮的眼神,知道他心中在打什麼主意。他們團原本的鼓手因理念不合走人,現在正在尋找新人選,「『氣口』合,就對了。」他給了阿Kl一句台語當作決定,直接敲門而入。
古斯聽到開門的聲響,雖然手上動作沒停、眼也沒拾,但眉心卻微蹙了下。
今日闖人練習室的人莫名的多,他記得自己有登記使用不是?
來者顯然是衝著自己而來,逕自拉了張椅子坐到他身邊,靜靜等他打完鼓。
在一個段落結束後,他放下鼓棒,但眼神還是不望向來者,老樣子的轉到另一邊找水喝,等對方主動將想說的話報上。
稍早之前被阿CHI引起的不悅還積在心中,尚未完全消散。
「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古斯仰頭喝水,沒回答。
「你鼓打得真屌。」Mai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接話,「我們團的鼓手跑了,你現在有團嗎?要不要來我們這?」
他終於有反應地膘了他一眼。
「我叫麥(Mai),是團裡主唱,他是阿KI,是咱們團的吉他手兼團長。」向古斯介紹,「咱們」兩字好像已認定他會點頭。
古斯對他發言微微蹙眉。
「嘿,別這樣,我覺得你的「氣口」和咱們團很合,我們的音樂一定能起共鳴。」Mai一副熟稔樣的想拍拍他,卻被他擋掉。「OK,你不喜歡我的肢體動作,我道歉。」收回被擋掉的手,他笑了笑,乾脆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