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碰我兒子!」
「他也是我兒子——」
「你去做慈善,救全世界的兒子,你是博愛偉大的父!」
「蕊恩,講點道理,我已經好久不曾出隊,為的就是你和小晃——」
「是!我們沒慈善心,是巫婆和小惡魔,你真不幸、真可憐。」何蕊恩搶贏了,抱著兒子要離開。
居之樣擋住妻子,不讓路。「你氣我忘了今天的約會嗎?」
「你開會比較重要。」何蕊恩說了句。
「亞傑那邊戰事吃緊,他放綺璐回來,人手不足,我們得開會研討一下要派誰去支援——」
「所以你要去?」何蕊恩打斷他。「先把離婚協議書籤了,我不想當寡婦——」
「我永遠不會簽這種東西!」居之樣強調老話,拿出塞在口袋的發縐紙張往桌上丟。
「你不會當寡婦。」另一個嗓音響起。
「安秦叔叔!」居晃高喊。
「好久不見了,小傢伙。」安秦摸摸居晃的小腦袋瓜,笑問:「你今天吃什麼?有沒有挑食?」
「我吃光光喔!」居晃驕傲地說,小手指向餐桌。
「好棒。」安秦稱讚小傢伙。小傢伙笑呵呵。接著,安秦對何蕊恩說:「我的隊伍後天出發去和亞傑會合,希德一個禮拜後也會到,你丈夫只要繼續當組織裡高地位的廢物——」
「他在我床上不是廢物就行。」何蕊恩嬌哼地說。她不要她的丈夫是救世英雄,他只要能天天回家陪她、陪兒子,不讓他們母子在這麼冷的地方,睡冷床被,就足夠了。
「大哥,你們要換個大桌位嗎?」一個捧持大瓶氣泡礦泉水的甜美女孩,穿入這個小角落。
安秦回頭看著么妹安朵。「不用了,他們要走了——」
「不是來幫我餞行嗎?」安朵挑了挑兩道秀眉。「爸爸看到居之樣大哥來,還說要加菜……」
「餞什麼行?又不是菜鳥出隊。」安秦對妹妹揮揮手。「去叫老爸不要忙了,我等會兒還要回組織裡。」
安朵頷首,靠向桌邊,對靜靜吃著餐食的佟綺璐微笑。「要不要加點水?爸爸要我問你甜點想吃什麼?」
「要喀啦喀啦布丁!」小傢伙專門偷聽人講話,回答得比誰都快。「要有船船的喀啦喀啦布丁!」他說的是焦糖布丁,每次他吃這個,安爺爺會幫他放一根破冰船造型的布丁叉,讓他吃起表覆薄脆焦糖的布丁,像是破冰船開過荊棘海最北的外海海面。
「有船船的喀啦喀啦布丁!三個!」小傢伙強調。「媽媽的、我的,還有阿姨的——」指指佟綺璐,他可沒忘記和誰來用餐。
「綺璐!」居之樣這一刻才有心思注意其它人。
佟綺璐放下餐叉,站起身。
第7章(2)
「吃飽了?」安秦接過妹妹手裡的水,把佟綺璐的水杯加了八分滿。「再坐一下,甜點馬上來。」把大瓶子還給妹妹,催走她。
佟綺璐點頭問候,說:「之樣學長、安秦學長,對不起,我跑了回來,讓你們忙亂——」
「說這什麼話——」安秦搖首打斷佟綺璐。「罄爸原原本本的意思,就是不贊成你去——」
「你該放個長假。」何蕊恩插嘴。「和那男人離婚,讓他去成就他的救世救苦大業,我們女人該找個溫暖熱情的地方,好好放縱一下……」
放縱什麼呀?居之樣聽著妻子的女人建議,無言以對地朝天吐個大氣。
「趕快把你妻子帶走,她說你在床上不是廢物,你就趕快帶她回家吧——」安秦大掌一拍居之樣的肩,低聲咬牙在他耳後提醒:「她正在教壞綺璐,你想亞傑回來跟你算帳嗎?」
「夠了。」居之樣抹臉,調調眼鏡。「蕊恩,我們回家了。」抱起兒子,他牽住妻子的手。
「誰要跟你回家?我要吃甜點!」
「爸爸,我還沒吃有船船的喀啦喀啦布丁!」
妻子和兒子同時抗議。
「外帶回家吃——」居之樣對兒子說,再轉向妻子。「在床上吃。」語氣幽沉堅定,唇吻了她來不及避開的小嘴一下。
何蕊恩恍了恍,丈夫已將她拉走。
安秦目送那一家三口離開,搖頭失笑。
「安秦失笑。」佟綺璐挪開椅子,出聲道:「我也該走了。」
安秦回眸,看著她神情寧和的臉龐。「有吃飽嗎?」
佟綺璐點頭,拿起賬單。
「這餐我招待。」安秦把賬單取過手。「我叫他們幫你把甜點打包,每種都帶,回家泡杯熱茶,聽個音樂,好好休息,享受下午茶。」
「謝謝你,安秦學長。」佟綺璐說。
「別跟我客氣。」安秦轉身移腳。
佟綺璐跟著安秦走往櫃檯前的等候小廳,美眸看著安秦背影。「安秦學長……」欲言又止好半晌,她開了口。安秦回首。她才說:「你和亞傑會合後,請告訴他多保重身體。」
安秦眸光沉閃,笑了起來。「你別擔心他,照顧好自己就行。真想像蕊恩說的那樣去度假,就先去吧。留訊給亞傑,他自己會找到你。」他請人把她的外衣取來,裝好一盒點心,親自送這個小學妹走出EyeContact。
想想,這是她第一次在EyeContact用餐。佟綺璐走在堤岸人行道,一路上,沒下雪、沒起霧,她猶記得好久以前,丈夫曾將車開在崎嶇難行的河畔歧路,經過這兒,他說要找一天帶她來用餐。他們一直沒來,因為婚後,他們只願膩在家一起做飯,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
走著走著,眼睛又覺濕寒,她真該像何蕊恩母子那樣戴副墨鏡、護目鏡。佟綺璐揉揉眼睛,前往「等待太陽」買要買的電毯和墨鏡。
回家時,陽光跟著造訪。在她打開玄關門、摘下墨鏡對向客廳落地門那刻,光燦充盈了她黯淡的雙眸。猶若著了魔,她看見了那幢陽光中的愛德華式別墅建築,一對父母和他們心愛的女兒,在屋前露台喝著下午茶。
真是著了魔!她手中的物品啪地掉落,她快步走進書房裡,取了紙和筆,留了訊,像何蕊恩講的那樣,離開寒冷的荊棘海,到溫暖熱情的地方,度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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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一個假!
世界怎能如此和平?
「等待太陽」的冰水池,岸畔上,一排熱帶沙灘躺椅,躺著一個一個身材修長、結實的八塊腹肌猛男。他們穿著面料短少的泳褲,眼睛戴著墨鏡,接受旅店人工日照的洗禮。
「你們——」太陽眼鏡鏡面照映兩隻光中繞蕩的青色飛鳥。「會不會太悠閒了?」開口的老爹已是半退休狀態,卻無福過著含飴弄孫的天倫樂日子。
「罄爸,幹麼這樣……」寇希德坐起身,一手拿過躺椅旁插了小洋傘的菠蘿水果盅,一面吃甜品,一面說:「我們可是好不容易從激烈的戰火中特地跑回來幫你祝壽,你不高興啊?」
「去沒幾個月,就溜回來,別拿我當借口。」杜罄長指挑挾在一旁煙灰缸上的雪茄,抽了一口,煙霧騰騰中,說起話來幽幽邈邈。「你們幾個啊——沒一個成事,都是失敗者,幸好你們的學弟們個個青出於藍、幹勁十足,比你們敢衝鋒陷陣——」
「拜託——罄爸,他們是我們教出來的,我們是你教出來——」
「渾蛋!就耍嘴皮子高竿!」杜罄斥罵寇希德。
「你教的。」寇希德又一句。
杜罄呼地朝寇希德俊臉吐白煙。
「咳……罄爸你太缺德了!」寇希德嗆咳地道。
杜罄爽快地大笑。「我是慈善家,最不缺德——」
「罄爸。」居之樣出聲,打斷杜罄的嗓音。「我在想,以後出隊純粹由高級數學員帶領,這麼一來可以訓練學員們獨當一面,學園裡等著受教的低級數學員,也不至於因為我們師長出了隊荒廢學習——」
「贊成!」寇希德附和得超級大聲。
「我也同意!」好久沒回來放假的路卡諾,從躺椅彈起身,舉雙手大讚昔日大學長居之樣的好頭腦。「居哥好樣的!早該如此了——」
「什麼早該如此?」杜罄大掌一握,折斷抽不到一半的雪茄,佯怒。「這是男子漢該有的想法嗎?」
「我什麼都沒說,你們有決議,我照做就是。」路卡諾閉嘴站起,拿下蛙鏡,大跨幾步,跳進冰水池裡游了起來。反正他年紀最小,就算已經升了師長,還是得聽「哥」輩們的話。
「我也贊成之樣的想法。」一般時候慶不多的莫威廉啟動金口了。「我們出隊時,安平她們一人的教學工作量變兩倍、三倍,更別說還要負責醫學部對外診療的工作,加上研究船出海採集,根本忙不過來——」
「就是這樣,才害得你們一直說要結婚都沒結婚?我們送的結婚禮物你們收了多久了啊?」安秦一問,有人笑出聲來。
「一直說要結婚的,連禮物都收了,就是沒結婚,從沒聽說要結婚的,什麼禮物都沒收到,就閃電結婚;一直鬧要離婚的,離婚協議書都不知道拿幾百次了,就是沒離婚,從沒鬧過離婚的,隨便拿張紙,就閃電離婚!」寇希德繞完口令,哈哈大笑,墨鏡往下拉到鼻頭,眼睛瞪瞧躺在莫威廉與居之樣之間的松亞傑。